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大聲說我沒事别擔心,然後開始打起精神,準備面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我小心翼翼的摸到門邊,因爲屋子裏大燈的開關在那裏。打開燈後我的心情稍微踏實了點。開燈後我依舊背靠着牆站立了一會兒,眼睛死死盯着這個房間的對角,這樣我就能觀察到整個房間的情況。由于知道那個女鬼出現的位置是在天花闆,所以我雖然是用眼睛的餘光在觀察,但觀察的重點依然在天花闆上。
剛才我爬進來的那個窗戶,此刻不知道爲什麽窗簾開始往戶外的方向飄動,傳來呼啦啦的聲音。在深夜裏,顯得格外明顯。站立了一會兒之後,發現女鬼并未對我發動進一步的攻擊,于是我心裏一邊默默念咒護身,一邊雙手抱拳行禮,那是我在告訴這個女鬼。我沒有惡意,隻要你不撩我,我是會幫助你的。
接着我開始在房間裏尋找,想要找到那個女鬼留存的原因。不過我不敢在屋裏點兵馬香,很有可能會折損我的兵馬,這番尋找是一個純人力的過程,我不但要仔細分辨屋裏的每樣東西,還要全神戒備女鬼可能對我發起的攻擊。屋子裏對于一個男性青年來說的話,其實算是很幹淨的。這也許是他良好的家教所緻,對比我的屋子,那簡直沒法看。床邊是一個小小的床頭櫃,上邊有一個小台燈,床頭櫃的一側是衣櫃,和衣櫃垂直相對的,是一個寫字台。
從這些擺設,不難看出,這個軍屬家庭的确比一般老百姓條件更加優越。我目光之所能及的,都是一些擺在面上的東西。到沒什麽稀奇的。打開衣櫃和床頭櫃的櫃子之後,也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東西,連寫字台的抽屜裏,也都擺放的全都是書或信紙。就在此時,頭頂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若非訓練有素,我一定會在聽見聲音的時候,第一時間擡頭去看,那樣就很有可能着了女鬼的道兒。那聲音很古怪,有點像是有人把凳子隻留下一隻腳撐在地面,然後拖動的聲音。因爲這是一棟解放前的老樓,樓闆和地闆,幾乎都是木質結構的。那種尖銳的東西在木頭上用力刮擦産生的聲音,會讓人覺得耳膜難受。我想這大概就是先前劉領導說的那種聲音,而這種聲音出現的時候,就代表着鬼魂也快要出來了。
于是我立刻站到門邊,手握着門把手,打算等一下見勢不對我可以開門就逃。隻不過當時神經緊張,我壓根就忘了我打不開門的這個事實。隻聽見那個聲音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響聲倒并未像劉領導說的那樣越來越大,也許是我本身就身在這個屋子裏的關系,所以區分不出大小。到後來的時候,那聲音突然停了下來,變成了非常輕微,但又能清晰聽見的“哒哒哒哒!”的聲音。我仔細數了一下。這種波點式的聲響,每次出現,都是四聲爲一組。而且這聲音似乎并不是從頭頂的天花闆傳下來的,具體是哪裏,一時之間,我也分不清楚。
就在我苦思這種響動和什麽東西相近的時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從我的腳下傳來,還沒來得及反應,我就一下子被拉倒在了地上。就好像是我的腳腕拴着一根繩子,但我卻忘記了繩子的存在,突然之間有人快速猛烈地拉了一下繩子,于是我就跟着應聲倒地的感覺一樣。倒地的速度之快,快到我連扭動門把手的機會都沒有,接着那個力量繼續傳來,那是一種拉扯,将我順勢從腳的方向移動,拉到了這個年輕人的床底下。
一股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四腳床下的空間還算夠大,能夠容納我的身體,隻是那床底漆黑的一片,和剛才那種不知哪裏傳來的拉扯力量,讓我在那個時候,感到特别害怕。本能地掙紮,想要往外爬出床底。但是左腳卻怎麽都動彈不了,好像從膝蓋到腳踝,都被死死地粘在了地上一樣。
