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刀鳴示警


“海子......”

曹滿的哭嚎聲響徹地下廣場,陰厭的血焰下,氣氛格外低沉、悲涼。

蹲在地上的曹滿一邊抹着大鼻涕一邊哭嚎個不停,回想起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淚水不要命的往下流着。

他跟海子的感情不錯,盡管時常鬥嘴,但鬥在嘴裏樂在心裏,彼此間已經有了深厚的友誼。

如今這麽大個活人說沒就沒了,濃濃的悲傷壓在心頭,如同壓着一座大山似的,讓曹滿難以承受。

說實話,當時海子被刺穿身體的時候曹滿就感到不妙,但他一直不敢往最壞的打算去想,盡量克制着滿腦子的雜念,就是怕承受不住殘忍的現實。

正是因爲如此,他才會一反常态,對自己最喜愛的冷曼大發雷霆,如果不是那一巴掌打火了默默忍讓的冷曼,事情也不至于鬧僵。

可是......

“海子,哥的好兄弟,你怎麽就這麽走了?今後你讓哥怎麽活?哥還想接着跟你拌嘴,拌一輩子都樂意......”

曹滿失魂落魄的哭着,這會兒連鼻涕也懶得去擦,兩條清鼻涕順着鼻孔劃過下巴,長長的,黏黏的,幾乎粘在了地上......

“别哭了,人死不能複生。”段虎心裏也不好受,壓低聲音盡量平靜的勸道。

“你不講理,海子是我的好兄弟,他死了我哭一下怎麽啦?”

“都說哭聲能帶去生者的寄托和羁絆,才能讓逝者安息,難道這點小小的心願你都要阻攔嗎?”

“臭黑臉,海子死了,你知不知道,海子......他,他死了!”曹滿少有的指責起來,似有一肚子的痛苦要吐訴。

“我讓你别哭了,聽不懂嗎?”段虎臉色難看,暴喝道。

“我就是要哭,我就是要哭!”

“你......”段虎氣得渾身栗抖,不由自主擡起了大手。

冷曼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攔住了段虎,輕輕的搖了搖頭。

“虎爺,耗子要哭你就讓他哭好了,畢竟發洩是減緩痛苦最好的方式,憋在心裏反而不好。”

冷曼眸子發紅,顯然對于海子的犧牲她也十分難受。

段虎哀歎一聲,慢慢收回了舉起的大手,“耗子,海子的死跟我有關,是虎爺無能,救不下他,你要怪的話,怪我好了。”

“不,這件事和你無關,要怪怪我,是我無能,是我廢物,否則海子也不會死!”曹滿當即反駁道。

“跟你無關......”

“就是跟我有關!”

“都說了跟你無關,你給我閉嘴!”段虎瞪眼。

“就是有關,我說了,海子的死就是跟我有關!”曹滿急眼跳腳了起來。

......

冷曼手捂額頭,這一刻她不知是該難過好呢,還是該對兩個白癡感到無奈好呢?

乒乒乓乓......

噼噼啪啪......

曹滿大戰段虎,黑臉抽打耗子,這場強弱懸殊的打鬥很快就有了結果。

黑臉段虎騎在耗子曹滿的身上一通老拳,拳拳到肉,聲聲慘叫。

段虎,大獲全勝。

曹滿,铩羽而逃,逃不了,正被壓在地上挨老拳呢。

......

“拿去,把藥膏塗在傷口上,多塗點,好得快。”段虎把藥膏扔給了曹滿。

“小曼,你也塗點,剛才我不小心打了你一下,看把你臉打得都起了紅印,真該剁了我的爪子。”曹滿關心的說道。

冷曼微微一笑,“我不打緊,你還是先管管自己的傷。”

“汪汪......”阿亮搖着尾巴一旁狗汪汪。

“臭驢滾開,沒看見爺爺一身是傷嗎?就你那點小傷,吐點口水用舌頭舔兩下就好。”曹滿一腳踢開阿亮。

阿亮有些急了,大傷小傷不都是傷?憑啥你能抹藥膏,亮哥就不給用呢?

曹滿遞了個不屑的眼神過去,因爲你是牲口。

靠!牲口又咋啦?同樣吃喝拉撒撇大條!哪一樣比不過人了?

曹滿哼笑一聲,就憑你沒有手沒爪,咋敷藥,服氣不?

阿亮低頭看看四蹄,心中一陣嘶吼,老天爺,爲啥驢子沒手沒爪隻有蹄子呢?不公平!

......

這會兒冷曼看着抹藥的曹滿,好笑的問道:“難道是爺們就非要打一架才會和好嗎?”

