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之後,收獲了人生的大悲,這對于一個剛剛懂事的孩子來說,是災難性的。
過了兩天之後,那派出所的人又來了,這次來的是個女心理專家,她針對小石頭的情況,進行了心理治療,可是這個孩子,突然有了嚴重的交流障礙,如果不能排除掉,以後能否上學都成了問題。
那女專家到來之後,就起了恻隐之心,申請隊裏,住在小石頭家,爲他專門針對治療。她知道,如果不能治療好,這個孩子,這輩子就完了。通過整整一天的溝通,還有嘗試,她有點急躁了,這個孩子不論是暗示、催眠術、精神分析、行爲矯正、生物反饋、氣功、瑜珈、體育運動、音樂、繪畫、造型等方法,都不能起到作用,身爲專家,她知道有點麻煩了。
這一天除了吃飯的時候,靈動一點以外,其餘的時間,都是在發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這種情況他是第一次見。本想通過兩人之間建立良好的關系,慢慢改善情況,可是持續一天的嘗試,她都沒有找到可以立即見效的辦法,雖然知道有幾種辦法可以慢慢來,但是她沒有那麽多的時間。除非,現在就能夠發現這個孩子感興趣的東西,進而和她建立起良好的互動,才可以打開這個孩子的心扉。事實上,她接這個任務最多也就有一周的時間。
時間對于她來說,是比較珍貴的,她的目的,還在于破獲這起縱火案,通過這個孩子了解到一些情況,起碼要還原那廢品收購站的原始地貌,就是此行地重要目的。
伺候着孩子吃完晚飯之後,她睡不着,看着第一次經見的火炕,她心中多少覺得還有點新奇。小石頭雖然外表髒了一點,但是今天給他洗完臉,還是一個非常精緻的孩子。半天的相處,母性的光華讓她很快喜歡上了這個癡呆的孩子。
這個時候,看着小石頭睡姿安詳的面孔,她心中越發不忍,想合衣睡下,可是,看着這個炕,實在是難以睡倒,她多少有點潔癖。要說這膽量,倒是足夠了。隔壁就是案發現場,還死了人,她倒能和死者的兒子在人家家裏陪坐,就憑這點膽量,足以将派出所大多數男警都比了下去。
索性,睡不着,便将出行随身攜帶的棋筒拿出來,在明亮的電燈下開始在炕桌上哒哒地打棋譜,清脆的響聲,如同催人入眠的交響曲,讓那個孩子睡得很安詳。隻是她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小石頭的眼睛雖然閉着,但是聽到這個哒哒哒的聲音,居然眼珠子轉動了起來,要是熟悉睡眠規律的王彤知道,這個孩子肯定做夢了。
這是一個好兆頭,隻是她還不知。正月裏的夜晚終究是寒冷的,盡管王彤再難以入眠,最終她還是合衣躺在了桌子上,沉沉進入了夢境,炕桌上的棋子,甚至散落了一炕頭。
這個四合院被蓋了起來之後,那家政公司并沒有想着裝修這房子,粗略交工之後,便撒手不管了,下水、供電線路都沒有走好。隻是湊合着将房子蓋起來,要不是小石頭父母活着的時候勤快,将牆上刷灰打漿粉刷了一遍,這個時候,爬到這種火炕的炕桌上睡覺,那就是一種遭罪。
王彤後半夜還是被凍醒了,她沒有這種火炕使用的習慣,沒有在爐子裏面煨火,夜裏透牆的冰涼,将她冷得直打顫。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是趕緊将床上那套葛洪師父給她留得新被子打開,裹到身上。
直到她感覺有點溫度的時候,這時候,才發現,那小石頭居然醒了,手裏面正攥着兩顆黑白子在仔細觀瞧。
那原本沒有焦距的眼神,這時候有了一個孩子特有的好奇心,她心中不由大叫:“天哪,太好了!”激動地甩開被子,輕輕湊到孩子跟前,問道:“小石頭,這是圍棋,你想學嗎,姐姐教你。”
好奇的眼神,瞬間茫然,但又恢複了神采,隆重的點點頭,如同一個大人一般鄭重,王彤心裏面已經樂翻天了,“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這屋子,着實太冷了,她怕把孩子給凍感冒了,安撫住孩子,她下地,準備生爐火,将屋裏的室溫給帶起來。可是下地踅摸了半天,就是找不到打火機,她又不抽煙,沒有火,怎麽生火啊,木柴和焦炭都找到了,這可愁人。就下意識地将目光望向孩子,問了句:“小石頭,知道打火機放在哪裏嗎?”
那孩子居然回應她了,用手伸出來,指向了放電視的桌子。她照着孩子指示的地方看過去,那打火機,竟然就在電視的頂上放着,她趕緊要過去拿到手中,可是緊走兩步,她突然激動了,猛地轉過身來,沖着小石頭激動地問道:“小石頭,你認識了姐姐?”
這隻是作爲醫生的第一次試探,那孩子,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将頭埋進了被子,一種嗚咽的聲響開始了,供得被子一起一伏的。
王彤站在地上有點失落,這孩子居然自己恢複了。這也太神奇了,難道我今天做得事情起作用了,可是經驗告訴她,那些都不是,應該是她下棋的時候,那種聲音将孩子給帶回來現實了,神志恢複了過來。
她這個時候不敢生火了,可是這個屋子實在太冷了,她快速到了炕上,将那床新被子給孩子披上,免得這孩子凍壞了。
而且,現在這個孩子還有待觀察,剛才短暫的交流,讓她知道,這個孩子,現在到了關鍵時期,就陪坐在孩子身邊,聽這孩子嘴裏面說什麽,肢體動作是什麽,通過這些,她好進一步地針對治療。
那孩子在被子裏面狠勁哭了一通之後,便又沉沉睡着了,王彤白費了剛才的氣力。但是,她覺得值。看着孩子終于睡着了。她終于猛地打了一個哆嗦。“太冷了!”
這屋子冷如冰窟,她趕緊又下炕,輕手輕腳把爐火生着,搬了把小凳子,坐到炕跟前的地爐子邊上,等着炭火着開了,便把大屋裏裏面的那隻大爐子也給點着了,慢慢室内的溫度就起來了。
仔細檢查了一遍爐子,保證這爐子不打倒風,她才上炕,挨着小石頭,也慢慢合上眼,一切答案都将從小石頭明天睡醒之後開始。睡前,她盯着屋頂那勉強刷了一層白灰的樓闆,怔怔發傻,發完傻,又看了看這個孩子,輕輕掖了掖被子,臉上越發慈祥的目光,輕輕說道:“睡吧,孩子,一覺醒來,你就好多了。”折騰了這半夜,她也累了。不知不覺中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彤就驚醒了過來。
正好派出所的其它警察也來了,昨天晚上,本來是要留警員協助王彤的,但是王彤沒有答應,他們就在大修廠後門的值班房待着,萬一有事還能支援,畢竟王彤是鎮上唯一一個女專家,不能讓人家再受到點傷害。
“都輕點,讓孩子多睡會,别給吵醒了。你們抓緊時間去鎮上的菜市場買點菜,這是菜單。還有,各自準備點吃的,這孩子,醒來第一時間絕對會大吃一頓,還有情緒發洩,這個時候,你們最好不要出現!”王彤有點激動,連忙補充:“哪位去請那葛洪葛師傅過來,或許有他在,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