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少爺是出門去經商嗎?”陸追問。
“他是江湖客,在邊關呐。”李老瘸端出來一盤茶點,“公子再嘗嘗這個。”
“江湖客?”陸追越發好奇起來。
李老瘸點點頭,又道:“公子若是喜歡這處宅子,以後常來吧,也給我這老頭子做個伴。”
“有這麽好的茶,主人又如此好客,我怕我将來會賴着不走。”陸追笑問,“不知該如何稱呼老人家?”
“我姓李,這條街上的人都叫我老李。”李老瘸看了眼天邊那黑壓壓的雲,“像是要落雨了,公子是外鄉客吧,住在哪家客棧?”
陸追道:“聽雨樓。”
“那是這城裏景緻最好的一處客棧。”李老瘸道,“公子挑了個好地方啊。”
“客棧景緻再好,也比不過這處小院。”陸追站起來,“今日多有打擾,天色已晚,我也該回去了。”
“公子明日再來吧。”李老瘸道,“明日這宅子裏,有上好的竹葉青,還有八寶樓的糖漬酸杏。”
陸追聞言笑道:“好酒配酸杏,老伯真是個有趣的人。”
李老瘸也跟着笑,一瘸一拐将他送出小院,靠在門口看着人一路離開,一身白衣似雪。
晚些時候,天上果然落了雨,沙沙飄在客棧院中,打出一片青翠蒼郁的綠意,連空氣也是幹淨而又清爽的。陸追剛推開客棧屋門,迎面便吹來一股帶着濕意的涼風,回廊上放着青竹編成的小凳,上頭濺了幾絲細雨,剔透玲珑凝成圓珠,映出這小城的半分秋意,一叢草木。
陸追将竹凳擦幹,坐上去後搖搖晃晃,不穩當,卻有趣。閉上眼睛之後,便能忘卻一切世間煩憂,隻聽潇潇風雨彌在茫茫天地間。
翌日,李老瘸一大早打開院門,卻直到中午,才等來了慢慢悠悠的陸追,他手裏提着一隻鹵鵝,隔着老遠笑:“總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空手上門,這鵝當是給李老伯的茶酒錢。”
“正好,用作下酒菜。”李老瘸從他手中接過來,片刻便切出來一盤鵝肉,又溫了一壺酒,撿了幾枚酸杏,“公子嘗嘗看,這酒可不比昨日的茶差。”
杯盤上都描繪着萱萱蘭草,陸追感歎:“老伯真是懂過日子。”
“不是我,是我家少爺。”李老瘸道,“公子先慢慢吃,那鵝肉還剩下不少,我拿去送給左鄰右舍一道嘗嘗。”
陸追點點頭,自己着酸杏飲下半盞酒,入口綿長回味泛甘,倒顯得旁邊那盤油汪汪的鹵鵝有些不搭調。
真是個好地方啊。陸追四下看看,盤算要不要找些工匠,将陸家的祖宅重新翻修一遍。即使不常住,能隔個兩三年回來一趟,在這滿城胧胧煙雨中駐足停一陣子,也是妙事一件。
于是等李老瘸回來後,他當真問了問這件事。
“這個季節,匠人可不好找。”李老瘸替他斟酒,“公子又不着急住,慢慢來吧。”
“也是。”陸追想了想,又笑道,“将來我若是修宅子,也要同這裏一樣,院中一步一景,庭前處處飛花。”
“公子若喜歡,喝完酒後再去後院逛一逛吧。”李老瘸道,“那裏有書房,還有主人家的卧房,都是下了功夫的。”
陸追搖頭:“我一個外人,哪能往主人家的卧房裏鑽,未免太過失禮。”
“公子不是要修新宅子嗎?多看兩處總沒錯。”李老瘸道,“有我陪着,不算失禮。況且我家少爺性格與旁人不同,公子越是喜歡這屋宅布置,他會越高興。”
“是嗎?”陸追笑着放下酒杯,“那我不客氣了。”
一場小酒後,天上又落起了雨,李老瘸撐着傘,與陸追一道穿過前廳,推開雕花小門,卻又是另一番世界。煙煙小雨透過屋檐,淋淋漓漓滴落下來,在青石闆鋪成的台階上濺開一片碎光,窗前半樹花開,是夏末秋初的最後一抹绯紅,幾片花瓣随風搖曳,最後飄飄落下枝桠,落在陸追肩頭與發間。
卧房裏擺件清雅,從桌上的茶具到床頭的熏香,每一件都是下了心思的。陸追用指尖輕輕撫過那一方小案,心裏盤算将來修陸宅時,若将院落屋宅草木擺件都修得與這裏一模一樣,會不會稍顯……無恥了些。
但當真是極喜歡啊,陸追滿眼驚歎,又随着李老瘸到了書房,看着那滿牆雕花閣内的書冊,和桌上擺着的端硯湖筆,心裏更對這屋宅主人生出幾分向往來。
“公子若沒有其它事,在此處看看書吧。”李老瘸道,“我還有别的事情要忙。”
“我?”陸追道,“當真可以嗎?”
