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作爲人的第二世了,前一世,他還是一名大四畢業生,即将出國留學的學霸,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就讓他到了另一個世界。
還好他上一世已經有了類似的經曆,加上在那個時代接觸了很多穿越小說,這一次對新身份的接受,遠比第一次要快很多。
而在季寥上一世之前,他卻是一株草。他作爲草是有自我意識的,但是都在漫無邊際的孤獨寂寞中度過。
後來不知怎麽生而爲人,才有了上一世十多年的學霸經曆。
上一世他附身時,那身體隻有六歲了。然後他在往後十多年裏,接受了作爲人的事實,并且這段人生,遠比從前做一株草的時候多姿多彩。哪怕他在正常人眼中仍是屬于不合群的一類,唯獨他清楚爲人的生活多麽使他留戀。
這一世的身份要比上一世好的多。上一世他隻是出身普通人家,這一世他生來就是眼下居住的山莊的繼承人。
四季山莊的産業很豐厚,在這個國家的江湖也很有名氣。
确實是江湖。
季寥通過記憶已經清楚他身處的世界,正類似前世華夏古代,并且有一群類似電影或武俠小說中可以飛檐走壁的江湖人。
四季山莊不但在江湖上有地位,在朝堂也有影響力,這是數代經營的結果。可以說季寥不用做任何努力,功名富貴便唾手可得。
但他也是不幸運的,因爲這具身體的主人在十歲的時候就瞎了。
身體的前任主人,顯然對此是有怨氣的。但他很會掩飾,并努力像正常人一樣。對于外界,身體前任的主人是一個濁世佳公子,許多人都爲他惋惜,亦有不少人暗自嘲笑。
隻是久而久之,暗自嘲笑他的人就越來越少。‘
不是因爲那些人突然轉性,而是他們許多人都在不同時間段裏,莫名其妙有了不幸的遭遇。
而身體的前任主人正是幕後黑手,但沒有人會懷疑他。
季寥接觸到這些陰暗的記憶,頗有些感慨。隻是那些事不是他做的,就不必太過于糾結。何況他現在重獲新生,其實是有些知足的,即便眼睛看不見,那也是不打緊的。
作爲一株草的時候,他也沒有眼睛。
因此季寥雖然有了十多年做人的經曆,可對于雙目失明的生活,并非沒法接受。
對于世界的認知,未必就需要用眼睛。
因爲瞎了已經有十二年,這具身體的聽覺、嗅覺以及其他感官都遠比常人要發達,憑借身體留下的記憶,季寥開始起床。
身體原本的主人本就是一個生活極有規律的人,季寥不希望一來就表現出異樣。
按照往日的慣例,等他房間一有動靜,就有侍女出現,開始服侍他洗漱。
侍女身上有淡淡的少女香氣,清新好聞。縱然瞧不見對方,大約也能猜測她應該長得不差。他翻出身體前任主人的記憶,知道侍女叫小芹。這是個性格柔順的小姑娘,很小的時候就被賣到四季山莊,從五年前就開始伺候他,直到現在。
好在身體前任主人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對自己的侍女保持着淡淡的疏離,因此季寥不必費太多心力,來瞞過這個身邊人。
隻要過一段時間,季寥身邊的人,也會自然而然接受他的小轉變。
他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少犯錯。
用過精緻的早點後,季寥開始在自己的花園裏練劍。因爲身體前任主人不願意讓人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所以他練劍的時候,會讓旁人先離開。
如今正是春天,園中百花盛開。縱然瞧不見那些豔麗的景色,可花香鳥語,總是讓人能舒展胸懷。
季寥長身玉立,先是仔細回憶了一邊家傳的四季劍法,才開始習練。
因爲肌肉早已有千錘百煉的記憶,所以這一套劍法,隻有開始時有些生澀,到後面就如行雲水流。練完一遍,足足花了半個時辰。
練完劍法,運動量不小,卻隻出了細汗,可見這具身體很是健康和強壯。
季寥并無多少欣喜,他将長劍收回鞘中,想到另外一件事。
他意識到自己的劍法差了一點東西。
再度查找身體前任主人的記憶,季寥終于明白不對勁的地方。他的劍法沒有出錯,但是缺少了配合劍法的内勁。
這個世界的武學是有内力的,那是一種神秘的力量,可以讓身體瘦弱的人擁有強大的力量,高明的内功甚至可以延年益壽,百毒不侵。
但現在季寥在自己身體裏找不到内力,用他目前所知的信息,那就是他現在散功了。
季寥略有些失落,然後又振作起來。既然内力原本是修煉出來的,那麽現在沒了,也未必不能再練出來。
可他也清楚一點,自己要達到身體主人原本的水平,怕不是一兩年就能做到的。隻希望身體原本主人做下的那些事沒有被發現,否則他可能會有不小的麻煩。
哪怕他是四季山莊的少主人,一旦那些事被公布出去,恐怕都要成江湖上正道聲讨的對象,更會給山莊帶來許多惡意。
事實上他作爲山莊的少主人,卻是一個瞎子,已經讓不少人對山莊生出觊觎之心。身體前任主人做下那些事,既是對那些嘲笑他的人的報複,亦是有選擇性的剪除掉一些會給他帶來威脅的人。
季寥輕輕歎了口氣,然後開始繼續練習劍法。
縱使沒有内力的加成,四季劍法仍舊有不小的威力。從技擊殺人的角度來看,這實是一套經過生死搏殺檢驗的武功。一招一式都經過無數改良,并在千錘百煉的肌肉記憶中,化爲身體本能的一部分。
季寥甚至有把握,面對數十個普通人,依舊能靠着一把劍,将他們全部殺光。
不知不覺從春季劍法演練到秋季劍法,森寒的劍鋒多出一股銳利肅殺之意,一些季寥看不見的明豔花朵,被劍鋒輕輕掃中,便很快枯萎。同時随着花朵枯萎,季寥的體力竟也得到恢複。
他自然發現了這個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