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位置。分别是頭頂、腳心、胸口。分别對應的是百會穴、湧泉穴、膻中穴。這三個穴位,一旦被鬼魂侵蝕,生病都是小事,嚴重的會死人。
所以當那聲哀怨的歎息出現在我頭頂的時候,我立刻縮了一下脖子,就地打滾一個側翻。雖然聲音停止了,但那種頭皮驟然緊縮的陰冷感始終還在。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秃頂的人,包住了臉和脖子,但光着腦袋在雪地裏站了很久一樣。冷熱之間的反差非常巨大,但是卻又顯得那麽不真實。因爲就在我側滾開之後,伸手摸了下我的頭,發現那種溫度其實是正常的體溫,正因爲如此,才讓我覺得,那種寒意已經直接侵襲到我的腦子裏了。
這無疑是一種相當危險的訊号,倘若說之前幾次醫院的鬧鬼事件,都沒有人真正因此而受傷的話,那此刻這個鬼魂對我的作爲。那就是擺明了要對我動手的意思了。
就在這個時候,師父和黃大夫也趕到了門外,但是門是關上的,他們使勁拉門,卻怎麽都拉不開。即便是隔着病房的門,我也能夠聽到師父那焦急的叫喊聲。在這個時間段。大多數病人都睡覺了,他這麽喊肯定很多人也會被吵醒,包括那些值班的護士。隻不過我也顧不上想那麽多,翻身之後開始借着屋子裏微弱的光線,尋找鬼魂是否在這個屋子裏。
病房并不大,出了床底下和櫃子裏的區域。其他的地方我都能夠一眼看到。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窗戶外開始刮起一陣不大不小的風來,透過窗戶看出去,能看到灰蒙蒙但是映着城市燈光的烏雲,看這樣子似乎是要下雨了。下雨之前,空氣會因爲氣壓的關系而變得潮濕,這是孟冬雪在鄉村小課堂裏教我的知識,隻不過在我聽來,潮濕的空氣算得上是陰氣的一種,雖然不并不能形成鬼魂,但對于本身就是因爲陰氣過度聚集而形成的鬼魂來說,潮濕的環境,會對它的能力有一定的助長作用。
我站起身後就慢慢往後退,試圖退到門口的位置,假如我能夠用一些法術讓這個屋裏的鬼魂暫時受痛的話,也許在那個瞬間,我是可以解除它關住房門的力量的。估計在距離門大約還有三四步的位置,我已經能夠很清楚地聽到師父在門外的叫喊,就在這個時候,師父的聲音突然變得大而緊張起來,他喊道:小心!在你後面!!
此刻我距離門的位置,大概隻有一米多,這樣的寬度。是完全足夠站立一個活人的,更何況是一個本身就以我爲目标的鬼?聽到師父的叫喊後我心裏大驚,趕緊轉身,想也沒想就把右手的雷決給劈了出去。轉身加劈打的動作一氣呵成,想必師父在門外看着也會欣慰自己調教的徒弟身法如此敏捷。可是在轉身的時候,由于屋内的光線太暗。我隻看到一個灰蒙蒙的影子,大緻上看着是個人形,但怎麽也看不清容貌,而我那一掌打到它身上的時候,手心傳來一陣類似打到松軟棉花上的感覺。那個灰蒙蒙的影子,就四下散開,與此同時,還傳來一種痛苦的鬼叫聲。
它散開的那一刻,就好像是将一件沾滿灰塵的衣服用力拍打了一下那樣,一瞬間就無影無蹤,反倒是那拖着長音的尖叫聲,霎那之間傳遍了這個病房裏的每一個角落。就如同一個速度很快的東西,剛聽到它在左側,當眼睛看向左側的時候,聲音又在右側響起來一般。四面八方地傳來,沒有什麽規律可循。師父隔着門大聲喊道,你快點開門出來,我心情緊張,一下子湊到門邊,伸手去轉動門的門把手。
那個年代的門把手,大多是和鎖蓋子連在一起的,是一個橢圓形的可轉動的小物件。本身對于開門這種毫無技術含量可言的事來說,對誰都是非常容易辦到,可是當我手指觸摸到門把手的時候,竟然擰不動它。我心裏開始着急,當然知道之所以擰不動,依舊是那個鬼魂的力量沒有被解封造成的。心急如焚之下,我雙手并用,拿出吃奶的力氣去擰門,鎖芯還是一動不動,不僅如此,在我握住時門把手的手指上,還傳來一種好像摸到電流的刺痛感。于是我清楚,既然把我拉進來,估計就沒打算放我走,哪能這麽容易就讓我打開門。
這時候師父又焦急地叫喊起來:快轉身!撞過來了!
