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乃是太子駕前第一紅人,日後的宰相,對于她來講,隻能巴結着來,沒法和王平安平等相處,公侯将相和蝼蟻是有區别的,王平安是公侯将相,而她就是蝼蟻,這點已然鐵闆釘釘,她沒法改變,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她又不是神仙。哪可能料得到。
但秋仁傑就不同了,現在還是小人物一個,但他這麽伶俐,又有王平安這麽硬的靠山,今科之後,必會一飛沖天,前程不可限量!
燒竈頭需當燒冷竈,竈頭不熱時她去燒,那才能讓人記住她這個添柴人,等秋仁傑這個竈頭一旦火苗子竄起來,那誰能記得她呀,她就算想去添把柴,也沒法靠近這個大熱竈了!
武媚娘沒有擡頭,卻看着秋仁傑,眼皮都不眨一眨,隻等着他低下頭來!
衆人都擡頭看天,李治問道:“看什麽。天上什麽也沒有啊?”
李伊人等也都納悶兒,到底是要看什麽?唐玄婪反應最快,問道:“師弟,你可是看到了天上有人踩蓮花而過?”他意思是:你看到神佛了?王平安啊了聲,道:“今天的日頭不夠暖和啊,都大年初二了,還這麽冷!”
嗨!衆人一起低下了頭,這人真是的,一驚一咋的,太陽天天在頭上,有什麽好看,看太陽不怕刺痛眼睛嗎!
秋仁傑一低頭,立時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他目光一掃,見是跟在公主身後的一名宮女,長得頗有幾分姿色,隻是年紀稍大了些,比自己大着好幾歲。
武媚娘等的就是他這一低頭,沖秋仁傑展開一個笑容,擡起手在胸前搖了搖。
秋仁傑最擅長的就是推斷,可武媚娘這麽一笑,又這麽一搖手,他竟然沒明白是什麽意思,心中好奇,這個宮女在暗示什麽,忍不住多看了武媚娘幾眼,心想:“這人是誰,能跟着太子和公主出宮,應該是個很有身份的宮人吧?”
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就要有出人意料的行爲,唐玄婪這點做得很好,一句蝼蟻就引起了李治的注意,而秋仁傑做得更好,捏住節骨眼兒,利用唐玄婪也引起了李治的注意,還引起了武媚娘的注意。但所有人裏,做得最好的卻還是武媚娘,她成功地由路人甲,變成了那個宮女,又變成了她是誰,她很有身份!
王平安一打岔,唐玄樊的話就說不下去了,沒法裝恩師了,隻好接着問道:“秋施主,你有佛緣
秋仁傑立時搖頭道:“我确有佛緣,九九歸真,我打算八十一年之後,闆依我佛,那時玄婪大師,你可要爲我做個引渡人,收我爲徒啊!”
這句一說完,他忽然想明白了,原來那個宮女沖我搖手,是讓我不要拜大和尚爲師啊!忍耐不住,又多看了武媚娘一眼。
武媚娘沖他抿半一笑,從袖中伸出手。沖他挑了下大拇指,贊他回答得好!
秋仁傑心想:“這個女子,很讨人喜歡,怪不得能陪在太子和公妾的身邊,果然是個伶俐人!”雖然和武媚娘一句話沒說,可對她的好感卻大增。
李治将王平安拉到一邊。道:“無病。你是要孤把這個人介紹給父皇?這位高僧,坐的是比較高,可别的本事卻看不出來有多高啊!”
他還打算借着唐玄婪這位高僧的事,讓父皇不再追究他大小老婆打架呢,可見面不如聞名,見了唐玄類之後,感覺他也不咋地,估計沒法轉移父皇的注意力。
王平安笑道:“殿下,這位高僧的本事,您還沒見着呢!”他看向唐玄禁,又小聲道:“他的本事是不管見着什麽,都能說出一大堆的典故來。殿下要不要試試?”
李治點頭道:“正當一試,可要怎麽試法?”
王平安嘿嘿笑了兩聲,大聲道:“師兄。師弟我今天請來太子殿下,是想和你說說建雁塔的事,不如我們四下走走,商量商量這雁塔該怎麽個建法?”
