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世榮想了想,道:“有很大不同。(頂點小說手打小說)如果讓小人自己開,那是無論如何也開不出這種藥方的,但看了王相爺的藥方後,從藥物的配伍上來看,卻能猜出各味藥的作用。”
王平安嗯了聲,道:“行啊,有收獲就好。”他看向圍觀的百姓,道:“剛才我隻說了鞠老先生的方子的作用,還沒來得及說鞠老夫人的,現在藥效已顯,再說說方子爲什麽那麽開,前後一比照,你們明白得就更容易些了。”
衆人一聽,連忙又把紙筆拿了出來,打算再記。鞠世榮是後來的,他來得匆忙,沒有帶紙筆,可眼下的這種情況,他管誰借,誰也不能借他啊
鞠世榮扯開衣服,露出裏面白色的内衣,舉起手指,道:“不如我咬破手指,以血記錄王相爺的醫術,如此才顯出學醫的誠懇”說着,張開嘴巴,把手指伸進了嘴裏。
王平安一見,忙道:“我說鞠醫生,你可别咬,我看你的架勢,不象是要将手咬破出血,怎麽象是要咬斷一樣啊,怎麽直接就伸進嘴裏半截呢”
鞠世榮把手指又拿了出來,道:“這樣血能出得多些,而且可以顯示我對神佛的虔誠。王相爺是奉了神佛的暗示,這才來寺外醫治百姓的……”
“這個……暗示這種事,我倒還……”王平安皺了皺眉頭,如果說和神佛沒關系,怕是會引一番争論,實無此必要,他話頭一轉,道:“你是醫生,難道我說什麽,你也非要記才行嗎?連方子都記不住,還開什麽藥鋪,坐什麽堂啊”
擺了擺手,不理鞠世榮,王平安看着鞠老太太,道:“鞠老夫人的表症和鞠老先生不同,治療起來,方子也不盡相同,但卻都是麻黃附子細辛湯,隻不過用藥的味數和劑量上有所不同。寒邪直中太、少二陰,治療方法爲溫腎、宣肺、暖脾。附子、麻黃、細辛、生姜諸溫熱藥使身體加強,而且麻黃和生姜發汗,可以祛濕……”他把用藥的原理說了一遍。
别人都忙着記,而鞠世榮剛才沒來,他聽了王平安的話,正在思考,衆人大多數都沒吱聲。可鞠家後生卻說話了,這事因爲關系到了父母的病情,他自然聽得仔細些。
鞠家後生問道:“王相爺,那治家母的藥和治家父的幾近相同啊,都是同一個方子,可這個方子卻又能治暴聾,又能治暴啞麽?”
王平安笑道:“你不太懂醫術吧?以爲一個藥方,隻能治一種病?”
鞠世榮看了眼鞠家後生,道:“兩個方并不一樣啊,相差很多的”對于醫生來講,一個方子裏的藥物加減使用,那效用可是大大不同的,怎麽可以說是相近,是相遠才對。
鞠世榮對王平安道:“王相,小人兩個方子都看到了,第一個方子裏附子的劑量,大于第二個方子裏的,這是說明鞠老太太體内有瘀啊”
王平安笑道:“對啊,你不是給鞠老太太看過病的麽,她的舌質略绛,嘴唇微微發紫,這不就是提示體内有瘀麽,加大附子的劑量,可解此症狀。”
正說話間,就聽人群外面有人叫道:“主人,第二劑藥煎好了”喊話之人,正是那個後走的歐陽兄弟,他去的同樣是鞠世榮的藥鋪,隻不過鞠世榮着急,便先來了,第二劑藥是鋪子裏的夥計給煎的,他回來得稍晚些
這歐陽兄弟擠進人群,把藥罐子交給了王平安。王平安倒出一碗藥來,對鞠老先生道:“現在該給你服藥了,不過你的症狀要比尊夫人稍重一些,所以一劑藥下去,不見得會恢複嗓音,但汗出之後,卻是可以發出聲音的,完全康複要在三劑藥之後。”他把藥碗遞給了鞠老先生。
有了鞠老太太的示例在前,鞠老先生對王平安絕對有信心,他接過藥碗,一口氣也把藥給喝了
他把藥剛喝完,樹上就有人問道:“怎麽樣,出汗沒?”
衆人齊刷刷地擡起頭,見樹上趴着個漢子,正瞪大眼睛看着鞠老先生。衆人忍耐不住,一起笑了起來,這人也未免太性急了些,哪可能剛喝下去藥,馬上就出汗的,那未免也快得太邪乎了些
許敬宗也擡起了頭,看到這漢子,忽然他怒道:“張小三,你不在工地上監工,爬到樹上去幹什麽?老夫是付了你工錢的”
樹上那漢子大急,他隻顧着看熱鬧了,卻忘了東家就在下面,他急道:“小人沒有偷懶,剛才有一陣大風吹來,把小人吹到了樹上,一時頭暈,還沒來得及下去”
王平安笑道:“好了,許老兄不必氣惱,就當給他放半天假好了。張家小哥,明天可得多幹些活兒,把今天的給補上啊”
樹上那漢子忙連聲答應。許敬宗哼了聲,卻道:“就算要補止,也得加利息才成,休半天,補一天”
鞠世榮不理樹上的事,他一直盯着鞠老先生,問道:“怎麽樣,肚子裏是不是暖暖的?”
