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以爲史愛國是個宦官,就隻能是個伺候人的奴才。東宮的總管那是相當了不起的存在,而且史愛國還有史忠臣這麽個大靠山,史忠臣是誰?那是敢和長孫無忌瞪眼珠子的權宦。這也就是在初唐,要是在晚唐,宦官的大領連皇帝都敢廢,何況一個區區太子妃了!
史愛國并不是太強悍,但在東宮也是說一不二的,王氏平常對他還算客氣,不管怎麽說史愛國可是整天和太子在一起的,如果“不小心”沖太子咧咧幾句,說王氏的壞話,那太子豈不是在晚上睡覺前,總也想不起王氏了麽,那王氏可就連哭都找不到地方哭了!
眼睛一瞪完,王氏便道:“愛國啊,本宮知道你辛苦,看你的眼睛都紅了,不如找個地方小憩一下吧,免得累壞了身子,太子還要你服侍呢”。
史愛國忙道:“多謝娘娘體諒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他們在外面這麽一耽擱,李治在裏面說話了,他先大聲打了個哈欠,這才道:“誰呀,誰在外面說話,把我都給吵醒了!”
躲在被窩裏的武媚娘輕輕地又咦了聲。怎麽回事,太子殿下怎麽又說起了“我”字?他”他很緊張嗎?一緊張就說我?嗯,他現在确實很緊張!
人跟人是不一樣的,李治這麽一個細微的特點,武媚娘現了。可外面的王氏卻沒有現,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區别了,王氏鬥不過武媚娘,那真是一點兒不冤,她這麽粗疏的性子,要是能鬥得過武媚娘。那才是奇哉怪也呢!
王氏聽到李治說話,她腳步一頓,道:“殿下你醒了?臣妾找您有事兒,今天咱們得去嘉德殿呢,您忘了?。李治大聲道:“怎麽會忘,我這就要去呢,你不要進來,就在外面等着吧!”
集氏一愣,爲什麽不要我進去,難不成裏面真的有人?到底是哪個狐狸精?是蕭良姊那個賤人?不會呀,如果是她,她這時早就出聲了,會故意氣我的,可不是她又會是誰?
史愛國上前一步,道:“殿下,老奴這就進來服侍您穿衣洗激。”說着話,他回頭沖那些又準備好洗漱用具的小宦官們擺手,意思是跟着我進去。
突然間,李治說話的聲音更大了,幾乎可以用大叫來形容。他叫道:“不要進來。嗯,愛國你也不要進來,我還想再躺會兒,你們都退下吧,都退下,都出去,不要留在外面”。
史愛國呃地一聲,心想:“怎麽搞的,怎麽連我都不能進去了?”他連忙答應一聲,沖殿内的小宦官們連連揮手,讓他們都退下,不許留在殿裏。
王氏卻急了。她看出蹊跷了,太子不讓她進去,也就算了,怎麽也不讓史愛國進去?還說要再躺一會兒,爲什麽要再躺一會兒,聽太子的聲音,他不象是很困要睡回籠覺的樣子啊,聽他的聲音反而象是很興奮的!
很興奮,大清早的很興奮!
王氏可是過來人,她當然明白男人在大清早興奮是因爲什麽她和李治曾經也是恩愛過的,李治也曾爲她早上不起來“睡回籠覺”的,那時他也很興奮!
肚中的怒火噴薄而出,王氏嫉妒尖加,難以自制!裏面定然是有狐狸精,肯定有!
是哪個賤人,到底是哪個賤人?
女人的嫉妒脾氣一爆,那真是九頭牛也拉不住,什麽後果也顧不上了!
王氏氣得聲音都變了,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大婦,進屋去捉奸一樣,她尖聲叫道:“殿下,你身子不舒服,還是讓臣妾來服侍你吧”。情緒激動,竟然稱起你,而不稱您了!
她雙臂擡起,象是要打架似的,直直地就沖進了内室!
史愛國差點沒吓趴下,就算你倆是兩口子,可這裏是東宮,也得按規矩來啊,太子不叫進,就算你是太子妃也不能進啊!
他也激動上前去拉王氏的袖子,可王氏如同一陣風似的,就闖進了内室!