“書不是給人看的嗎。”李老瘸笑道,“公子若不想白看,那勞煩将這些放亂的書重新歸位,也算是幫我一個忙。”
“那在下不客氣了。”陸追施禮,“多謝老伯。”
李老瘸撐着傘,樂呵呵去了前廳,隻留下陸追一人在後院,抱着一摞摞書冊,先細細翻過,再分門别類逐一放回,将日子過得半是悠閑,半是忙碌。
大漠深處,耶律星道:“走了?”
“是,蕭瀾,早離開了玉門關,據說是要去江南接人。”紅衣女子啧啧道,“王上,你的消息不夠靈通啊。”
“去江南……接人?”耶律星微微遲疑。
“先說好,若進大楚殺人,我可是要加銀子的。”紅衣女子道,“殺蕭瀾,更要翻三倍。”
耶律星擡手制止:“不必了。”
“不必了?”紅衣女子還當是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後卻“噗嗤”笑出聲,“王上不該是這種小氣的人吧,還會被我的價碼吓到?”
“不用追去大楚,”耶律星站起來,“先等他将人從江南接回來,再議其它。”
“我懂了。”紅衣女子點頭,“等他接來之後,兩個一起殺?”
“不許碰另一個人!”耶律星往她面前重重放下一杯酒,眼底寫滿警告,“他是我的。”
紅衣女子先是一怔,後又咯咯笑得妩媚:“我又不會殺一個,再白送一個,王上隻消說清楚便是,氣什麽,氣壞了身子可不值。”
耶律星心裏搖頭,也懶得與這妖女多言,轉身出了大帳。
蕭瀾舉手揚鞭,飛沙紅蛟一路疾馳,幾乎要化成一道紅色的閃電,堅硬四蹄踏過沙地丘陵高原山川,自西北出發,晝夜不停風馳電掣,最後終于在一個溫情脈脈的黃昏,抵達魚米豐饒的江南。
陽枝城。
“瀾兒?”陶玉兒聞訊大喜過望,匆匆從宅子裏迎出來,“爲娘不是在做夢吧?”
“娘。”蕭瀾笑道,“一年期滿,我自然要按時回來。”
“好好好,回來了好。”陶玉兒握住他的手,關切道,“累了吧?”
“不累。”蕭瀾往她身後看看,陸無名,阿六,嶽大刀都在,還有個圓臉少年,卻獨獨少了一個人。
“明玉去飛柳城散心了。”陶玉兒看出他的心思。
“飛柳城?”蕭瀾皺眉,“一個人?”
“他的病都好了,身子骨也養結實了,嫌待在武館裏悶,說要去飛柳城,都走一個月了。”陶玉兒道,“阿六要跟,他還不許,性子倔着呢。”
蕭瀾了然,又問:“這位是?”