這種話有心理暗示在裏面,剛才鞠老太太服了藥後,不久便出汗,有了這個先例,所以鞠老先生便也感覺自己象是要出汗,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有要出汗的意思,還摸了摸肚子。
王平安道:“沒這麽快吧,至少也得半盞茶的功夫,藥性才能顯出來的。”
衆人都不再出聲,一起盯着鞠老先生看。鞠老先生被他們盯得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感覺自己是街上耍把戲賣藝的似的,還不是那個敲鑼的,而是那個被耍的小猴子
過了片刻,有人問道:“鞠老先生,怎麽樣,出汗沒有?”
鞠老先生搖了搖頭,他現在确是感到身上發熱,有出汗的預兆,可汗水卻并沒有發出來,還沒到流汗的時候呢
又過了半刻,又有人問道:“該出汗了吧,你咋還沒出汗呢?”
鞠老先生也開始着急了,怎麽還不出汗呢,按速度來講,也該出汗了,剛才自己的老妻也就是這個功夫,她就出汗了,怎麽輪到自己就不成了呢?
圍觀的百姓外層的不說,光圍在大樹底下的人,就至少有二三百,這麽多的人性急的自然不少。一開始大家還能盡量保持克制,隻是偶爾有幾個人問,可時間一長,半盞茶的功夫已過,便再也忍耐不住了,紛紛問了起來。
有的人大聲道:“我說鞠老先生,你怎麽還不出汗,你是不是故意不出汗的啊”
更有的人叫道:“鞠老先生,爲人要厚道,有汗該出就得出,不能憋着,你不出汗,這不是在砸平安小神醫的招牌麽,爲人太不地道了”
“鞠老爺子,你咋還不出汗呢?你要是再不出汗,俺可怒了,這就得給你點顔色看看,看你出不出汗”有個大嗓門的人,高聲威脅起來。
王平安忙站起身來,雙手擡起,道:“各位稍安勿躁,不要叫嚷。汗這東西不象是尿,尿還能憋一會兒,可汗這東西是憋不住的。鞠老先生不出汗,是藥效未到之故,并非他不想出”
鞠家後生也着急了,跟着站起身來,沖着衆人道:“鄉親們,千萬不要誤會啊,我們鞠家在長安城裏可是本份人家,哪可能做事不地道呢不是家父不肯出汗,實在是沒有汗可出啊鄉親們再等一等,等一等這汗馬上就出來了”
一顆汗珠順着鞠老先生的額頭,慢慢地滑了下來,鞠老先生大喜,要是再不出汗,他就沒交待了,非得被鄉親們誤會不可啊
他不敢把這顆汗珠擦掉,從馬紮上站起身來,指着額頭上的汗,沙啞着嗓子道:“出,出了,出汗了”
聽鞠老先生說自己出汗了,百姓們這才道:“這就對了,你應該要出汗的,要是不出,那就太不象話了”
有性子急的道:“别說話,坐下,繼續使勁出汗,多出點”
更有人道:“對啊,你得使勁出汗,等汗出來了,你這病就能好了,也就能說出話來了。”
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他應該出汗上了,卻忘了出汗是爲了要病好,而鞠老先生的病恰恰是說不出話來
鞠世榮叫道:“鞠老先生,我的老哥哥,你能說出話來了?”
鞠老先生一愣,他這時心裏非常着急,光顧着辯解自己不是故意不出汗的了,結果一使勁,竟然說出了話來。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嗓音雖然仍舊沙啞難聽,可卻的的确确能說出話來了
鞠老先生道:“老夫,老夫……咦……”
王平安拍手笑道:“好了,這不就能說出話來了麽,說明我沒開錯藥,這方子是很管用的”
圍觀群衆這才也都反應過味兒來,他們一起笑道:“真的說出話來了,真的說出話來啦”
掌聲響起,一片喝采之聲
王平安笑道:“不要着急,各位先别急着誇好。鞠家二老的病來得突然,所以主要症狀也好得快些,但身體受損卻是不争的事實,所以還得繼續服藥,這樣才能完全康複。”
他又叫鞠家後生拿過紙筆,道:“我再開兩個方子,鞏固一下。”說着,他把原方的各味藥,加減一番,開出新的方子,交給鞠家後生。
鞠世榮則道:“還到我家鋪子裏抓藥,我分文不取,就當認本家的見面禮了”
一片叫好聲中,忽然有人大聲道:“假的,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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