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輔從昏暗處拿了一瓶紅酒與兩個紅酒杯坐進長椅裏,酒杯擱下的位置處有一個長方形的紅木雕花罩,其上擱了一隻青花瓷的茶壺,很是古雅。他一邊打開紅酒給兩個玻璃杯斟滿,一邊問:“常小姐能否爲我解一下惑,爲何你不按字母規律來拼圖?”
我沉默了一下,解釋:“規律在于人,字母是規律,顔色是規律,形狀也是規律,對我而言,色塊在腦中勾畫出來的圖案就是規律。”
秦輔眉眼一挑,眸内精光掠過:“剛剛你也聽到了,你的朋友刮花了阿聲的車子,即使有我壓着也難保事後會有人再來找你。這樣吧,咱們賭一局如何?”
話落時,他伸手拿下茶壺,揭開木罩。在這之前,我以爲那裏面會是與茶壺一套的茶杯,可沒料底下是四疊嶄新而鮮紅的百元大鈔。黃色的封條還拆在旁邊,排列整齊,目測應該是一萬塊錢一疊。
意爲這是賭金?但是“你要賭什麽?”
他似乎正等着我這句問,手指輕敲茶幾緩緩道:“就賭這桌上四疊錢,原本每疊一萬封好的,現在其中有一疊被抽走了一張,如果找出那一疊這些錢就全歸你。”
我的眼皮跳了下,不動聲色地問:“如果輸了呢?”
不是我沒有底氣犯慫,是賭就有輸赢,我必須得知道遊戲規則。
秦輔:“輸了就罰喝紅酒吧,當我秦某交你這個朋友。”
我掃了眼茶幾,“罰喝一杯還是一瓶?”
秦輔失笑:“常小姐的戒心很大,我既然想交你這個朋友,自然是主随客便。”
好一個主随客便!他将我剛剛的四字反過來還給我了。不管如何,我即使從沒接觸過這個圈子,也懂眼色,這個秦輔比樓下那些人的身份要來得尊貴得多,就是跋扈如林聲也不敢對他有所微詞。然後從我走至二樓回首看到的那一雙雙眼中的欣羨來看,感覺很可能這樓上與樓下還分了等級在裏面。
所以今晚這個賭局,我不賭也得賭。
蹲下身視線與茶幾齊平,仔細将每一疊錢都認真審視。幾分鍾後,迎向秦輔那雙帶了興味的目光,賭局有詐!
假如我真信了他所言,那麽怎麽樣都是輸。
輕吐了一口氣,一字一句而道:“從左往右,第一疊少一張,第二疊沒動,第三疊少兩張,第四疊少一張。”
秦輔大笑:“哈哈,精彩!”突的轉首對着黑暗處慵懶而問:“阿羲,你覺得呢?”
條件反射循看過去,可那處除了幽靜的黑,什麽都看不清。空寂中突的一聲輕響,有火光亮起,首先我看到暗處依稀的輪廓呈現,随着火苗拔長,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出現在了暗影裏。
第一感官印象,就是這個男人很年輕,從眉到鼻梁與嘴唇,很立體。不知是否火光的視覺差異,顯得他的皮膚很白皙。頭發微長遮了半耳,幾縷額發随意地搭在眉上,因爲垂着眼無法看清他的瞳仁,但從此處看過去,顯得他的鼻梁很挺而唇卻單薄。
可再深看,卻發現看不出他年齡來,看似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卻有三十歲的深沉,舉手投足間夾着煙的樣子更像是四十歲男人的成熟。
在他淡飄了一眼這處後面無表情點燃了一支煙,火苗就熄滅了,于是身影輪廓再次沉頓入黑暗,隻剩了煙頭的星火在閃耀。須臾,空間裏有熟悉的煙味在飄散,正是外間茶幾上那支煙頭的主人。
其實在走進這的時候,一些訊息就在我腦中自行整理:隐藏于各處的監控探頭,外間并未完全熄滅的煙頭,制作隐蔽的暗門,茶幾上早就準備好的四疊百元大鈔。
将這些串起來聯想,就有了結論,性别意識很清晰,确定是男性。但是明知結論在那,空間裏卻感受不到這人的氣息,直到這刻才明白,原來有人可将自己的氣息盡斂于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