我不算膽小,但此刻卻情不自禁的慌亂,因爲我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女鬼對我造成的,但我卻到目前爲止。沒能夠見過這個女鬼。這種感覺就好像明知道有人在背後跟你玩陰的,你卻不知道對方是誰一樣,是非常可怕的。于是我伸手抓住我能夠得着的其中一隻床腳,試圖借力把自己的身體推出去。就在我非常努力地掙紮的時候,我抓住床腳的那隻手,虎口的位置突然傳來一個非常清晰的感覺。
那種感覺。是水滴到皮膚上的感覺。虎口這個位置在手上非常特殊,據說它的血脈,是聯通五髒六腑。假如肚子疼,胸口疼,掐一下虎口,就能夠達到暢通血脈。減緩痛苦的作用。正因如此,它也是手上非常敏感的一個區域。當那種水滴的觸感傳來的時候,由于我非常清楚在上面不可能有水,所以我立刻想到,那應該是一種幻覺,而這種幻覺。是那個女鬼斷掉的手腕上,流出的血滴到我手上的幻覺。
可人總是這樣,越是知道結果的事情,越是希望用眼睛去求證。這一次,我再沒能夠控制住自己,轉頭看向了我自己的手,床腳的部分還有些許燈光,所以我能夠看見我手的大部分位置。我的虎口處,其實并沒有血,也沒有任何液體,即便如此,那種滴滴答答的感覺。還是不斷傳來。
就在這個時候,從床沿下方,開始垂下一些黑色的絲狀物,緊接着,一個蒼白的額頭從上到下地冒了出來,我能夠看見皮膚上那種慘白的顔色。最要命的是,那兩根細長但是卻明明很淡的眉毛,在白色的皮膚上,顯得尤爲突出。
我必須承認,我當時知道那是女鬼的頭,我心裏也清楚,此刻我看着它,其實就說明我已經被她影響了。但無論如何,我都無法轉開我的視線,即便我内心萬般不願。那個倒垂着的頭讓我看見了眉毛之後,倒也并未繼續下墜,所以我沒有看見它眉毛之下的部位。它停在那兒不動,我内心掙紮着卻忍不住不看向它,僵持了十幾秒後,從我的左耳邊的地面上,傳來了先前那種四聲爲一組的哒哒聲。
那個聲音近在耳邊,我不敢轉頭,不僅僅是因爲害怕。更是因爲即便轉頭在這漆黑的床底我也看不清。那聲音本就很近,此刻随着緩慢的節奏,竟然越靠越近,我不得不歪着我的頭,想要離那個聲音稍遠一些,可在最後一聲哒哒聲響過之後。聲音是停止了,但我的左耳的耳廓上,傳來一種被什麽東西輕輕摸着的感覺。就如同有人伸手在摸你的耳朵,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地摸,手指觸動了你耳廓上的汗毛,卻因無法控制力度,是不是碰到你的肉一般!
這個觸感第一次傳來的時候,我整個人差點就崩潰了。心理的恐懼,聲音的可怕,眼前的鬼頭,和那莫名其妙的觸感,我開始後悔爲什麽要跟劉領導誇下海口。逞什麽強呢?于是我心裏一慌,伸出左手就結結實實一巴掌,朝着我耳朵的方向打了過去。
必然的,我這一巴掌除了我自己的耳朵,别的什麽都沒打到。耳朵因爲這一巴掌,持續的嗡嗡作響。而這時,那種觸感又換了個地方,從我的左側大腿外側傳來,這次有點不同的是,如果說剛才耳朵上的感覺是輕輕地撫摸觸碰的話,那大腿上傳來的,就是有人在用手指撓動的感覺了。
這個女鬼是斷了手的,那是誰的手在撓我?自然是它斷掉的手!我的左腳被固定住了,所以我隻能用扭動身子的方式來擺脫,本來我以爲到這裏就算是最可怕的了,奈何在我掙紮着的時候,頭頂方向,盡然傳來撲通一聲,我趕緊轉頭去看,發現原本垂在床沿底下的女鬼頭已經不見了,而是她整個身子背對着我,側躺着似乎是從床上滾落了下來。
一身白衣黑發,衣服的樣式,果然是那層白色戲服的樣子,它蜷縮着雙腿背對着我,我正想感歎這姑娘身材不錯的時候,它的身體沒動,腦袋卻不合常理地直接轉動了過來。這回我再也忍不住了,殺豬般的大叫了起來。女鬼的頭幾乎被頭發完全覆蓋,以至于我根本就不知道它的模樣到底是什麽。也許是讀懂了我的心思,這個女鬼竟然好像吹了一口氣一般,把擋住臉頰的頭發,吹開了。
頭發底下,是一張尖瘦的大白臉,隻有眼窩沒有眼睛,整個眼睛看上去是兩團黑霧。張大着嘴巴,嘴型很像一個豎着的大鵝蛋,因爲我很難相信有人的嘴可以張到這麽大,嘴裏也黑漆漆的,看不見舌頭和牙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甚至覺得有一股黑煙從它的嘴裏緩緩冒出。
伴随着張大嘴巴的動作,女鬼發出一個極其詭異的聲音:“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