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看了眼安山大,道:“你很好,王平安沒有看錯你”
安山大一咧嘴,心想:“我什麽都不知道,啥内幕消息都提供不了,還很好哪?那不好得啥樣”
其實,對于長孫無忌來講,辦事的人隻要賣力辦事就足夠了,其它太多的東西,不知道才好呢,幹嘛要知道?
長孫無忌擺了擺手,道:“你回去吧,老夫就不寫回信了,也沒必要寫,你早些回去,就可以了,路上不要耽擱”
安山大連忙答應,可又些納悶兒,這就讓我回去了?這趟任務未免也太過簡單了,顯不出我的能力來啊他唯唯諾諾地問道:“相爺,不要末将帶回什麽話去嗎?給王公帶個話兒啥的?”
“帶話?哦,得帶個話才成”長孫無忌點了點頭,道:“不管誰問你,你都說見到了老夫,而老夫隻對你說了三個字,就把你打回去了。這三個字便是‘知道了’”
安山大心想:“知道了?知道什麽了?”他問道:“相爺,那和王公這麽說,和吳王也要這麽說麽?”
長孫無忌哼了哼,道:“跟誰都這麽說,這三個字足矣”揮手,不再和安山大說話,讓他出去。
安山大不敢多待,隻好又行了個禮,這才倒退出門,離了書房,回慶州了。
房門一關,長孫無忌冷笑幾聲,自言自語地道:“未免太過天真了皇上的這些兒子,怎麽個個都如此的天真,真是難以相信啊”
他想到當初的前太子李承乾,天真到認爲有了侯君集的幫助,動一場宮廷政變,就能提前登基,結果被皇帝和自己,輕而易舉地就給收拾了。換了魏王李泰,也是如此,以爲吓唬吓唬李治,就能穩穩當當地做了太子,結果把李治吓得半死,向皇帝哭述,反倒讓李泰聰明反被聰明誤
而現在這個李恪,又是如此,以爲能出了關去,又得高句麗的幫助,就能和自己對抗,真是天真。高句麗人給他出的主意,都是從高句麗方面考慮的,他能得到的所謂的好處,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罷了
又想到了李治,所有外甥裏,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孩子,因爲這個孩子啥主意沒有,都得聽自己這個舅舅的,這樣就好,這樣自己還可掌權數十年,所以這個外甥是一定要保住的,保住了他,就等于保住了自己
長孫無忌在桌上拿起火石,打着了火,将書信燒掉,心想:“好吧,李恪好孩子,你想要,那舅舅就給你”将信燒掉後,他出了書房,去了尚書省。
來到尚書省,長孫無忌叫來:“凡是高句麗那邊的奏章,都要最先交給老夫看,不管多晚,不管什麽時候,都要先交給老夫,由老夫送進宮去,不可直接送進宮,明白嗎?”
書吏自然答應,可心裏卻納悶兒,長孫大人爲何有這種吩咐,難不成高句麗那邊又有動靜了?可長孫大人是怎麽知道的?
