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太有可能了,見識了城裏花花世界的人,再回到這山村裏來,心态不好的說不定就真的瘋了。這瘋病我可沒辦法救,所以如果我要出手,必須先排除這個原因才行。
在田德平老婆的帶路下,我走進了堂屋,右側一共有三個房間,其中一個夫妻倆住,另一個兩個女兒住,剩下那個則是空的,本來應該是住房,但是堆放了一些雜物,不過看得出來昨晚到現在他們是将這間屋子稍微收拾了一下,大概是留給我住的。
田小芳的房間在中間,也就是我即将要住的那間的隔壁。我走進屋裏,田家小女兒看到我,慌慌張張就把被子拉上,蓋住了姐姐的胸口,但即便隻是這短短一瞬間,我也看到了那香豔的一幕。這要是放到古時候,看了人家姑娘,可就得娶人家當老婆,好在我是個正經人,于是我特别正經地跟田家小女兒說,妹妹你好,你姐姐是不是還沒醒呀?
田家小女兒白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那意思似乎是在說,這不明擺着的事你還問個啥啊?我有點尴尬,于是也就不說話了。田德平的老婆對小女兒說,死丫頭你趕緊給這個小哥讓路,他要給你姐姐查問題了。田家小女兒說,可是姐姐…沒穿上衣呢…
正如我說的那樣,我——是一個正經人。雖然二十六了,但是卻情窦未開,這些年我一直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學習道法上了,跟着師父這樣的出家道士,也沒什麽機會接觸女性。于是我趕緊對田家小女兒說,沒關系妹妹,我不會掀你姐被子的,你要是放心不下,你就在邊上盯着我就行了。
我倒是真沒打算乘人之危,來之前村長一直在跟我說兩姐妹都長得很好看,搞得我表面雖然穩重但内心還是在浪蕩。見到小女兒後覺得的确是一個美人,可是看着床上的田小芳,卻有那麽點出入了。
她頭發淩亂,臉色憔悴,嘴唇不知道是因爲太久沒喝水還是缺乏營養,有些發白還起皮。大概是因爲長時間躺在床上的關系,臉有些浮腫,也因爲從眼睛到臉蛋都有點腫的關系,造成她的鼻子看上去深陷在臉上。如果說這樣也叫一個美人,那我不服。
我問田家小女兒,你姐姐剛才爲什麽不穿衣服?她告訴我說這段日子一直是這樣,雖然天氣很冷,但是姐姐身上總是發燙出汗,可是額頭卻是冰涼的,有時候她睡着了,也會自己踢被子,好像很熱一樣,我看她難受,就時不時給她敞開一下被子。
我擡頭看了看田小芳的左手,手是被繩子拴在床頭的木欄杆上面的,手腕被繩子勒住的地方已經明顯有淤青的現象,整個左手的手臂都是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全是細細的汗珠。我察覺到不光是手上,包括田小芳的額頭,也布滿了細細的一層小汗珠,她耳後的頭發,因爲汗水打濕的關系,擰在一起,貼在自己的脖子上。
即便是冬天,她這副模樣讓我看着也覺得挺熱的。于是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耳朵背後,竟然發現皮膚的溫度甚至還沒有汗液的溫度高。我當然不可能伸手去摸她身體的溫度,按照田家小女兒說的,她身上是發燙的。我雖然是學道之人,但我基本的醫學常識還是有的,體表的溫度相差不會太大,隻是個别地方可以作爲測量的最佳位置而已,但是如果身上滾燙但耳後冰涼,這很有可能就是田德平最早說的,中邪的一種症狀。
其實說中邪,到也不全是,應該說是邪氣入侵。邪氣和陰氣又有點區别,寒冷潮濕也算作是陰氣的一種,可是邪氣,則大多數情況下,特指被鬼魂的死氣、精怪的精氣纏繞的意思。于是我有伸手去翻了翻田小芳的下眼皮,裏面竟然是紅得發黑的顔色,這就特别不對勁了,意味着如果說田小芳是因爲邪氣而生病的話,這個邪氣已經侵蝕了她很長時間了,絕非隻有這短短的半個多月。
會是起初卦象上的那個立夏之日嗎?此刻我還不能确定,但基本上能夠察覺到,這的确跟鬼魂有關系了,于是我摸出我的碗,讓田家小女兒去給我裝上大半碗水,接着就把碗擺在田小芳的床頭,點燃一張符,在即将燒盡的時候,丢到了碗裏。很快,碗裏的紙灰形成了一長一短兩個形狀,長短之間還有一根細細的灰相連,看上去像英文字母裏,小寫的“h”。
我盯着這個顯影苦思很久,卻完全沒有概念這到底是什麽,難道就是個“h”?那代表什麽意思。當下有些懊惱自己學藝不精,水碗圓光術還停留在稍早的階段,據說練得好的人,是可以直接看到字的。但至少有一點我可以确定,眼前的這個顯影,是導緻田小芳現在這幅樣子的根源。
于是我摸出七粒米,丢在碗裏開始問米,大緻問的内容是,如果是冤親債主,就沉二浮五。很快,米粒做出了反應,那五粒飄在水面的米,說明這正是冤親債主的鬼事。
所謂冤親債主,一般都指亡人。這個亡人有可能是前世的報應,或是今生的殺債。所謂殺債,是說通過自己殺死的生命,人,甚至包括一些動物,但動物回來複仇這樣的情況極少極少,因爲據說牲畜都是因爲前世的罪孽而今生不可爲人。但如果說是人的話,也說不過去,田小芳年紀輕輕的,至少不是殺人犯吧,而且也沒有結婚,不會有堕胎流産的問題,那會不會是有其他兄弟姐妹沒能存活下來,心生不平呢?