“我叫小山,葉谷主是我師父。”少年聲音又脆又亮。
“谷主要陪皇上去南海,派了小山過來,也是小神醫,明玉是他看好的。”陶玉兒拉他進屋,“你啊,今日先好好休息,明天讓小山替你取那合歡蠱,取完之後再養個三五日,趕緊去飛柳城尋人吧,我知道你等不及。”
“對了對了,我們還沒告訴公子先前的事情呢。”嶽大刀插話。
“對對對。”阿六也趕緊點頭,這事要說清楚,你可别一見面抱,九成九會被當成流氓暴打。
陸無名雖未說話,可見蕭瀾終于回來了,心裏也是高興的。在戰場上磨砺一年後,他整個人看起來要比先前更加挺拔結實,即便滿身都是仆仆風塵,也依舊遮掩不掉眉宇間的英氣與剛毅,的确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
“妙手前輩呢?”蕭瀾又問。
“他?”陶玉兒一嫌棄,“好着呢,天天蹲在冥月墓裏,十天半個月也不見人。你先去洗漱休息,吃完飯後,我再好好同你說一說,那老頭這一年都做了些什麽糟心事!”
……
陸追踮起腳,将最後一摞書也放入匣中,拍拍手道:“好了。”
李老瘸端着一壺熱茶守在一邊,道:“這一個多月,真是多謝公子了。”
“該是我謝老伯才是。”陸追道,“不嫌我煩,還天天都有好茶好酒。”
“公子若喜歡看書,下月這城裏有賽詩會,到時候會來不少書商,運氣好還能淘到孤本。”李老瘸替他倒了一杯茶,“到時候可以去看看。”
“下月?怕是趕不及。”陸追搖頭,“我得回家了。”
李老瘸手下一頓:“公子要走?”
“是啊,一晃眼都出來快兩個月了。”陸追道,“昨日聽客棧老闆說聽雨樓再過半月要翻新,不能住客了,仔細一想,我也該走了。”
“……我這,還當真有些舍不得公子。”李老瘸道,“可似乎也沒什麽道理強留。”
“哪裏用得着強留,我将來定然還會再來的。”陸追笑道,“帶上最好的茶與酒,再去聽雨樓中小住,再來老伯這裏看書。”
“好。”李老瘸點頭,“那便一言爲定。”
又過了十日,工匠開始用小車往裏運送木料沙灰,寂靜的客棧變得喧鬧起來,客人們逐漸離開,聽雨樓中,隻剩下陸追最後一間客房,深夜還亮着黃黃的光。
“後天也該走了。”陸追自言自語,将包袱與行李都收拾好,再坐回那**的回廊中,心頭很是不舍,又想着明日要去城裏古玩鋪逛逛,挑揀個好東西送給李老瘸,請他轉交那素未謀面的屋宅主人,也算是沒有白白打擾這許多日。
主意打定,陸追隔日一大早出了客棧,前去古玩鋪裏挑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麽稱心之物,小二見他挑挑揀揀大半天,像是懂行的,看穿着氣度也像有錢人家的公子,于是一路小跑去後院,将老闆請了出來。
“公子看看這個,可還喜歡?”老闆滿臉堆笑,遞過來一個木盒,打開後裏頭是一方精緻的硯台,小巧玲珑。
陸追笑道:“這可是稀罕貨,怪不得老闆要藏起來。”
“那我替公子包起來?”老闆試探着豎起手指,“這個價。”
“行,我要了。”陸追點頭。
“好嘞!”老闆答應一聲,欣賞他的爽快,便又送了個小擺件,木雕的不值錢,卻有芙蓉并蒂鴛鴦戲水,看着挺好看喜慶,一并裝進了木盒中,“可要送去府上?”
