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前輩是?”蕭瀾問。
“是谷主的朋友,楊清風楊前輩。”陸追道,“前輩,他便是蕭瀾。”
“不錯不錯,”楊清風上下打量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看起來身手也不錯,是個好苗子。”
“前輩過獎了。”蕭瀾一邊客套,一邊幫他将一個大盒子放在桌上,“哐當”一下,忒沉。
“前輩這是搬了一塊生鐵回來?”葉瑾好奇。
“這可是好東西,聽過幹将莫邪嗎?”楊清風故作神秘。
屋内三人皆是吃驚,上古神劍?
“我能……看看嗎?”陸追遲疑。
葉瑾雙目放光,準備等着看稀世名劍,連一旁的陸無名也難免好奇,這種隻應存在于傳說中的神物,任誰都想親眼一見。
楊清風打開盒子,用邀功請賞的目光看着衆人,得意洋洋獻寶。
……
屋内一片沉默。
陸追問:“前輩是花多少銀子買回來的?”
楊清風答曰:“三百兩,買一把,送一把。”
蕭瀾揉了揉鼻子,忍笑。
陸追豎起大拇指:“劃算!“
楊清風搗了搗陸無名,問:“如何?“
陸無名道:“挺好,一看便知鋒利無比,砍柴剁肉都好使。“
楊清風:“……“
葉瑾拍拍他的肩膀:“前輩以後還是别再買超過十兩銀子的東西了。“
楊清風後知後覺:“我上當了啊?”
其餘四人異口同聲道:“嗯。“
楊清風怒道:“那攤主看着樸實,原來卻是個騙子。“
“也不算全然虧本,至少看着挺古樸花哨。”陸追安慰,“留着當裝飾,也是不錯的。”
“罷了罷了,這些破爛玩意,誰愛要誰要。”楊清風蹲在台階上,生悶氣。
陸追替他将盒子收好,又道:“這些雖不是什麽稀世奇珍,可前輩也是一番好意,将來誰若能做前輩的徒弟,也算是好福氣。"
楊清風哼了一句,默認。
“我先去看看這些藥。”葉瑾抱起桌上那一堆瓶瓶罐罐,又叫楊清風,“前輩也來幫忙吧,給自己找些事做,也能快點忘了這幹将莫邪。”
楊清風更胸悶,跟在他身後去了隔壁。
屋中隻剩三人,一對有情人,一位……老父親。
略微尴尬。
陸無名頭暈眼花擺擺手:“去吧去吧,你也回房歇息一陣。”
“多謝前輩。”蕭瀾抱拳,與陸追一道回了卧房。屋門關上,兩人方才松了口氣,陸追笑道:“虧你方才沒笑出來,否則楊前輩隻怕會更加郁悶一些。”
“先前沒聽說過這位前輩,是江湖中人?”蕭瀾問。
“嗯,先别說前輩了。”陸追握住他的手,“霜昙的毒,當真沒事嗎?”
“沒事,葉谷主試了脈都說沒事,你不信我,總不能不信江湖第一的神醫。”蕭瀾将他拉入懷中,“又不傻,我敢這麽做,就有足夠的把握自己會平安無事,嗯?”
“你這還不叫傻。”陸追歎氣,手臂用力環着他的腰,似乎隻有這麽做,才能感受到一點踏實感。
蕭瀾低頭吻吻他的發絲:“你呢?寒毒可有再發作過?”
“沒有。”陸追拉着他坐下,“陶夫人與妙手前輩他們來了嗎?”
“都守在冥月墓附近。”蕭瀾道,“此行隻我一人,一來爲了寒毒,二來爲了三月之約的合歡情蠱,除此之外,還有第三件事。”
“是什麽?”陸追問。
蕭瀾取出那封溫柳年的書信遞給他。
“溫大人,寫給你的?”葉瑾心中詫異,抽出信紙一目十行看完,“這……”
“我在剛看到時,也頗爲意外。”蕭瀾看着他,“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大人先前可沒同我提過這個,八成是皇上的意思。“陸追道,”這些年皇上大刀闊斧,砍了不少野心勃勃的老東西,雖說總算換得了身側安穩,可那些老臣哪個不是苦心經營多年,一拔一嘟噜,誰都不幹淨,才會導緻現在朝中無人,軍中無将,頭疼着呢。“
蕭瀾道:“原來如此。”
“你想去嗎?”陸追将信還給他,“皇上是明君,大楚也正是缺人之時。”
蕭瀾道:“先前我從未想過這些,隻想陪你将該做的事情做完。”
陸追笑笑:“嗯。”
“上陣殺敵,保家衛國,我總以爲這些事應該離我很遠。”蕭瀾道,“細說起來,這也算是你給我的機會。”
“去吧。”陸追雙手環住他的脖頸,“等冥月墓事了,我們一起去。哪怕将來不會留在朝中,一生能有一次這樣的經曆,将來老了,也好同兒孫吹噓。”
蕭瀾抱着他放在桌上:“你答應讓我去?”