“鐵打的兄弟,真心的哥們!不打不鐵,不揍不親,對吧虎爺?”曹滿目光投向段虎笃定的問道。

他這套歪理段虎沒理會,不過有一樣段虎卻深有體會,那就是心情難受的時候揍對方一頓,保準舒心順氣,比啥都靈驗。

曹滿也是這麽認爲的,隻是情況稍有出入。

段虎是揍人揍得痛快,他呢?

被揍得痛快。

他發現,皮肉受苦的話,心裏的難受勁也會被揍跑,就像現在,雖然對于海子的死依然耿耿于懷,但是比剛才嚎啕流淚要強得多的多。

有道是男兒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說的就是這個理,歪理也是理。

“該出發了。”段虎招招手示意道。

曹滿抖抖一身的闆豬肉,恢複了不少的精神,“海子的遺志就讓我來繼承。”

阿亮湊趣的汪汪兩聲,驢眼閃爍着堅毅之色。

“好樣的亮兄,我們一起秉承海子的精神。”曹滿欣慰的拍了拍阿亮的腦袋。

冷曼白眼一翻,會說話不?跟頭驢子秉承遺志,真嫌海子九泉下不瞑目,非要氣睜眼了不可?

“出發!”

曹滿壯志滿滿的像條小狼狗,嗷了一嗓子後大步向前,阿亮跟在後面,尾巴搖了個歡快。

“呃......”

走了兩步,曹滿遲疑了起來,環顧一圈後轉身對着段虎讪讪一笑,“虎爺,你說我們該往哪走呢?”

冷曼有種吐血的感覺,“不懂就别咋呼,安靜的跟着虎爺。”

“小曼,這事不怪我,你瞅瞅四周,除了入口都是石壁,根本就沒有出去的通道......”曹滿老神在在的解釋着。

正說着,段虎轉身來到地宮的中央,看了看地面上刻畫的那副虎頭圖案,擡腳用力往下跺去。

咔,咔咔......

随着異響傳出,虎頭圖案陷了下去,段虎提氣輕輕一躍,跳到了一旁。

聽着詭異的聲響,曹滿吓得臉嘴變色,這一路行來,每當有鉸鏈拉動的聲響出現,必定會引來一場可怕的變故,現在的他跟驚弓之鳥似的,聽響就炸毛。

曹滿如此,阿亮同樣如此,尾巴當即夾緊,目光滴溜溜的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鉸鏈拉動的聲響越來越大,以虎頭圖案爲中心,不斷像四外溢出,不大工夫,整個地宮都被聲噪所充斥。

在躁響的回蕩聲中,地面也随之出現了輕微的震動,大量碎裂的石屑簌簌落下,石燈中的血焰這一刻也怪異的跳躍起來,似乎是在迎接着什麽一樣,火苗扭曲搖曳,血戾可怖。

“虎......虎爺,你确定沒問題嗎?”曹滿用着發顫的聲音問道。

不等段虎回答,身後“轟”地一聲巨響傳來,曹滿一蹦三尺高,一旁緊挨着他的阿亮同樣也蹦跶了起來。

無由來的響動好懸沒把倆貨的心髒吓得跳出喉腔。

回頭看去,剛才還屹立着的那尊先彜勇士石像,此刻卻消失無蹤,地面上隻留下了一個黑不隆冬的大窟窿。

曹滿嘴角一抽,咋回事,石像呢?

該不會掉進黑窟窿裏了吧?

正驚疑着,又一尊石像從視線中墜入了下方的窟窿裏,緊随其後,八尊石像依次落下,幾個眨眼的工夫便消失不見。

曹滿生咽一口唾液,腦海中閃過了巫荼石像的身影......

丫的,還來?

讓人活不!

好在擔心的事沒有發生,消失的先彜勇士石像并沒有再次出現,否則即便有段虎在這,曹滿也非撒丫子逃命不可。

無關勇氣不勇氣的問題,面對兇猛可怕的石像怪物,活命都成問題,命都保不住,何來的勇氣?

至于之前口口聲聲承諾的秉承海子的遺志......

這件事吧,有命再說,沒命的話,一切都是空談。

曹滿是這樣想的,阿亮也是這樣想的,倆貨對視一眼,老大瞅老二,一副德行。

當八尊先彜勇士石像消失之後,整個地宮再次爆發出一陣晃動,這一回晃動的幅度劇增,晃得曹滿和阿亮颠三倒四,好似巨浪中的小船上下颠簸,沒幾下倆貨便趴地不起。

巨大的震動讓冷曼也有些站立不穩,身子來回輕微的晃動着,冷峻的俏面不免流露出了一絲擔憂之色。

唯獨段虎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雙腳就像生根似的站立在地,任他山崩地裂,我自巍峨不動。

直到巨大的震動漸漸停緩,段虎的身子都沒有晃動一下。

嘎吱吱......