李治萬沒想到王氏敢闖進來,他以前沒有遇到過這種事,這是頭一回,大驚之下,啊地就叫了出來,驚訝地坐在床上,竟然忘了此時應該有所反應!
幸虧武媚娘還算機靈,一聽王氏尖嗓子叫嚷,便知要糟,她猛地一推李治小聲道:“殿下快出去擋一擋”。
她也是被逼得急了,對王氏又氣又恨。可又無可奈何,隻能推李治出去擋擋了,李治應該可以擋得住的!
李治被猛地推了一把,身體牽動帷帳。帷帳一通猛晃!
他啊了聲,這才反應過勁兒來,拉起帷帳,就從裏面跳了出來,坐在床邊。回手把帷帳又合上。
李治怒喝道:“誰讓你進來,沒規矩”。
王氏進來之時,正好看到帷帳搖晃,卻沒有聽到武媚娘的說話聲,但李治猛地跳出來,對她大喝,她再傻,也明白帳内必定有人,可到底是誰呢?爲什麽太子這麽緊張?
李治有火,王氏的火也不一時之間竟然還沒想起禮節來,張口便道:“殿下,帳中是誰?
李治這下子可被刺激到了,他“做賊心虛”最怕别人問帷帳裏的人,而王氏當面就問了出來,他哪能受得了!可情緒一激動,他竟然語塞,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史愛國也跑了進來,他也看到仍在微微抖動的帷帳了心想:“不對啊,昨晚太子殿下沒有招人侍寝啊,那帳中明明有人,會是誰,我怎麽不知道?。他一時間,竟然傻了,呆立在門口!
李治忽聽帳裏有人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看看你的樣子,哪裏象個太子妃!”是武媚娘在教他說話。
李治現在是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他啥事都得别人替他拿主意,連罵王氏都得聽武媚娘的!武媚娘一教他說話。他立時就喝道:“你看看你的樣子。哪裏還象個太子妃”。
王氏頓時一個激靈,她終于想起來了。自己是太子妃,而這裏太子的寝宮,就算她再怎怎麽嫉妒,再怎麽吃醋。再怎即乒潑婦罵街,她也不能在紋裏失了儀傑!用※
嫉妒,是被休的重要理由之一。王氏可沒有前隋獨孤皇後的本事,把隋文帝抽得老老實實。雖然李治是個廢物點心,但他的父皇不是啊,隻耍李治把今天的事情“歪曲”一下,說給皇帝聽,皇帝立馬兒就得廢了王氏,這種女子怎配再做太子妃,以後又怎麽配當一國之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句話,立即就把王氏給拍老實了,再不敢多說什麽,眼淚竟然也流了下來,王氏聽得清清楚楚,帳子裏有人說話,而且是個女人。說的就是太子說的這句!
可她不敢再叫嚷了,委委屈屈地拜了下去,道:“殿下息怒,臣妾知錯了!”
史愛國也聽見了,内室雖大,可帳子裏有人說話,就算再小聲,他也不至于聽不見啊!可帳裏的人是誰,到底是誰呀!
武媚娘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以爲王氏還做茶壺狀,她深怕這時王氏來挑帷帳,得趕緊把王氏趕走,耍不然就要出大事!
她又小聲道:“看你如此的模樣,如何做東宮表率,還不快快退下反思,出去!”
李治鹦鹉學舌,眼睛瞪得溜圓,喝道:“看你如此的模樣,如何做東宮表率,還不快快退下反思,出去!”竟然說得一個字都沒差。一個字沒加,一個字沒減,幹幹肝脆地做了武媚娘的傳聲筒!
王氏咬牙切齒,可又無可奈何,隻好答應一聲,倒退着出去了!
武媚娘偷偷扒開了帳子。見史愛國還傻不拉唧地站在門口,便又小小聲道:“讓他也出去!”
李治很有做傳聲筒的天份,大聲道:“讓他也出去!”話說完了才反應過味兒來,沖史愛國一揮手,道:“你也出去!”
史愛國張大了嘴,啊啊兩聲,這才道:“是是,老奴這就出去!”彎着腰,他也出去了。
見内室裏沒人了,李治這才把頭鑽回帷帳小聲道:“沒事了”。他的頭鑽回帷帳,而武媚娘正在往外看,他倆的頭一下子撞到了一塊,李治的嘴親到了武媚娘的頭上。還被武媚娘頭上的警子,給紮了一下!