“我爲何不答應。”陸追戳戳他的胸口,“你看,你現在一窮二白的,好歹謀個活計攢些銀錢,否則喜事都辦不起。”
蕭瀾雙手捧住他的臉頰,低頭親了一口:“多謝。”
“有時候做事情呢,不需要深謀遠慮,猶豫再三。”陸追道,“我知道你這個決定其實有些草率,可這樣也好,有時率性而爲,反而會帶來很好的結果,況且男兒保家衛國,放在什麽時候都不是壞事。”
蕭瀾抱着他,低低答應一聲,又道:“不過天大的事情,也要等你傷病全無,活蹦亂跳時再說。”
陸追笑着推他一把:“什麽活蹦亂跳,你當是挑騾子馬呢。”
“我換身衣服。”蕭瀾也笑,“這一身塵土,再過會就都蹭你臉上了。”
陸追幫他叫了熱水,又打開包袱,站着不動,要看。
“不怕又看出合歡情蠱?”蕭瀾打趣。
陸追:“……”
陸追撇嘴:“你即便光着屁股,也沒什麽驚心動魄之處。”就随便看看。
蕭瀾笑着搖頭,将衣服一件一件搭在架子上,陸追趴在桌上,興緻勃勃看他赤|裸的上身,腦袋裏還在想方才說的打仗之事,卻又忽然靈光一閃,瞬間坐起來:“你等一下!”
蕭瀾停下正在解腰帶的手。
“這麽說來……”陸追一拍桌,眼底光芒爍爍。
“什麽這麽說來,中邪了?”蕭瀾上前扯扯他的臉頰,“醒醒。”
“你可還記得法慈?就那大和尚。”陸追問。
“自然,還欠我一頓揍。”蕭瀾道。
陸追哭笑不得:“那桃花運就是胡亂一說,你還當真,我是要說正事。”
蕭瀾道:“嗯?”
“那位楊清風前輩,原是楚先皇在位時,朝中一員猛将。”陸追道,“常年征戰西北大漠,戰無不勝用兵如神,就是性格過于粗莽,才會斷了仕途。”
在這種當口,又被法慈算出要收個徒弟,教不得武功,隻能教兵法戰術,那還能有誰?
若真是如此,那這筆買賣可當真是劃算,當年威名赫赫的大楚虎将,行軍作戰時能有他相伴左右,簡直就是得天眷顧。
“你快去沐浴!”陸追握住他的肩膀,“我們晚上就去找楊前輩。”
“好。”蕭瀾點頭,又道,“那法慈大師算命當真這麽準?”
“對啊。”陸追點頭。
蕭瀾看着他挑眉:“哦。”
“不要再耿耿于懷什麽桃花運了,況且鐵姑娘與我又沒有半分關系,她将來是要嫁好人家的。”陸追被他鬧到沒脾氣,催促道,“去沐浴,快!”
蕭瀾彈彈他的腦袋,笑着沒說話,卻在想另一個人。
大漠邊緣,耶律星将空水囊丢在地上,道:“當真?”
“回二王子,千真萬确。”探子單膝跪地,戰戰兢兢道,“不如……暫且在大楚躲避一陣吧。”
夕蘭國首領在十日前離奇斃命,大王子不知所蹤,三王子得衆大臣擁戴推舉,五日後即将稱王。這事雖聽起來突然,可大漠其餘遊牧國卻像是能預知未來一般,據說早在一月前就準備好了賀禮,此時正從各自的部落趕來,準備恭賀新王上位。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不用想也能猜得八|九分。
“二王子……”另一心腹猶豫片刻,小聲道,“還是莫要孤身涉險了,暫且忍耐片刻吧。”
“怕什麽。”耶律星翻身上馬,目光陰狠如同大漠胡狼,“被搶走了什麽,就再奪回來,誰若是害怕,便留在此處吧。”言畢,馬鞭在夜空中打出脆響,飛沙紅蛟騰空一躍,輕靈掠過沙丘,帶着他沖向了大漠深處。
浣花城日月山莊銀鋪裏,吃晚飯的隻有四人,葉瑾一頭紮進那幾瓶解藥中,誰也叫不出來,隻肯匆匆喝一碗雞湯,便又重新鎖上門。
“看谷主的表情,八成有戲。”楊清風感慨,“也是,像小明玉這樣的人,運氣就該好一些,哪能一直病歪歪的。”
“前輩說得對。”陸追舀起一大勺豬蹄髈,熱情放進他碗裏,“來來來,多吃一點,炖得爛,不費牙。”
楊清風低頭還沒來得及啃一口,又是一大筷子魚,陸小公子笑容滿面:“刺已經挑幹淨了,前輩要是嫌辣,這裏還有荷葉臘肉飯。”
楊清風:“……”
陸追問:“糖醋裏脊吃嗎?”
楊老前輩受寵若驚:“等會吃。”
陸追乖巧聽話:“嗯。”
陸無名坐在對面,啃着骨頭皮笑肉不笑。
你就吃吧。
等會這小崽子能訛死你。
作者有話要說:==(8中文網.8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