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了幾秒鍾,那幽淺的聲線變得緩沉,甚至帶了沙沙的質感,不過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徑自道:“那花叫水晶蘭,不是蘭花,也不是蕈類,是屬于鹿蹄草科植物。它的全身都沒有葉綠素,也從不進行光合作用。”
那它們靠什麽生存?
随着他的講解,我腦中自然而然反射出這個問題。植物一般都是通過植物通過根吸收土壤中的水分、礦物質和無機物,再通過葉片吸收二氧化碳,然後與太陽光進行光和作用,最後将這些養分轉化成有機物從而達到生長。這是小學課本上就教的知識,其中缺少了哪一環都不能,那麽現在這種水晶蘭憑靠什麽成長以及開花呢?
轉念間聽到那人頓了頓後幽然問:“它還有一個很特殊的名字,想知道嗎?”
直覺不想,可是已經飄來清撩的語音:“水晶蘭又被稱爲死亡之花,是靠腐蝕竊取養分的方式得以生存,但凡靠近它三米以内的,都會被其腐氣所染,輕則大病一場,重則緻命。”說到最後兩句時,他的語聲變得極輕,而我卻感到後脊在發涼,目測自己離那花台不過兩米。
人之本能對禍害的避忌,驅使我往後退開幾步,轉而卻聽那人嗤笑出聲。頓然而悟被他給戲耍了,在這種地方怎可能種會緻人生死的花呢?更何況他所在樹桠的位置也不超出三米。他是什麽人?這個念頭始終在心底翻滾,顯然他是知道昙花會開特意來看的,難道是這個花園的園丁?
我還陷在沉思中,沒料對方突的發難,一聲沉冷低喝:“誰允許你到這來的?”
一下被這語鋒急轉的态度給驚住了,下意識地仰起頭,可渾暗一片裏那模糊的人影隻帶了蕭瑟與詭異,我強自鎮定地解釋:“很抱歉,我是過來找朋友的,但是在園子裏走岔了路”話沒說完,就被冷凜的語聲給截斷:“大道直通宅門,你走岔到園林叢中?鬼迷心竅了嗎?”
我被堵住了口,有苦難言。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低頭一看,是祝可打來的。急忙按下了通話鍵,未等我發問,對面語聲就傳來:“人呢?”
我怔了怔,不是祝可的聲音,而是個陌生女人的聲音,“你是?”
對方很不耐煩的口氣:“剛剛不是說人已經進來了嗎?怎麽看不到你人?”
“我剛繞錯路了,請問你是哪位?可可呢?”
一聲冷哼:“想找祝可你人先到了再說吧,再等你五分鍾。”話落陌生女人就挂斷了電話。
心頭疑雲密布,爲什麽祝可的電話在别人那裏?而這女人的語氣,讓我很是擔憂此刻祝可的處境。深吸一口氣,五分鍾要如何走出這裏?
突覺眼前一黑,反應慢了半拍意識過來是那本坐在枝桠上的人竟然縱身而躍下來了!
見他步履奇快地朝花台那處走,本以爲是要上前看那枯萎了的昙花和水晶蘭,可一轉眼他身影就掠過那處即将沒入黑暗,我回神過來想也沒想跟了上去。
他肯定是這個私宅裏的人,如此情境隻有跟着他才能繞出這片黑園。
可跟走了幾步我就生出懼意,四周似乎越加幽靜暗沉了,連月光都被遮掩,原本還能依稀看到的黑影也漸漸被黑暗籠罩。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感覺四周的風都好像靜了下來,圓睜着眼睛,徒勞地盯着濃稠如墨的暗處,仿佛置身進了一個暗窟,濃密的樹和草叢都像有了生命,樹縫間的星光猶如窺視的眼,安靜而詭異地盯着我這個顫栗的獨行者。
我閉了閉眼,那個腳步聲消失了,睜開眼依稀看到前方有亮光,不由自主向着那光而走。随着距離的逐漸縮短,我心頭就越沉,隻覺得随時可能暗處會伸出一隻手來把我引向緻命的歧途。但始終什麽事都沒發生,明與暗就在咫尺之間,我暗暗舒了口氣,心說隻要走入光處就得到自由了,快了
絲毫沒注意到,左前方有一個大的樹縫,一頭潛伏了的獸正張開着巨口在等待,悄無聲息的。當我走到那處時,風驟然而起,血腥的味道撲面而來。我意識到危險卻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眼睜睜看着隻差幾步之遠的光明消失不見。
黑影覆頂,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