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了李銀的兒子?”陸追皺眉,“誰做的?”
“暫時不知道,現在消息還未傳開。”林威道,“丢的是李銀的老來子,小名阿喜,今年剛滿三歲,據說是傍晚在後院獨自玩耍時,被人偷偷抱走。”
“消息還未傳開,是說李銀還沒開始找人?”陸追問。
林威搖頭:“李府内一切如舊。李銀收到了一封書信,看後也隻派了一名親信出府,我們的人方才是在跟他。”
“看來他知道是誰綁了自己的兒子。”陸追道,“洄霜城裏外都是江湖人,大家都在按兵不動坐觀風向,若是此事傳出去,你猜他們會不會覺得,是有同行按捺不住先動了手?”
“要真如此,那可熱鬧了。”蕭瀾道,“都千裏迢迢來了,定然是想在這洄霜城裏讨些好處,隻是自己還沒動手,卻被旁人搶了先,八成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那現在要怎麽辦?”林威問。
“先跟着吧,看看背後究竟是誰。”陸追道,“李府那頭也不要松懈,看緊一些,還有鷹爪幫的兩個人,也一并盯了。”
“是。”林威點頭,起身離開之前,不忘再深深看一眼旁邊坐着的蕭大公子。
都這麽晚了,你居然還和我家二當家坐在一起,吃米線。
蕭瀾并不是很懂爲何這人每次見了自己,都是一副防賊的表情。
陸追站起來:“走吧,先回青蒼山。”
“不去李府看看?”蕭瀾問。
“出了這種事,李銀身邊的戒備隻會更加森嚴,去也沒用。”陸追道,“先去将事情告訴陶夫人。”
蕭瀾點頭,随他一道出了城。
回去時已近天明,小院中的人卻都沒有睡,正在等兩人回來。
“畫個地圖,怎麽去這麽久?”陶玉兒道,“險些以爲又出了什麽亂子,剛在想要不要讓老李去看看,這可算回來了。”
陸追蹲在火盆邊取暖,道:“做完事情後,又去吃了碗紅豆粥。”
“紅豆粥?”陶玉兒笑道,“那看樣子這趟是還算順利了,否則也不會有心情去吃宵夜,好吃嗎?”
“好吃。”陸追将地圖拿出來交給她,又道,“下回我請夫人去吃。”
“看來你也是學過一些八卦陣法的。”陶玉兒一邊看地圖一邊道,“知道什麽該标注,什麽不該标注。”
“夫人也曾說我,小時候不管走到哪裏都抱着一本書。”陸追将熱乎乎的手貼在臉上取暖,“看了這麽些年,總該從中學些東西才不虧。”
眼見他已經快要将整個人都貼進火盆裏,蕭瀾實在看不過眼,拎着領子往後挪了挪,順便踩滅外袍上的半點火星。
陸追:“……”
陸追道:“下山之後,賠你一件新的。”
蕭瀾将火盆裏的炭塊撥開,好讓火燃燒得更旺盛一些。
陸追打了個噴嚏。
陶玉兒放下地圖,握住他的手腕試了試,然後搖頭:“你得多吃些東西,太瘦。”
阿六奇道:“診脈還能診出胖瘦?”
“瘦了便會體虛,自然能診出來。”陶玉兒道,“在王城裏開了個酒樓,怎麽也沒能将自己喂胖些。”
阿六在旁插話道:“成親之後有了會做飯的媳婦,能胖了。”好比朝暮崖上的老王老李老趙老孫,都很胖。
陶玉兒:“噗。”
陸追裹緊身上的外袍,往阿六身邊靠了靠,覺得挺暖和。
片刻之後,陶玉兒放下地圖。蕭瀾道:“如何?”
“我倒是能讓你神不知鬼不覺進那暗道。”陶玉兒道,“不過進去之後,便要一切都靠自己了。*陣并非隐身法,又是在那黑漆漆的暗道中,應當用不了太久。”
“好。”蕭瀾點頭。
陸追問:“我能一道去嗎?”
“自然。”陶玉兒點頭,“事不宜遲,明日吧。”
“還有件事。”陸追道,“有人綁架了李銀的小兒子。”
“哦?”陶玉兒道,“誰做的?”
