我正納悶這到底怎麽回事,是我神經不協調嗎?但很快那種痛感就消失了,留下我蹲在地上,一臉納悶。
男青年看我蹲着不走,于是轉過頭來問我到底怎麽了。我說沒什麽,因爲我的确也不知道怎麽說。于是站起身來,這才有機會仔細觀察一下他們的“宿舍”。
這是一個典型的南方民居,整套房子是一個四合院的形狀,隻不過隻有三面有屋,剩下的一面是一堵牆。隻開了一道門。中間是個小圓子,院子的一角有一口水井,不過據說已經枯水回填,然後封死了。院子裏橫七豎八地拉着一些繩子,上邊挂着知青們洗後的衣服。從衣服的樣式來看。有男有女,說明這個宿舍裏,是男女混住的狀态。隻不過每個屋子都好幾個人住,而且當時社會風氣也比較嚴謹,想必是沒有那些傷風敗俗的事情發生的。房屋是單層樓的結構,其中一面房屋外牆上寫着“打土豪、鬥劣紳、分田地!”的口号。房間都是木門,但是窗子卻是木料雕花的窗戶。上邊镌刻着一些中國傳統的故事圖案,例如“投桃報李”,“張良拾鞋”,“八仙過海”。“二十四孝”等圖案,隻不過我卻察覺到,雕刻中的人物,幾乎都沒有頭。
與其說是沒有頭,還不如說這頭是被人給敲掉或者挖掉了。在大革命的思潮下,這些老舊的東西都是來自封建社會的毒瘤,是社會主義前進路上的絆腳石,會被一一鏟除的。而且斷裂面的痕迹還比較新,說明并沒有多久時間,搞不好就是目前住在這裏的某個知青幹的。想到這裏的時候,我暗暗決定要小心行事,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讓除了這個男青年之外的其他人察覺到我的身份。
從古色古香的窗戶雕花,到屋檐一角的鬥拱樣式來看,這個小院子,應該在本地存在了至少上百年的時間,并且早以前,算得上是村子裏的大戶人家。從牆上的那句标語來看,這套屋子應該是土改時期就被強占了過來,也就是建國初期的時間。可是從廢舊的程度來看。這裏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居住過了,連牆壁上的電線都是暫新暫新的,八成是這群知青來的時候,臨時安排到這裏居住的。
進屋後我的想法得到了證實,因爲牆壁上還有被撕掉但是沒撕幹淨的印刷畫。從畫的風格來看,也是解放前的産物了。男知青的屋子裏,總是透着一股子古怪的味道,像是屁臭味,又混合着腳臭味的感覺。床上也淩亂不堪,這跟女孩子簡直天壤之别。我之前去過紀幼安的屋子,也走到過孟冬雪房間的門口,裏面都是幹幹淨淨的,空氣裏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芬芳。就連我睡覺的那個堂屋,也比這男知青宿舍看上去幹淨了不少。
男青年指着靠門的那一張床對我說。這就是他的床,當天晚上自己就是睡在這裏的時候,看見那個懸浮的女鬼的。我仔細看了看,他的床是靠着外牆的,牆上就是那雕花窗戶。于是我問他晚上被女鬼驚醒的那次,當晚睡覺的時候有沒有關窗戶?他說沒有,因爲天氣已經開始炎熱了起來,打開窗戶會比較透風。趁着其他知青都幹活去了,我在床頭點上了一支香,任由煙霧飄散,尋找這個屋子的進氣口和出氣口。
煙霧是朝着門的方向而去,尾端卻是窗戶,這就表明男青年床上的這扇窗戶,的确是空氣進入的主要通道。而與此同時,也許就有可能吧一些其他東西帶進屋子裏。于是我問他,那天晚上你送那個女鬼回家的時候,中途有沒有伸手碰到過她的身體?男青年想了想說,似乎隻有在扶着她從那個小山坡下來的時候,才伸手扶了一把,别的好像就沒有了。我又問他,那你當時扶着她的時候,有什麽不一樣的感覺嗎?
