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平安他們三個人是沒法睡,隻能坐在光闆床上聊天,想到什麽就談什麽,談的最多的就是如何修築水渠的事。修渠這種大事,要做的準備很多,而且需要大量的專業人才,并且要大量的金錢,并非是大家說一說,就能辦好的事情。
光闆床上,王平安喝了口水,他道:”皇上和朝中不少大臣,都說我是個隻會說不會做的人,算不上什麽能臣幹吏。這回我把慶州渠修得好些,看誰還敢再小瞧我。人爲一口氣,佛爲一柱香,我也不能總被他們小瞧啊!”
他說的确實是真心話,不管是誰,隻要是個男的,就會有剛兒,他性格雖然溫和,但被皇帝和朝中大再那認爲他不怎麽樣,這口氣也是很難咽得下去的。隻不過他平常從不和别人說這種話,隻有今晚才當着兩個兄弟說了出來。
秋仁傑立即道:“大哥說得對,你要是被人瞧不起,我們也會被人說成是抱你大腿的人,抱厲害人物的大腿也沒啥,可偏偏抱了你這麽個光說不練的人的大腿,我們的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邱亭軒看了他一眼,心想:“你還真實誠,有啥說啥!”看向王平安,見他沒有不高興的表情,他便道:“無病,這次你來慶州爲官,隻要修好了水渠。便可造福一方,那麽想必皇上和朝中大臣便再不會說你隻會說不會做了
秋仁傑點頭道:,“不錯。大哥,不如你再想個法子,籌集出修渠的錢來,隻要有錢,能工巧匠并不難尋,眼前不就有一個呢嘛!要不然,召開一次賽跑大會?讓老百姓繞着城牆跑一跑?”
邱亭軒則道:“籌集錢款是要花費時間的,等錢籌集得差不多了,估計旱悄也開始變得嚴重了。那時我們運用赈災新法,以工代赈,既可有修渠的勞力,又可以讓百姓不受流離之苦,一舉兩得”。王平安想了想,道:“籌集錢款的事情,用賽跑大會可是不好使的,長安商賈雲集,商人們願意出錢,可慶州城裏的商人卻沒多少,百姓生活又不富裕,賽跑大會這種方法在慶州不合适。”
秋仁傑道:“那,再想想别的方法?。
邱亭軒卻道:”無病,你要想讓皇上和朝中重臣對你刮目相看,最好還是走正途,不要用旁門左道的方法。當然,我不是說象賽跑大會這種事不好,而是說最好能用别的地方官也懂得用的方法,然後你比他們做得好,那才能顯出本事來!”
王平安嗯了聲,道:“你說的有些道理!”
秋仁傑卻嘿了聲,道:“紙上談兵罷了。邱兄你說的東西,我也明白,可現在慶州這個樣子,什麽正途不正途的,根本走不通啊!大哥。小弟說得對吧?”
王平安又嗯了聲,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秋仁傑和邱亭軒互視一眼,心中都想:“誰說得都有些道理,那咱們不就都和沒說一樣麽,白提意見了!”
王平安歎氣道:“我在想曆史上修渠的事,他們是怎麽修的,是否有可以借鑒之處。
要說讀書,那這裏的三個人當中,以邱亭軒讀得最多。他道:,“要說修渠,那當屬楗尾堰和鄭國渠,這兩條渠世人皆知,史書中也多有記載
楗尾堰就是指的都江堰,都江堰這個名字是宋朝時才開始叫的,在秦朝叫漸颍,唐代都江堰叫楗尾堰。因爲當時用以築堤的材料和辦法,主要是“破竹爲籠,圓徑三尺,以石實中,累而童水”即用竹籠裝屜,故稱爲“楗尾”。
秋仁傑搖頭道:“邱兄,這你可說笑了,這兩個大工程都是集全國之力去修建的,花費無數。耳現在的慶州一來沒有那樣的大江大河,二來也沒那麽多錢啊,你不看看慶州都窮成啥樣了,光靠我大哥想辦法,就算是讓他傾家蕩産,也是修不起這樣大的工程的!”
邱亭軒氣道:,“我沒說要開那麽大的工程,你這是歪解我的意思。我是說方法,剛才無病不是說了嗎,他想借鑒一下古人修渠的方法,又不是非要修個鄭國渠那樣的大工程!”
王平安忙道:“這方面的書我還真沒看過幾本。邱兄,你看的書多,書上可記有具體的方法,有哪些是可以借鑒的?”
邱亭軒啊了一聲,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具體的方法嘛,我還得回去查查書才成!