“不知。”陸追搖頭,将山下的事情大緻說了一遍,又道:“城門口都有朝暮崖的人,對方一時片刻應當不會出城。”
“你怎麽看?”陶玉兒問蕭瀾。
“看李銀不緊不慢的架勢,應當知道幕後人的底細,清楚對方不會傷害自己的兒子,隻是想談條件。”蕭瀾道,“洄霜城内這幾個月聚集了不少江湖門派,平頭百姓尚在議論,李銀不可能毫無察覺,可卻并沒有加強阿喜身邊的護衛,任由這個兒子滿屋宅亂跑,說明他并不覺得這些江湖人目标是自己,或者說,綁架阿喜的根本不是城裏這些人。”
陸追感慨:“自己的卧房裏三層外三層,守得水洩不通,兒子卻反而沒人管,這爹當得也是可以。”
蕭瀾聞言微微一愣。
陸追單手撐着腦袋,道:“我是随口一說。”
“你這腦袋,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多轉幾個彎。”陶玉兒戳了戳蕭瀾,“多向小明玉學學。”說完想起來,又道,“明玉,已經不小了。”
陸追一邊烤火一邊道:“嗯。”
蕭瀾道:“你的意思,李銀是故意露出破綻,讓對方綁架走自己的兒子?”
“這都能猜到。”陸追道,“哎呀,真聰明。”
蕭瀾:“……”
“隻是一個猜測罷了,否則事情解釋不通。”陸追道,“老來得子,誰都會當成心頭肉,哪怕覺得自己的屋宅已經固若金湯,多派十幾二十個人護着兒子也不難辦到,何至于身邊連一個丫鬟老媽子都沒有。”
“所以呢?”陶玉兒繼續問。
“若按我猜,李銀八成是知道自己會有危險,所以忍痛咬牙将自己最小的兒子送出去,一來向對方表忠心,二來也好談條件。”陸追道,“他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這種事未必做不出來。”
陶玉兒點頭。
“不過不管是誰,我的人已經跟了過去。”陸追道,“先看看對方的身份,再決定下一步棋怎麽走也不遲。”
“也好。”陶玉兒道,“不差這一天兩天。”
陸追打了個呵欠。
“累了整整一夜,快回去歇着吧。”陶玉兒見狀道,“事情要查,卻也不能将自己累垮。”
“多謝夫人。”陸追站起來,使勁伸了個懶腰,熟門熟路進了蕭瀾的卧房。
……
其餘人也各自回去休息,陶玉兒走到門口又頓住,道:“瀾兒,你過來。”
“娘。”蕭瀾道,“有事?”
“明玉中毒了?”陶玉兒問,“方才我替他試脈時,似乎有些異常。”
蕭瀾點頭:“身上有許多紅痕,經常要藥浴泡澡,我曾問過是什麽毒,他不肯說。”
“體寒了些,多替他暖暖。”陶玉兒道。
蕭瀾道:“暖?”
陶玉兒道:“替他療傷,将寒氣引到你身上。”
蕭瀾:“……”
“這樣對你好,對他也好。”陶玉兒道,“這半分寒氣會傷他的身,可你不同,冥月墓的功夫本陰狠,若能再多幾分刺骨涼寒,便可事半功倍。”
蕭瀾點頭:“兒子明白。”
“去吧。”陶玉兒揮揮手,“今晚别再打人了。”
蕭瀾:“……”
蕭瀾道:“我沒有。”
陶玉兒道:“行了行了,快些回去。”
蕭瀾沉默回房。
陸追問:“陶夫人在同你說什麽?”
蕭瀾道:“讓我多替你療傷。”
陸追道:“那快來。”
蕭瀾:“……”
陸追坐得端端正正看他。
蕭瀾哭笑不得:“你還真是不客氣。”
陸追道:“畢竟有便宜占。”
“娘親說你所中之毒陰寒,不過若能将寒氣過到我身上,便對你我二人都有益處。”蕭瀾道,“我要我替你療傷嗎?”
陸追道:“雙方都得利,又不是雙方都吃虧,爲何不要?”
蕭瀾脫了外袍随手丢到一邊,陸追又道:“等等!”
“怎麽了?”蕭瀾不解。
陸追道:“先去洗漱,否則不準**。”
蕭瀾提醒他:“這是我的床。”
陸追理直氣壯:“現在我也有一半。”
陸追又道:“快些。”
知道此人嘴皮子利索,蕭瀾倒也沒争辯。洗漱之後**,先握過他細細的手腕試了試脈。
陸追問:“有喜了嗎?”
蕭瀾将他的手丢回去:“有,估摸下個月會生。”
“我也不知這究竟是個什麽毒。”陸追愁眉苦臉,“三不五時的,隻要心口發悸,便會出喜脈之相。”
蕭瀾有些想笑。
陸追轉身背對他,頭發被挽起來,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頸,以及一片淡淡的紅色淤痕。
蕭瀾擡掌按上他的肩胛,又寸寸挪至脊背。
一股熱流走遍全身,陸追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覺得還挺舒服。
院中風吹枯葉沙沙,很是安靜,房間裏很暖也很香。小半個時辰後,蕭瀾擡掌撤去内力,見先前那片暧昧紅痕已退了不少。
陸追活動了一下筋骨,道:“多謝。”
蕭瀾又試了一下他的脈相。
陸追問:“這回呢?”
蕭瀾枕着手臂向後靠在床頭,道:“龍鳳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