對于唐玄婪來講,建雁塔是現如今第一重要的事情,王平安一提,他立時把收秋仁傑爲徒弟的事放到了一邊,雙掌合什,道:“建雁塔,需先選址,這兩天師兄也曾在靈感寺裏看了看,此處建雁塔正合适,而且不必拆除正在使用的殿堂,這便可以節省人力物力了!”
靈感寺早已破敗,寺裏的禅室破到再不拆除,就要塌倒的地步。木料是不能再用了,但磚瓦卻沒關系,能用就不能浪費,這樣可以節省出一筆錢來,将雁塔建得更大些,最起碼在雁塔的周圍修上幾座禅室,也是很好的。
王平安笑道:“人力物力的事,師兄不必操心,全交由師弟我處理便是。咱們還是先陪太子殿下四處轉轉,商讨一下地基挖在何處,塔高幾層吧!”
唐棄婪臉上微微露出笑容。道:“修建浮屠,當然是越高越好了!”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帶着李治和王平安等人,向後院走去。
秋仁傑落後一步,走在衆人的最後,而武媚娘很懂規矩,她本來就是跟在衆人的最後面,而秋仁傑卻又跟在了她的後面,如此一來兩人就和前面的人拉開了距離,正好可以說話。
秋仁傑輕聲問道:“這位娘娘,不知如何稱呼小生剛才被大和尚逼着拜師,多虧你暗中點醒,這才沒讓我剃了光頭!”他說得該諧。借此拉近兩人的關系。
武媚娘稍微側下頭,看着他,又抿嘴一笑,她知道自己這個笑容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所以善加利用,未語先笑,又讨人喜歡。又讓人感覺她和善,易于親近。
武媚娘道:“秋先生說笑了,奴婢哪裏是娘娘,隻是一名宮女罷了,我姓武,在宮裏做些雜務。”
她稍稍停頓了下,提高自己的身份,又道:“隻是我不伺候人的,有自己的宮殿,平常隻是爲皇上養花種草,今天是偶然機會,這才陪着太子和公主出宮來這裏。”
對于陌生人,大家都喜歡自擡身價。秋仁傑能把自己在大理寺的工蔔…弄模模糊糊,讓人聯想他很重要,武媚娘也不差。她才眸北口己在宮中的地位說得模模糊糊,既沒說謊,可又很容易讓人産生聯想。以爲她相當地重要,是個極有權勢的大宮女。
秋仁傑不是勢利眼,武媚娘同樣也不是,勢利眼是不可能有大前途的。古今同理。但話又說回來了,在等級森嚴的社會,不管誰與誰結交,總得先看看這個人的身份地位,是否與自己相符,這是難以避免的社交規則,無可厚非。
秋仁傑哦了聲,低聲道:“原來如此。可小人”小生”可學生不管你叫娘娘,你可也千萬别管我叫先生,這兩個字我是萬萬擔不起的。不如你叫我的名字,我叫你武姐姐吧!”
關系套得到是很自然,姐姐弟弟的一套關系,可以瞬間拉近兩個人的關系。
武媚娘卻搖了搖頭,沖他小小地爆了下料,她道:“你可莫要管我叫姐姐,我比你小着一輩呢!”說着,她向前面的王平安指了指。道:“那是我的舅舅,要論輩份,我得管你叫聲老舅呢!”
秋仁傑啊了聲,他可萬沒想到,這個姓武的宮女,竟然是王平安的外甥女!王平安從不和他說宮裏的事,自然也沒提過武媚娘的事。沒有特地提過。
眨眨眼睛,秋仁傑使勁回憶。大哥有沒有提過這個女子?對,有提過,但卻沒提過身份,隻是要歐陽兄弟派人去接過一個宮女的家人送去徐州。隻不過這件事他沒關心過,所以并沒有記在心頭,如果現在武媚娘不提,他有可能永遠想不起來。
他問道:“那你的母親可是姓楊?”
武媚娘點了點頭,微笑道:“是啊,确是姓楊。”
秋仁傑也點了點頭,這親戚是假的,肯定沒錯,隻是利用她母親和大哥母親同姓爲依據,然後自降一輩,攀上的親戚關系。不過,這個女子也相當了不起了,人在深宮,竟也能和大哥攀上親戚,還能讓大哥把她母親接去徐州,難不成她在宮中極有勢力,勢力大到了連大哥都要關照她的地步?或是有其它原因?
