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白子虛和季寥的思維結合在一起。
或者說以魔種爲媒介,白子虛現在處于請神上身的狀态。季寥便是那個神。
不過有趣的是,還有一股沒有目的的精神意志降臨在白子虛身上。這股意志如同人做夢時,逸散的雜念,并非有意而來。
白子虛感覺自己空前強大起來,他好似一隻跳出井底的青蛙,看到了真正無垠的天地,這種強大的滋味一旦經曆,就再難以割舍。
此刻和之前利用魔種和玉清鬥法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因爲那時候他的代入感沒有現在這樣強烈。
那時候魔種更像是器物,而此刻白子虛完全和魔種相融,不分彼此。
“憑我的魔種,你也能苟活下去了。”
憑空出現的季寥聲音掃滅了白子虛的興緻。
他好像是飛上天空的鳥兒,一下子被拉回地面。
因爲他終歸意識到,這強大的力量老頭子随時都能奪走。
“對了,今後的利息要多算一倍。”
白子虛強忍住罵娘的沖動,死老頭就不能不提這些話麽。
他失神的刹那,佛光逸散出一絲,在虛空卷起狂飙。在白子虛即将被狂飙沖擊的刹那,他立時反應過來。
如同遊魚在湍急的河流中來往自如。
虛空中一道道狂飙都被他巧妙避開。源于魔種的精密感知,簡直能使他看穿未來一般,每每能未蔔先知地避開所有可以傷害到他的元氣震蕩。
時間仿若緩慢下來,白子虛在虛空不停遊走。
終于搶在佛手抓住張若虛的刹那,提起張若虛的肩膀。
佛手仍是毫不留情抓過來,似乎打算将白子虛和張若虛一并抓住。
劍光破虛而至,化成一道弧形的光牆,剛好抵住佛手。
光牆隻讓佛手稍稍一頓,便四分五裂。
虛空的元氣爆炸更爲猛烈,無論是誰面對這場景,都有如臨末日的感覺。
白子虛沒有片刻遲滞,如積蓄滿力道的箭矢,帶着張若虛要沖天離去。
但佛手屈指一彈,如同蜘蛛吐絲般,一道氣絲将張若虛纏住。
白子虛心中一凜,終歸救不走張若虛。
他當機立斷,魔種激發出自己的潛能,一股恐怖的爆發力生出,将剛剛上身的氣絲掙斷。
至于張若虛,他已是愛莫能助。
劍光凜凜絕刺,不向氣絲,而是直接斬向佛手。
透過魔種觀察一切的季寥,意識到一百多年過去,葉七的劍術已經進入一個連他都要重視的境界。
此等劍術,說是曠古絕今也不爲過。
而且比劍術更可怕的是劍!
世間的先天殺劍僅有六把,葉七的殺劍又是哪一把?
隻是撐天立地的和尚,終歸是地藏的道影,即使面對盛氣淩人的先天殺劍,亦沒有絲毫退卻。
和尚口吐一朵蓮花,居然将劍光生生托住。
“師叔祖,你再不出手,他就隻能被抓走了。”
葉七似乎知道季寥在偷窺,平淡的聲音,在虛空響起。
即使無數元氣爆炸的震響,都不能将他的話語掩蓋住。季寥心道,我和地藏有甚深因緣,此刻該不該出手。
張若虛已經徹底被和尚捏在手裏。
季寥輕輕歎口氣,他決定用這招。希望結果能朝他預料的發展。
白子虛感覺到身上蕩漾起一股無形的波動。
這波顯然跟他身體日日夜夜接收的那股波動有些相似。
波動是魔種發出的,其頻率跟自夢地那偉岸存在發出的奇異波動頻率很相近,可惜白子虛沒有學過物理,否則他就知道這是共振。
并不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做到這一點,因爲當兩股波動共振時,瞬息間會産生一種極爲可怕的力量。
這股力量均勻地散開,白子虛首當其沖飛出老遠。
如果不是魔種本身具備吸收這種力量的特質,白子虛此刻已經神形消散。
和尚在這股力量的沖擊下,法相開始潰散。
确切的說是面目開始模糊。
接近有上千裏的地域,都陷入一片模糊中。
季寥的思維出現在模糊的地域裏。
和尚法相潰散,張若虛掉了下去。仿佛這股力量,對于越是強大的人影響越大,以季寥堅定不移的道心,此刻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人生如夢幻泡影。
周圍的一切變得越來越模糊。
又回到夢地和清醒的人間世交界處,大裂縫就在身邊。
不同于上次,今次還多了一個人,那就是世尊地藏的道影。
他不再是撐天立地的形象,而是變成面目模糊的僧侶。
而季寥的直覺告訴他,僧侶比他受到的影響要少。
這就是世尊地藏的底蘊麽,哪怕是道影,都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恐怖。季寥之所以認爲這是世尊地藏的道影,是因爲若是世尊地藏真身,在混元無極的力量下,除非同層次的存在,否則無論是誰都不可能阻擋他達成目的。
轟隆隆!
季寥再度陷入那巨大裂縫。
彩蝶紛紛起舞,環繞在他周圍,再度聞到那股香氣。
僧侶亦在不遠處。
一步,兩步,三步……
季寥驚訝地發現,僧侶居然能跨越裂縫。
難道這是混元無極的特權。
當僧侶走到裂縫的另一邊,也就是所謂的夢地。
身影便漸漸消失。
有失必有得!
季寥突然意識到,自己阻止僧侶得到張若虛,反而讓他得到了另外的事物。
夢地究竟還有什麽奧秘,或者那尊一直散發奇異波動的偉岸存在,同世尊地藏又有某種聯系?
季寥很想過去看看,但他仍舊掌握不到橫跨裂縫的方法。
“或許真得有混元無極的境界,才能跨過裂縫。”季寥心頭升起明悟。
無論如何這場鬧劇便結束了。
彩蝶飛舞,舞姿無比動人,卻不能使季寥稍作留戀。
感知再度變得清晰。
好似做了一場大夢,季寥回歸清醒的人間世。
同前次一樣,他消耗了巨量的精神力。
但這一次,季寥沒有上次那般疲憊。
因爲他已經掌握了一些經驗。
小廟随着僧侶的消失,亦徹底消失。廟裏的人,早不知去向。
季寥有預感,他和小廟的糾葛,還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隻是在這方天地,他的因果羁絆,确實因爲小廟的消逝,而少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