我還以爲師父是在說那個鬼撞過來了,正準備故技重施,轉身再打一掌,卻轉過身去的時候,發現病房裏靠外的那張病床,正以一種特别快的速度,向着我的方向撞擊了過來。
病房裏的地面是平整的,即便是有輪子的床,加上地面非常傾斜,也不至于滑動地如此快才對。已經沒有我反應的時間了,即便是我此刻高高跳起,應該也會在跳起的同時膝蓋撞到床上。于是我微微撅着屁股,用屁股抵住門,雙手向前呈掌狀伸出,打算阻擋一部分床的撞擊力,可是我還是低估了這個鬼魂的力量,這一下子重重撞到了我的手。我的雙手手肘部分因爲突然的沖擊而朝着肩膀的方向猛烈地聳了一下,頓時,兩隻手從手掌到肩膀都疼痛無比。
這還不算什麽,我知道我再不放手的話估計手就要折斷了,于是趁着床距離我身體還有幾寸的位置的時候,微微側身。然後擡起右邊的大腿,大腿的肉比較厚實,我可以用它來稍微抵卸一些沖撞力,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正确的,雖然床還是依舊重重撞到了我的身上,讓我的整個下半身就好像被夾住了一樣動彈不得,但這最後的一下,也僅僅是力量大,并沒有讓我受到什麽傷害。
可心裏的恐懼是藏不住的,我在此之前,雖然也見過不少次鬼魂,它們或多或少都對我産生了一些抵抗。可是我從沒遇到過像今天這個這麽猛的。于是我開始大喊,師父救我!喊話讓我有些洩氣,稍微一洩氣,那種床夾住我的壓迫感,就越嚴重一分。
師父當然是想救我,可是打不開門。而此刻我的重量加上床撞向我的力量,師父就更加撞不開門了。此刻我的腳已經發麻了,麻過之後,還傳來一陣酸痛的感覺。我伸手用力去推床,手也很痛,根本使不上力,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在我面前的床面上,出現了一個站立的人影。
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這個鬼魂的模樣。
這是一個看上去差不多60多歲的老太太,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脖子有點朝着我的方向微微前傾,這個動作導緻她的肩膀和背之間。出現了一個微微駝背的樣子。而她的上半身明顯要比下半身大一圈,尤其是腦袋,似乎比正常人大了不少,身體比例的異常,她的雙腳雖然并攏,但是膝蓋卻微微有點彎曲。整體來看。她看上去就是一個生病的老人,除了她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灰白色的眼瞳,以及嘴角下垂,兇神惡煞盯着我看的表情之外。
她的身體輪廓周圍,有一種好像煙霧的擔心在萦繞着,但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并不是連貫絲滑的煙霧,而是無數個細小的顆粒狀組成的類似煙霧飄散的感覺。就很像是一個剛剛洗完熱水澡的人,身上冒起的蒸汽一樣。皮膚很白,是白的沒有血色的那種。即便是在黑暗的夜裏,我也能夠清楚看到她。她就這麽站在床上,距離我大概一米多點的位置,我的手上雖然有紫微諱和雷決,但卻夠不着她,所以我要是揮掌打過去的話,隻能是在浪費我的力氣。
我的背心因爲被床擠壓的關系,死死貼在門上,剛好擋住了門上的小窗戶,也就是說,師父和黃大夫此刻透過那個門上的小玻璃窗,隻能看到我偌大的後腦勺。從師父焦急的問長問短的語氣來判斷,他也沒看到現在我面前的床上站着一個鬼魂吧。
大約這樣僵持了十幾秒,我看到窗外開始閃電。果然壓抑了一天後,終于要在晚上下雨了。随着閃電那短暫的亮光,這個鬼魂竟然突然伸出了雙手,平放在自己的胸前,然後原本兇神惡煞的表情,出現了一個誇張的咧嘴大笑。嘴裏黑洞洞的,連牙齒都沒有,因爲嘴角從下垂到上揚的關系,她的眼角竟然被頂了起來,變成一個倒八字狀。
接着,她伸平的雙手。開始好像飄揚的布條一樣,輪番地、呈波浪狀擺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