“不必了,我自己拿着便是。”陸追接過木盒,穿街走巷去了那處宅院,見大門還鎖着,猜想李老瘸應當還沒起床,便打算先去吃碗魚湯面,隻是還沒走兩步,身後卻傳來一聲馬嘶。
一匹高頭大馬正在朝天打着響鼻,渾身毛發棕紅,膘肥體鍵雙眼明亮,像是一把繃緊的弓,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
絕世名駒啊。陸追心裏驚歎,又好奇地圍着馬多轉了兩圈,心裏有些羨慕,爲何自己遇不到這麽好的馬。
“喜歡嗎?”有人突然問。
陸追腳步一頓,回頭。
蕭瀾在陽光下看着他笑:“你喜歡這匹馬?”
“這馬是你的啊?”陸追覺得自己方才轉來轉去,似乎挺像個猥瑣小賊,于是趕緊解釋,“我隻想看看!”
“隻想看看,不想騎?”蕭瀾解開馬缰遞過來,“試試看。”
這給我試了?陸追有些納悶,難不成這人是個馬販子,怎麽逢人問要不要騎。
“少爺。”李老瘸拎着食盒,從街的另一頭走過來,又笑道,“陸公子也來了,正好,一起吃早飯吧。”
少爺?陸追倒吸一口冷氣:“你是這宅子的主人?”
蕭瀾點頭一笑:“正是在下。”
陸追心裏詫異,他見這院落布設雅緻,原以爲主人也是秀氣斯文人,卻不想竟會如此英武潇灑,挺拔如蒼松,倒更像是個大俠客。
“快進來吧。”李老瘸打開門,“這飯都要涼了。”
“走吧。”蕭瀾道,“據說這城裏的魚湯面不錯,吃吃看。”
“……好啊。”陸追答應一聲,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趕忙将手裏的木盒遞過去,“我先前在府上叨擾多日,經常來蹭書看,這個權當謝禮。”
“公子太客氣了。”蕭瀾接過來,笑着看他,“裏頭是什麽?”
陸追道:“打開看看。”
蕭瀾解開銅扣:“硯台?”
“喜不喜歡?”陸追心裏有些期待,“我看兄台書房中的布設,平日裏應當極喜歡舞文弄墨,這硯台出自大師劉慶年之手,配書房中那青木小案,正好。”
蕭瀾點頭:“你喜歡成。”
陸追一呆,我喜歡成?
“該如何稱呼你?”蕭瀾又問。
陸追道:“我姓陸,單名一個追字。”
蕭瀾繼續看着他。
陸追:“……”
陸追道:“字,明玉。”
“明玉。”蕭瀾倒了一盞茶給他,嘴角一揚,“我姓蕭,蕭瀾。”
“我知道,李老伯先前同我說過。”陸追道,“他還說蕭兄是江湖客,此行是去了西北。”
“我是去打仗的。”蕭瀾道。
陸追想了想:“打仗,是打夕蘭國嗎?”
“是,夕蘭國。”蕭瀾道,“在西北大漠,已經打了整整一年,現在雙方還在耗着,天天貓捉耗子一般。”
“那可真是辛苦。”陸追道,“我還隻在書中看過西北大漠,據說那裏終年黃沙彌漫,眯得人睜不開眼。”
“也不單單是黃沙,大漠裏還有許多好玩的事。”蕭瀾盛了一勺鹹菜,放在他面前小碟裏,“有連綿壯闊的星河,夜空不是黑的,而是墨藍加上幾絲深紅,晚上躺在沙丘上,伸手能觸摸到穹頂。還有大漠裏的綠洲,有草有湖生機勃勃,草穗抽出一人高,裏頭躲着許多動物,到了夜晚眼睛一個一個亮起來,興緻好了能當螢火蟲看,若遇到膽子小的,會覺得八成是遇見了鬼,跑得比兔子還快。”
陸追聽得挺入迷。
“吃飯。”蕭瀾道,“面要涼了。”
陸追答應一聲,低頭吃了沒兩口,又道:“那還要回去嗎?”
“要。”蕭瀾點頭,“過上個把月,我會再回西北,仗還沒打完呢。”
“那蕭兄此番回來,是要做什麽?”陸追又問,“西北距離江南,不近呢。”這般千裏迢迢,應該是有挺重要的事。
蕭瀾道:“找人。”
找人啊……陸追點點頭,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兩人吃完面後,蕭瀾道:“你住在哪裏?”