姜是老的辣,長孫無忌何等人物,他清楚得很,李恪要想去營州那裏,光靠向自己玩陽謀,是沒什麽太好效果的,要想讓他的陽謀成功,那必須得還有點由頭,至于由頭從何處由來,那也隻能是高句麗了。
見天色尚早,長孫無忌整了整衣服,從各地的奏章裏,挑出幾份有關慶州的來,手裏拿着,進宮去了。他打算和皇帝說說,說李恪在慶州的功績,誇一誇李恪,說李恪是多麽的能幹,而且随着年紀的增長,閱曆的增加,心态也平穩了,想當一名好臣子,輔佐太子弟弟,隻有如此地誇,才能在高句麗那邊送來由頭後,他才能把李恪派去啊,要不然突然說要改封李恪,皇帝是不可能答應的。
慶州。正月十五已經過了,官員們開始忙起春耕的事宜來,城裏城外,依舊熱火朝天的忙乎,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個個都幹勁十足,把心思全放在今年的年景上了。
這天,王平安起床後,先來到父母的房裏,他這些日子天天都來,一是給父母請安,二是來看小太平。
小太平健康得很,每天喝着新找來的乳母的奶,一點毛病不生,哭鬧也少,非常的讨人喜歡
王平安從搖籃裏抱出小太平,放在臂彎裏,搖了搖,笑道:“小太平,昨天晚上尿了幾回?你是大姑娘啦,都快滿月啦,不能再尿床啦”
小太平呀呀兒語,一隻小手從襁褓裏伸出來,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看着王平安,格格笑了起來
王平安笑道:“這個孩子真愛笑,以後肯定是個好性子的姑娘,可不象她娘似的,那麽陰沉”
王有财嘿了聲,道:“提那個女人幹嘛,以後少在孩子面前提她。等孩子長大了,懂事兒時,就告訴她,她娘早就死了,免得孩子難過,有那樣的母親,想不難過都不成”
楊氏早就不把武媚娘當回事兒了,她深信好人有好報,惡人自有惡人磨,那武媚娘早晚得遭報應
她站在王平安的身邊,笑道:“這孩子可喜歡别人抱她呢,一抱就笑,要是身邊沒人,她就呀呀地叫,咱們要是不吱聲,過一會兒她就哭了,可怕别人不理她呢”
王平安抱着小太平,道:“我們都理你,我們都理你”低頭去親小太平的小臉蛋兒,啪的親了個帶響的。小太平格格笑得更歡,用那隻伸出襁褓外的小手,去抓王平安的鼻子。
王平安啊地一聲,道:“這孩子的小手,還挺有勁的呢”他的鼻子沒被抓着,但臉被抓了一下,小手柔嫩,自不會讓他破相,可卻能感覺出小太平力道不小。
楊氏笑道:“可不是嘛,這孩子有勁着呢,力道可大呢。你把手伸到她嘴裏,讓她咬咬你”
王平安呵呵笑道:“她都沒牙呢,怎麽咬我啊”他伸出小拇指,放進小太平的嘴裏。小太平以爲是奶嘴一類的東西,立即咬住,使勁吮了起來
王平安驚訝地道:“呀,可不是嘛,這孩子的勁可真大啊,小嘴巴可有力呢”
小太平吸了幾下,沒有吸出什麽來,張嘴丢開王平安的小手指,呀呀幾聲,小嘴一扁,看樣子是要哭欺負人家年紀小啊,拿手指唬弄人家,你唬弄人家,人家就哭給你看
楊氏見狀,忙道:“喂喂,你可别逗她了,小心把孩子給逗哭了”她趕緊從王平安的懷裏抱過小太平,哄了起來,道:“小乖乖,不要哭,祖母疼你”不停地悠起孩子。
王平安笑道:“這孩子,竟然跟她爹我鬧小脾氣,太不象話了,以後定要好好管教”他對小太平喜愛到了極點。
可小太平不甘心被白唬弄了,哇哇幾聲,大哭起來,不管楊氏怎麽悠她,她都不停下來
王平安吓了一跳,道:“好好好,不管教,不管教。要是兒子得嚴着點兒,是女兒那就得寵着來了,都是爹爹的錯,小心肝兒莫要哭了”
王有财站起身來,道:“平安啊,你趕緊走吧,前面那麽多事兒呢,在這裏幹嘛,還把我的寶貝孫女給弄哭了”
王平安一咧嘴,笑道:“喲,她成寶貝兒了,我不是了哎呀,真是有了孫女,兒子就丢過牆啊”他又伸手刮了刮小太平的臉蛋兒,這才出了房間。
剛走到門口,就聽小太平不再哭了,又呀呀兒語起來,楊氏和王有财一起笑着。他回過頭,心想:“這小丫頭,竟然哭得快,笑得也快嗯,我去把三字經給寫出來,等她會說話了,就讓她背三字經,還有百家姓……”
對于小太平,他是越來越喜歡的,竟然當成是親生女兒一般看待,還打算好好的教養她長大。
來到前堂,王平安正打算處理公務,歐陽利卻來了,說長安太子給他回信了。王平安拿出信來,看了一眼,皺眉道:“這不是太子親筆,而是史愛國寫的。這是怎麽回事兒,太子問過什麽了嗎?”