男青年搖搖頭說那到沒覺得,又沒直接接觸到肌膚,而是隔着衣服的,感覺沒什麽特别之處。我再問道。那衣服是什麽質地的?他說看上去是普通的紅色布料,摸上去有些柔軟,比較偏向于紗巾的感覺。我點點頭說明白了,既然這個女鬼曾經出現在這個房間裏過,那這個房間裏就肯定還多少留存了它來過的痕迹。于是我讓男青年去給我裝了一碗水來,我開始行水法圓光術。
我想我的這些手法,眼前的這個男青年恐怕是從未見到過,于是他微微張開嘴巴,目不轉睛地盯着,似乎很是好奇。于是我也開始有點得意,明明可以一下子就完成的燒符動作,我楞是吧符咒在胸前揮舞了幾個大圈,嘴裏還嗯嗯啊啊地哼唱着,看上去神秘莫測。符咒在水碗中燃燒殆盡後,紙灰慢慢從面上沉入水底,接着在潔白的碗底,漸漸凝聚,組合成一個形狀。
極其顯然的,顯影裏出現了一把剪刀。這就基本上印證了男青年先前說的話。按照他的形态,女鬼摘下手絹之後,整個下半臉是血肉模糊的,有很多傷口,還不斷湧血出來。嘴裏的舌頭也掉落了一半,而此刻碗裏顯現的剪刀,是不是就是在說,這就是造成這個女鬼如此慘狀的兇器?而女鬼出現的時候就以這樣的狀态現行,會不會是它就是因此而死的呢?
按照常理來說,舌頭是吃東西和說話的工具,許多人都認爲咬舌可以自盡,但實際上咬舌而死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數咬舌而死的人,都是因爲咬破了大動脈失血過多,或是咬斷了舌頭根,造成嗆血和窒息而死。按照男青年說的女鬼有半個舌頭,其實除了會很痛之外,頂多就是無法品嘗美食,無法說話而已。臉上的上就更是如此,整個口腔外的皮膚。就好像一個皮球一樣,如果破裂了或者被穿刺了,頂多也就是說話漏風罷了,這樣的傷看上去雖然很慘,但是不至于會死人的地步。那如果女鬼的死因并非如此的話,那又是因爲什麽?畢竟從男青年說的這些情況來看,别的地方好像并沒有其他明顯的傷痕。
我讓男青年試試看,能不能多回想起一些細節來,他卻說什麽都想不出别的來了。無憑無據的,如果單單憑借我的猜測的話,問米的答案是不一定準确的。因爲問米是在我假設一個現象或情況真實存在的前提之下,結論才會是真實的。如今困擾我的最大的問題,就是那個女鬼爲什麽三番兩次地,單單隻纏着這個剛來村子裏不久的年輕人。
我的思考開始陷入一個瓶頸的狀态,喚出兵馬尋找,兵馬香的煙霧卻在屋子裏打了幾個轉後就四下飄散了,那是沒有找到結果的表現。男青年大概知道我也餓了,于是就去煮了點稀飯,我喝了兩碗後,繼續在這個院子整個範圍内到處尋找着。一個下午的時間過去了,我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這不免讓我有些焦躁,到了晚上7點多的時候,住在院子裏的知青陸陸續續都回來了,大家有說有笑。吵雜的環境讓我更加無法靜心思考。于是我低聲對男青年說,等下你的室友看見我了,你可不要說我是來幹嘛的!他說你放心吧,我會告訴他們,你是鄰村的村民,跟我玩得好,于是我邀請你過來玩。
有文化的人的确還是不同,聽說我是鄰村的村民之後,大家都非常好客,一口一個“老鄉”的喊着。晚飯後整個院子的知青都圍坐在一起。互相交流着勞動的心得,學習紅寶書上的那些指示精神,一個個幹勁十足,我也被邀請加入他們的行列,隻不過我一言不發,不知道如果這些孩子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會不會直接把我綁了進行批鬥。
差不多晚上11點,大家都各自回去睡了。由于我來的有些突然,所以這屋裏并沒有我睡覺的地方,男青年已經兩天沒合眼了,估計隻要一躺上床就會睡着。而我也的确需要在這裏住一個晚上,如果先前女鬼曾經用那樣的方式出現過,那就很有可能再出現一次。可是男青年的床并不算大,于是我們倆隻能擠在一起,我睡在靠牆的一側。
男青年似乎是有些害怕睡覺,總覺得一睡着那個女鬼就會來找他。盡管我一直在安慰他别怕這裏這麽多人,我還在這兒呢。他還是一驚一乍的。隻要傳來一點響動,他立刻就會醒過來,然後伸手在我身上是不是摸上一把。
我就不去計較他借此吃我豆腐的事了,到了夜裏差不多一點多,我也因爲過度無聊而睡意來襲,很快就睡着了。可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腦門子到鼻梁上,傳來一股冷冷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像是有人拿了一根冰棍放在你面前,然後對着你吹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