帶着刺耳的摩擦聲響,正前方石壁出現了一條整齊的裂縫,順着兩幅壁畫的中間緩慢分割開來。

縫隙逐漸擴大,如同兩扇石門般緩緩分開,一處巨大的石虎腦袋出現在了大夥的視線中。

黑色的虎頭足有兩丈的高度,雙目兇戾、神色威嚴,額頭一點白斑象征着王者的氣息,以居高的姿态俯視整座地宮,桀骜霸道,令人肅穆敬畏。

張開的血盆大口中長滿了尖銳的利牙,口中一條黑色的通道直插而入,仿若靜待着可口的獵物進入一樣。

倏然,一股夾雜着熱浪的狂風自通道深處呼嘯而來,好似腥風般吹刮在衆人的臉頰,心悸的感覺不約而同浮現在了每個人的心中。

段虎沒有遲疑,大步來到了虎口下方的通道,未等進入,身後背着的威虎絕刃發出了一陣微微的顫動,隐約中似有刀鳴聲響起。

威虎絕刃帶有靈性,此刻發出刀鳴意在示警,以此提醒主人即将面對的危險。

段虎眉頭一皺,在他的映像中,還是第一次遇見刀鳴示警,可見石虎通道的後方隐藏着何等的兇險和危難,然而......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才是段虎的性格,作爲九錫虎贲的門人弟子,作爲丁甲門的傳人,貪生怕死這四個字從來都不會出現在他的字典中。

伸手輕撫了一下背着的寶刃,手掌的溫暖漸漸撫平了顫抖中的威虎。

“老夥計,多謝你一直陪伴在我身邊,今日,你我并肩而行,即便是幽冥鬼府,屍山血海,有你相伴,何懼之有?”

話落,威虎絕刃發出了一層淡淡的金芒,似激動,似興奮,看得曹滿眼饞不已。

轉而他伸手摸着背上的生鐵鍋說道:“鍋哥,好兄弟,你我攜手再戰風雲,共鑄輝煌如何?”

阿亮鼻響一聲,你丫的耗子,眼瞎了不成?亮哥在此居然和口大鍋稱兄道弟,敢情牲口不如鍋是吧?

背信棄義的家夥,别忘了是誰陪你滾草堆躺大鍋的!

幽怨的眼神換來了曹滿的一聲嗤笑,“瞅啥?不服你也找件寶貝說叨去,跟曹爺的鍋哥較勁,一邊玩蛋去!”

阿亮眼神一兇,滾你丫的臭耗子!亮哥最珍貴的寶貝隻有一樣,驢老二!

老二加倆蛋,誰都比不了!

是男人都知道!

曹滿視線往下移了些許,笑得更歡了,“不知羞臊,連條大衩都舍不得給,還寶貝呢,要臉不?”

阿亮急了,懂球?是牲口都不穿大衩,這叫健康美,最天然的那種!

曹滿點點頭,“所以說,牲口就是牲口,不知羞臊,不知廉恥,不知那啥啥......”

阿亮翻唇龇牙,小樣,找茬是不?

曹滿摸着大鍋掏着鼻屎,“找茬?爺爺才沒那個閑心跟頭驢子較勁呢,還是俺的鍋哥好,任勞任怨還從來不發脾氣。”

“說啥呢耗子?”冷曼冷不丁問道。

“呃......嘿嘿,沒啥,我在說你對我最好,溫柔體貼......”

“滾!”

“诶,我滾......”曹滿背着生鐵鍋悻悻地往旁邊縮了縮。

阿亮笑了,嘚瑟啊,咋不接着嘚瑟啦?

拿鐵鍋當兄弟,有種你娶了鐵鍋,抱鍋滾大床去!

......

三人一驢站在了虎口通道的入口,出發前,曹滿仔細張望了一下,心裏有些怕怕。

“虎爺,你說這顆老虎頭不會有啥機關吧?萬一我們進去它突然把嘴一閉,豈不成了送入虎口的羔羊了?”

曹滿擔心的問道,主要是一路上的驚險把他吓怕了。

“怕了?”段虎不答反問道。

“笑話,我會怕?是爺們就不會怕!”曹滿故作鎮定的拍着鐵鍋,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不怕就好,出發。”段虎一擺手,先行走進了黑乎乎的通道。

冷曼跟着第二個走了進去,阿亮第三個,在經過曹滿身旁時,特意遞了個輕蔑的眼神過去。

小樣,瞅瞅亮哥,氣不長出腿不打顫,這才是爺們,不像你,胸脯都不敢拍,拍鍋?不如拍老二!

腦袋一甩,阿亮趾高氣昂的踏着四蹄走進了通道,氣得曹滿牙根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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