兩人同時愣住了,接着,又四目相交了!
史愛國跌跌撞撞地出了内室,沖着外面的小宦官們喝道:“還愣着幹什麽,都給我滾”。
小宦官們同樣被裏面的事情震得驚呆了,他們自然聽不見裏面武媚娘的說話聲,可内室裏大呼小叫的,他們卻都聽見了,誰也沒想到會生這種事,聳然都被吓傻了!
聽到史總管讓他們滾小宦官們如蒙大赦,端着數,拿着手巾就跑了,誰也不敢在此多留半刻,以免禍事臨頭!可一跑出了大殿,這群小宦官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忽然間都笑了出來。皇宮裏的人,想象力最是豐富,什麽事隻要經他們一想,那變得再稀奇”都不叫稀奇了,無數的版本,五花八門的都會冒出來!
史愛國心中激蕩,說什麽他都想不明白,太子的床上什麽時候多出一個人來,他怎麽不知道!他竟然不知道!他怎麽可以不知道呢!
心裏一激動,說起話來自然就失了分寸,任誰在這種時候,都不可能再保有冷靜,所以他沖着小宦官們大罵,當然他之所以大聲罵,也是在告訴裏面的太子,我把人都給你趕走了,你該出來就出來吧!
可他沒留神,說話快了點兒。這時王氏還沒出去呢!
還愣着幹什麽,都給我滾!這句話聽在王氏的耳中,無比刺耳,感覺就是在罵她一樣!王氏指着史愛國的鼻子,氣道:“你剛才說什麽,你給本宮再說一遍!”
史愛國一愣,心想:“什麽再說一遍。我沒跟你說什麽呀”啊!”他忙道:“娘娘,您可千萬不要誤會
話沒說完呢,外面跑進來了一個小宦官,冒冒失失地道:“幹爹,折柳縣公王公來了,正在崇賢館裏等着呢”。
王平安進了東宮,在崇賢館裏等着,自有小宦官要來報信兒。這小宦官平常馬屁拍得結實,認了史愛國當幹爹,平常挺受寵的,他又不知道麗正殿裏生的事,便冒冒失失地進來了。
史愛國正感心煩,見這小宦官這麽沒有眼力價兒,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上前一步,對準他的臉,啪地就是一記耳光,罵道:“滾,趕緊給我滾,誰讓你進來的!”
小宦官被打得原地轉圈兒,心中驚駭,這是怎麽地了這是,打我幹嘛呀?他哪敢問爲什麽,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王氏更加感覺史愛國是在指桑罵瑰,打的是小宦官,實際上是在打她,她哭道:“連你們這些奴才都敢欺奂本宴,你們好大的膽子。反了反了!本宮,,我找我兄弟評理去!”說着話,她捂着臉就往外面走。
史愛國呃了聲,心想:“找她兄弟去?她兄弟是誰啊?啊,想起來了,王平安是她的堂弟!”他登時就急了。叫道:“别别,娘娘息怒,您可不能去找王平安啊,家醜不可外揚”。連跑帶颠地就追了出去。
王氏現在哪聽得進去他的話,認定史愛國和裏面的那個賤人狼狽爲奸,欺負她這個太子妃,現在就敢這樣兒了,以後還不得反上天去!她在東宮的地位本就不穩,哪敢再拖下去。必須得找外援,讓外援對太子施加影響,把太子再給她搶回來!
王氏一路急走,離了麗正殿,叫來她宮裏的小宦官,擡着她便往崇賢館去了!
史忠臣沒追上,他又不放心内室裏的事,一跺腳,隻好随王氏的便,他又回了内殿,沒敢待在明面兒,而是躲到柱子後面,想看看到底帳中人是誰,她總得出來吧,一出來不就知道了!
王氏到了崇賢館,讓小宦官們等在門外,她則跑進了殿冉,叫道:“兄弟。兄弟,你在哪裏,姐姐受了委屈,你可要幫幫姐姐啊”。
王平安正躺在胡床上迷瞪,一驚起身。心想:“誰啊,誰在大呼小小叫的?。他和王氏并不如何的熟悉,王氏此時又變了聲音,帶着哭腔說話,他一時竟沒有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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