雖然如果田德平夫妻倆有過流産孩子的經曆的話,也不該偏偏這個時候來找田小芳才對,爲保萬無一失,我還是問了下田德平的老婆,她告訴我從頭到尾都隻有這兩個孩子,如果有别的孩子,那也不會不要的,農村人,還是想着多點孩子好享福。看來我的猜測被否定了,那這冤親債主是哪裏來的?
于是我又再一次問米,内容是在問,這位冤親債主,如果是因爲因果積怨,就五顆米全部沉下。如果是新亡之人,死亡跟田小芳有關系的話,那就再沉下一粒,浮起兩粒。水碗做出回應,水面上漂浮着六顆米,代表着這個亡人的死和田小芳有着必然的關系,沉到碗底的那一粒米,則恰恰落在了顯影中稍長的那一側,中間偏下的位置。
種種零碎的線索,隻能給我整理一條思路,卻并非指了一條明路。期間的很多東西,并非是我的猜測就可以作爲證據的,如今田小芳的口中之言将起到關鍵作用。于是我打算出門吧水碗裏的水倒掉後,就來叫醒田小芳,在路過田家小女兒身邊的時候,她卻朝着我的碗裏望了一眼,然後露出驚吓的表情,但是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這一幕讓我覺得不太正常,她朝着我碗裏看一眼應該隻是好奇,但後來爲什麽驚訝?這碗裏的東西隻是一個我看不懂的線索,我都沒看懂,難道說這小姑娘反而看懂了?于是我問她說,小妹妹,你剛剛看我的碗,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田家小女兒趕緊否認說沒有,隻是自己覺得有點奇怪罷了,但是很快覺得太荒唐,自己說服自己那不可能,也就不必說出口了。
我告訴她說,小妹妹,現在你看你姐姐的樣子,還有她這段日子做的這些怪事,你覺得荒不荒唐?她轉頭看了看田小芳,然後默默點頭。我對她說,在這個行業裏,每天都是一大堆荒唐事,這些荒唐對于你來說也許是難以置信,但是對于我們來講,也許就能夠成爲一個重要的線索,小妹妹你告訴我,你想不想救好你姐姐?
我最後這句話,其實是有點逼迫了。但是我也必須這麽做,尤其當我誇下海口說能幫忙,到了現場又一頭霧水的時候。小妹子畢竟年輕,見的人少,我這麽一問,她就覺得如果不說出來的話,也許姐姐就沒救了。事實上那到是不至于,因爲即便是我查不出準确原因,隻需要放下同情心,照章辦事,驅邪抓鬼也就是了。
田家小女兒點點頭說,當然要救姐姐,自己跟姐姐最親了。于是我告訴她,既然如此,我本來想倒了水就把你姐姐叫醒的,那麽趁着她現在還沒醒過來,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訴我一下,别管它多荒唐,你直說就是。
說完我指着床上的田小芳說,等你告訴我一會,我會叫醒你姐姐,在把你說的内容和我之前分析的内容和她核對一下,這樣我就基本上能夠找到問題的根源,找到了根源,我才能不損你姐姐的福報,救她一把。
說完我把手裏的水碗放到了地上,然後叉着腰看着田家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