“聽雨樓,是一座客棧,不過後天要開始翻修,住不了了。”陸追頗爲遺憾。
蕭瀾幹脆道:“那搬過來吧。”
陸追吃驚:“啊?”
“你不是喜歡這處宅子嗎?”蕭瀾看着他笑。
“可我原本是來辭行的,”陸追道,“我已經出門數月,得回家了。”
“家?那是哪裏?”蕭瀾又問。
陸追答曰:“陽枝城。”
蕭瀾道:“這麽巧,十日之後,我也要去陽枝城。”
陸追:“……”
是嗎。
“在這裏多住十天,然後正好一道出發,如何?”蕭瀾提議。
陸追心思活絡,那似乎也還不錯,畢竟路上有人結伴,總好過獨自孤零零趕路——說不定還能蹭那亮閃閃的飛沙紅蛟騎一騎。
“李伯!”蕭瀾沖屋外叫。
“少爺。”李老瘸進門,“有事?”
“去聽雨樓,将陸公子的行李都拿過來,帳也一并結了。”蕭瀾道,“現在去。”
李老瘸答應一聲,還不等陸追拒絕,便轉身出了小院,兩腿雖一高一低,走路速度還挺快,眨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追:“……”
陸追道:“帳我還是自己結吧。”否則即便臉皮再厚,那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好說。”蕭瀾笑笑,又往他碗裏挑了一勺魚。
李老瘸從聽雨樓中拿來行李後,問也不問一句,便徑直放到了主卧房裏頭。
陸追再度受寵若驚:“我住這?”
“這裏原本是客房。”蕭瀾指指對面,“我更喜歡那邊,背風,安靜,風水好。”
陸追:“……”
蕭瀾嘴角一彎:“還是說,陸公子也想住那間?”
陸追道:“沒有!”
“那便不準再客氣了。”蕭瀾往外看了一眼,又道,“我找李老瘸還有些事,你好好休息吧,隻管将這裏當成自己家。”
隻管當成自己家?陸追稀裏糊塗答應一聲,直到目送他一路離開,心中依舊充滿疑惑,這人未免也太……好客了些。
另一頭,李老瘸正道:“陸公子極喜歡這裏,一草一木都喜歡,還說将來若翻新陸宅,也要請一樣的工匠。”
蕭瀾笑笑,直到聽他将這些日子以來陸追的事情都講完,方才起身回了後院。
陸追正拎着包袱站在門前:“蕭兄。”
蕭瀾意外:“你要走?”
“我想了想,還是不打擾了。”陸追抱拳往外溜,“告辭啊,告辭!”
蕭瀾從身後一把拎住他。
“喂!”陸追怒曰:“放手!”
“你若走了,誰幫我來寫字?”蕭瀾表情愁苦。
“嗯?”陸追沒聽懂:“什麽寫字?”
“是這樣的。”蕭瀾清清嗓子,“在夕蘭國的軍隊裏,其實有不少都是漢人,他們有的是一時鬼迷心竅,聽信了耶律星的花言巧語,有的是被貪官污吏迫害,無家可歸,不得不投靠敵軍。”
“所以?”陸追問。
“所以這些人,其實都是可以勸降的。”蕭瀾道,“我此番回大楚,賀将軍再三叮囑,一定要找人寫一篇勸降書,最好能言辭懇切催人淚下,助讓我們不戰而勝。”
陸追:“……”
“我這般好吃好住供着,是想讓公子松口,答應幫我這個忙。”蕭瀾态度良好,“如何?”
“當真要寫得不戰而勝?”陸追猶豫,難度有些大啊。
蕭瀾立刻改口:“看出眼淚也行。”
陸追陷入沉默。
蕭瀾雙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人硬推回卧房,聲音溫柔又誠懇:“那夕蘭國中的迷途之人,可全仰仗公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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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複記憶後。
小明玉握着自己給自己買的硯台,美滋滋。(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