歐陽利搖頭道:“回來的兄弟說了,他沒有看到太子,是史愛國問的他,但也沒問什麽太多,似乎他并不關心那位春花大嬸的生活,隻是拿了信,讓他帶回來”
王平安看着信上的那句話,思索片刻,道:“會不會太子不知道這件事啊?由史愛國直接就給辦了,沒有告訴太子?”
歐陽利想了想,道:“不會,因爲史愛國一開始沒問什麽,是隔了好久,才出來問了幾句,然後又隔了好久,這才拿信出來的。”
“那就說明還是給太子看了,史愛國沒有私自拆信。如此說來,這信是太子授意寫的”王平安皺着眉頭道,這事兒不對頭啊
歐陽利探頭看了眼信,見信上隻有一句話,他便道:“這個……屬下以爲,這事兒不難猜。定是太子要接春花大嬸回長安,而史愛國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煩,所以把太子的回信給毀了,他自己寫了這封信。”
王平安嗯了聲,關于這層,他也想到了。其實,如果他是這個時代的人,那麽在遇到武媚娘和太子的這種事,說不定他也會采取同樣的手段,和史愛國的做法一樣。不管怎麽說,史愛國是忠心李治的,他爲了保護李治,就算犧牲掉武媚娘,那也是不會皺一皺眉頭的,這時候的武媚娘一文不值,死就死了,除了王平安之外,誰能把她當回事兒啊
王平安道:“估計就是這麽回事,那麽說明史愛國是想處理掉春花大嬸了,我估計着他定是要在春花大嬸回長安的途中動手。”
歐陽利點頭道:“那是肯定的,接春花大嬸的事兒,隻能由他去辦,咱們的人一離開,他還不是想把武媚娘怎麽着,就給怎麽着了,反正米已成炊,太子就算傷心也沒辦法。”
王平安将信揣入懷中,道:“史愛國一定會找出個好理由的,不肯說是他除掉的春花大嬸,說不定反而會推到我們的身上,說我們保護不利。反正人嘴兩張皮,咋說咋有理,我又不在長安,你們又見不着太子,到底如何,還不是憑他一張嘴巴說麽”
歐陽利道:“那怎麽辦,看信的意思,就是要送春花大嬸回長安啊,總不能我們不送她回去。估計她自己也不願意再留在慶州的,要是我們不送她回去,反而會怪我們辦事不力了”
王平安起身前往後宅,道:“這個我當然知道,所以打算和她挑明。辦事不由東,累死也無功,她自己的事,讓她自己拿主意去吧”
到了武媚娘的小院外,他推門進去,這段時間他以太忙爲借口,并不常來,尤其是過完年後,隻來過一次,再就躲着不見武媚娘了,煩她一見面就問,問太子有沒有回信。
院門一開,就見黃小丫在院子裏掃雪,手裏拿着把掃帚,正賣力地掃院子。
王平安道:“看樣子過幾天有可能還要下雪,你春花大嬸又不出屋,這雪掃不掃的,倒也沒關系。”
黃裏待着,出來幹活,就給我錢,這院子裏也沒啥可幹的,我就掃雪了,還能堆個雪人玩”
王平安嘿嘿笑了笑,道:“不用掃了,你去找丫環們玩吧,春花大嬸這裏,倒是不用你一直伺候着。”他從懷裏掏出一顆金瓜子,給了黃小丫。
黃小丫拿過金瓜子,放在陽光底下看,笑着叫道:“這是金子啊,能買一頭牛”歡呼着跑了。
王平安笑了笑,這小丫頭性格倒是不錯,很容易滿足,所以整天開心,可不象屋裏那們位,人心不足蛇吞象,成天想得那麽多,也不怕頭疼
到了門口,他敲了敲門,道:“春花,我能進來嗎?你有信到了”
王平安在外面說話,裏面的武媚娘已經聽到了。這段時間她在坐月子,不能見風,更加不能出屋,連澡都不能喜,以防落下病根,在屋裏憋得夠嗆。忽聽王平安到來,又說有信到了,她猛地從床上坐起,心頭砰砰狂跳起來。
她道:“少爺進來無妨,史是屋裏氣味不太好,您得忍着點兒”
王平安在外面幹笑兩聲,道:“沒所謂的事了。”推門進去,看向床上的武媚娘。
就見武媚娘頭上纏着條白色的手巾,坐直了身子,正滿眼緊張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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