“那我該叫你什麽哩?”秋仁傑想了想,他心裏轉起了念頭。大哥身邊可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頭,但大哥并沒有把她倆收進房中。而且對于小公主,他熱情是夠了,卻也沒到癡迷的地步,可卻對這個宮女如此的好。而這個宮女年紀不風韻頗佳。難不成大哥不喜歡年紀小小的,偏偏喜歡年紀大的?嗯,有這個可能。而且是極有可能!
武媚娘笑道:“叫什麽都行的,要不然我叫你秋老舅,你叫我媚娘就成了。”
秋仁傑連忙搖頭,大哥喜歡上的女人。哪可以叫他爲老舅,說不定再過幾年,這個宮女被放出了宮,就進了大哥的府第,當他嫂子了,這輩份還是早些定下來,免得以後尴尬。
他可不知道武媚娘曾經是才人,是不會被放出宮的,就算要出宮生活,也隻能等皇帝駕崩,她出家當尼姑。他道:“咱們各論各的吧,我還叫你武姐姐,你叫我,叫我小秋就好了。”
武媚娘就算再聰明,卻也沒法猜到,小秋弟弟隻這麽一會兒。就在心裏轉了好大一個圈子,把她當成是未來妓子之一了!
她道:“那,那就得罪了。”
她在認識李治之前,拜王平安爲舅,要是在和李治眉來眼去之後,認識的王平安,那她可就不會自降一輩了,她的母親立時會成爲集平安母親的姐妹,而不是王平安的老姐姐了。當然了,不認王平安爲舅,她也沒機會和李治眉來眼去。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讓她再矮秋仁傑一輩,那就不可能了。
秋仁傑心想:“看看,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推斷錯事情的,果然她和我大哥有點這個那個的,要不然她豈能答應用這種稱呼。既然如此,那我要不要創造些機會,讓她和大哥私下多待一會兒,他們在宮中不好說話,出宮來卻方便了許多”哦,怪不得她說機會偶然,太子和公主帶了她出來,原來也是要撮合他們。可太子出力撮合,這個好理解公主撮合,這個就沒法理解,公主大度得過頭了吧!”
他十猜九中,偏就這一猜是第十猜,沒中!
前面,一共走着六個人,三個在家人。三個出家人。三個出家人中的兩個是紅光滿面,唐玄樊講典故講得感天動地,惠正聽得津津有味,有難聽得昏昏欲睡。
而三個在家人,卻是臉色一個比一個的白。李治心想:“怪不得無病說這位大和尚見了父皇之後。能成功引起父皇的注意呢,說實話,想不注意他,确實很難啊!”
李伊人心思單純,想法也單純,她隻是在想:“天哪,天哪。天哪
王平安則暗道:“你們,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在靈感寺裏,還沒走上一圈。李伊人就再也忍耐不住了,見過能說的,沒見過這麽能說的,服了你還不行嘛!
她托斷唐玄類的話頭,道:“玄類大師,我有個主意,想和你說說。我們宮裏的娘娘很多人信佛,
李治道:“對對小妹和玄類大師說說宮裏的事,選個日子。讓大師進宮講經,大家一起聽聽。”他讓小妹去擋唐玄婪,自己則放慢腳步,想和武媚娘待一會兒,說點悄悄話。
他回頭沖武媚娘一笑,忽地愣住,咦。這小子什麽時候跟媚娘說說笑笑的了。賊眉鼠眼的家夥!本來還覺得秋仁傑挺眉清目秀,一表人材的,可見他和武媚娘說話,立時心中醋勁兒上湧,秋仁傑眉也不清,目也不秀了,變成賊眉鼠眼了!
武媚娘忙道:“小秋,你大哥象是有事兒,你快去看看。”
秋仁傑哦了聲,趕緊向王平安的身邊走去。
李治停步,武媚娘向前,兩人走到了一塊。李治問道:“那小子和你說什麽呢?”語氣中酸味十足。
武媚娘擡手輕輕刮了刮鼻子,這酸味兒夠沖的,她低聲笑道:“殿下猜猜,他能和媚娘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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