王平安和秋仁傑一起嗨了聲,你這才叫廢話呢,說了和沒說一樣。王平安心想:“要說講大道理,而不會動手辦事,看來你比我還要嚴重啊,凡事都查書本,那你還當什麽縣令,幹脆去當圖書管理員算了!”
歎了口氣,王平安道:“讓我好好想想吧,怎麽能把這件事情辦好,又不用我去自誇,反而能讓人人都誇我。如果能做到這點,那估計我回長安的日子就不遠了,而且就算進不了尚書省,進中書省那是沒有半點問題的!”
秋仁傑道:“大哥一定會回長安的,并且是載譽而歸!”
邱亭軒也道:“說不定無病你回長安後,會成爲馴日的副手,隻要你做上了中書侍郎,那下一步就是宰相了!”
王平安幹笑兩聲,心想:“我家養着個楊春花,隻要有她在,我當宰相那不簡單得很麽,沒準你倆都能當上!”
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拂曉時分,疲倦不堪,便都靠在牆上假寐,等待天亮。他們在城外沒法睡覺,城裏卻也有人睡不着覺!
刺史府旁邊的一座民宅裏,武媚娘坐在燭下,面前鋪着一張紙,她手裏拿着筆,正在對着紙呆!
武媚娘當然不是尋常女子了,她最擅長尋找機會,而隻要尋找到機會,她就會去拼命抓住機會,而一旦抓住了機會,她就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的。就是憑着這麽一股子倔勁兒,她才能成功都抓住李治,并且懷上了孩子!
可她現在得到這個機會的時機,相當地不對頭,強橫的老皇帝并沒有駕崩,而且活得還挺滋潤的。而太子卻是懦弱無能之輩,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得不離開長安避風頭,而她最強有力也是唯一的靠山王平安,現在正處在仕途的最低谷,被打到了慶州來當刺史。種種情況表明,她極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一切的努力都成飛灰!
武媚娘心想:“我肚裏懷着孩子,希望是個男孩,那以後至少是個小親王,說不定還能當上太子。孩子在現在的太子眼中,當然是最重要的,而我就不是那麽太重要了,要是太子把我給忘了,或是對我再無興趣,那他很可能隻要孩子,而把我滅了口。王平安現在是我的靠山,可要是太子暗示他什麽,他很有可能就是執行滅我口的那個人!”
“我一定不能讓太子忘了我!”武媚娘自言自語地說道,她用牙去咬筆杆,卻現筆杆竟然已被自己給咬裂開了!
将筆放下,武媚娘站起身來,在地上慢慢地轉着圈子,心裏想着對策,她打算給李治寫封信,假借報平安的由頭,勾起李治對她的思念之情,隻要太子心裏一直挂念起她,他是心軟之人,便不會讓她受到傷害,她也會在生完孩子後返回長安,母以子貴,從此過上舒心的生活!
可這封信該怎麽寫呢?寫好以後,讓誰送回去呢?讓王平安派人送回?王平安有可能不願做這種事。他會怕這封信落到别人手裏,給他帶來麻煩!
轉了幾十個圈子,頭都快轉暈了,可她還沒有想好措辭,不知該如何提筆寫信。
就在這時,房門輕輕被敲了幾聲,黃小丫在外面問道:“楊大嬸,你還沒睡啊?”
武媚娘嗯了聲,心想:“頭都想得疼了,不如找個人說說話吧,也能緩解一下現在的焦慮,如果我太焦慮,怕是對胎兒不好。”她道:“小丫,你也沒睡嗎,進來吧!”
房門吱嘎一聲,黃小丫探頭進來,問道:“楊大嬸,你喝茶不,今天歐陽大爺送了一包茶來,聞着可香了,我沏給你喝,好不好?”武媚娘笑道:“是你自己想喝吧?好啊,那你就沏一壺進來吧!”
黃小丫打開門走了進來,手裏提着茶壺,笑道:“我就知道楊大嬸想喝茶,所以已經沏好啦!”
武媚娘道:“你先沏好了,才來問我,要是我不想喝,那怎各辦?”
黃小丫露出燦爛的微笑,她道:“那我就自己喝呗,總不能把茶給潑地上!”
武媚娘看着她到茶,忽然問道:“你離開了父母,要是他們想你,那怎麽辦?”
黃小丫道:“我姐比我聽話多了,有她在,我爹娘才不會想我呢!”
武媚娘心中歎氣,太子身邊的女人很多,也都很乖巧,他也不會想我的,我正爲這事鬧心呢!她道:“父母不想你,你心裏不難受?你有什麽辦法,讓他們想你?”
黃小丫到好茶,将茶壺放在桌上,端起一杯茶給武媚娘,笑道:“要想讓爹娘想我,那還不簡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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