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這麽想,史忠臣卻道:“不會是聽了王平安的建議。皇上您想啊。王平安就是一個鄉下孩子罷了。這輩子都沒見過大軍征戰,他怎麽可能會對軍國大事有了解呢?”
李世民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算是有些道理,王平安不可能對軍國大事,有太深了解的。”遲疑了一下,他又道:“可治兒也”
皇帝的意思很明顯,太子也沒見過大軍征戰啊,除了幾本兵書,還從沒讀通過,要讓他寫出這樣的批複,似乎也不太可能。
史忠臣眨巴眨巴眼睛,感覺一味的替太子說好話,可能會适得其反。因爲軍國大事,畢竟不是李治的能力所及,太吹捧着來,萬一皇上叫太子過來。考校一番,那太子會更下不來台的,最終在皇上的追問下,他仍舊會說實話。
史忠臣道:“太子讀的兵書不少,但尚在學習之中,似乎不能寫出如此完善的批複,會不會是馬師傅教他寫的呢?”
他說的馬師父,是太子李治的授業師傅,中書令馬周。
李世民當即釋然,笑道:“如是馬周教治兒寫的,那就說得通了,馬周是非常人,本事了得,他教治兒,聯當然放心。”
史忠臣忙陪笑道:“馬師傅自然是讓皇上放心的。”
李世民又看了看奏章,道:“去把馬周傳來,聯要問一問他,在教治兒時,治兒是如何的反應。有沒有真正的理解,什麽叫做軍國大事。”
史忠臣答應一聲,出了大殿。叫過一名小宦官,讓他去傳中書令馬周到來
馬周就在西台之中,前幾天由于賽跑大會的事,他沒怎麽來中書省。公文積壓了不少,今天便一直待在中書省,哪也沒去,專心處理公務。小宦官來到西台,傳馬周去甘露殿。馬周心中納悶兒,今天早朝不是見過了,如有要事,爲什麽當時不說,現在卻要傳他?
放下手中公務,馬周趕到了甘露殿。進得殿來,李世民沒說别的。含笑将一道插着雞毛的奏章,鬥史忠臣給了馬周。
這道奏章馬周是看過的,心中确是有些想法,但做爲臣子,有想法歸有想法,要将想法說出來,是要經過深思熟慮的,不能張嘴就來,尤其他是中書令,如此身份,已經是爲臣子的頂峰,更加不能信口雌黃了。
将奏章打開,馬周掃了一眼内容,直接翻到最後,去看批語。他先看了皇帝的批語,重重地點了下頭,心想:“不錯,就該如此,對付遊散牧民,和對付突厥正規軍隊,用的方法當然不能一樣。”
再往下看,字迹變成了太子李治的,馬周身爲太子的師父,他豈有看不出字迹的道理,微微點頭,心想:“太子的批複有理有據”
中書省本就是做策出的地方。而馬周身爲中書令,一個策劃好不好。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當他看完李治的批複,心中就有數了,太子的批複實際上是對皇帝批複的補充,可以說是同根同源,皇帝肯定會非常贊同的,而且太子的批複又很好執行,隻需因勢利導,就可以達到最大的效力,是非常好的一行軍事行動策利!
但是,身爲太子的恩師,馬周太了解李治了,李世民是父親,父親愛兒子是沒有理由的,帶有盲目性。可師傅對于弟子的評價,卻要理智的多,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奏章上的批複,肯定不是太子自己的主意,定是有人教他了!
馬周将奏章送還給史忠臣,他道:“皇上,您可是想讓臣說說太子的批複,是否是他親自做出的?”
做大臣能做到宰相,能做到升無可升的地步,那肯定是有過人之處的。馬周隻一句話,就問到關鍵之處了!
李世民徽微一怔,馬周這麽個問法,那就證明,并不是他教的了,否則他會直接點頭,說這個批複很好,順嘴再誇誇李治,說他如何聰明。如何好學,讓他這個當師傅的老懷大慰了!
歎了口氣,李世民慢慢靠向椅背,道:“如不是馬愛卿教他的,那麽會是誰?”說完,又歎了一口氣,不會真的又是王平安吧?
馬周并沒有往王平安的身上想。
他對王平安沒有那麽高的評價,王舍人在中書令當差,屬于三天打汪。兩天曬網的作派,或者幹脆說他是個連網都懶得曬的人,更别提打漁了。對于王平安這個人,他很是欣賞,但對于王平安這個下屬,他不可能有多麽的欣賞,總共都沒見過幾次面,又談何欣賞呢?
馬周想了想,道:“關于這個,老臣還真的是不太清楚,得皇上您派人去問太子了。”
李世民有些失望,馬周說話婉轉,其實他這麽回答,就已經在暗示。李治是不可能自己寫出這樣的批複的,必是有人教他,隻不過教他的人,并非是馬周本人罷了。
史忠臣在旁小聲道:“皇上,要不要老奴去問問史愛國?”他弟弟是東宮總管,李治平常幹什麽,史愛國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李世民皺了皺眉頭,道:“那,也好,去問問吧,最近有誰常去東宮。”
史忠臣答應一聲,轉身慢慢退下。忽聽馬周問道:“皇上,老臣以爲,是誰教太子的并不重要,還是不要問了吧。不如等太子想說時。讓他自己說出來,那樣才最好。”
這是個很中肯的建議,太子大了。做父親的不要管得太嚴,什麽事都要管一管,反而會讓太子離不開父親這根拐杖。
李世民呃了一聲,但他并非是普通人家的父親,而李治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兒子,他不放心啊!
李世民道:“其實呢,讓治兒自己說出來,當然是最好的,但聯想奏章上的批複如此之好,到底是哪個大臣的主意呢”嗯,這個嘛。如果讓這個大臣去執行這件事,豈不會事半功倍?”
馬周哦了聲,點頭道:“還是皇上想事想得周全,老臣一日o8姗旬書曬譏芥傘
史忠臣還沒退出去呢,忽聽到皇帝這麽回答馬周,他心裏一怔,原來皇帝是要派出主意的人去邊關啊!
他心裏猛地想起問王平安的話來了,誰晚上吃飽了撐的,沒事亂打聽?許敬宗!
很好,既然許大人你那麽愛多管閑事,那就讓你管個夠,去關外管管吧,着看那幫餓急了眼的突鼎牧民,聽不聽你這個中書侍郎的管!
出了甘露殿,史忠臣直奔東宮。到了東宮便叫史愛國到來,問了他太子的一些瑣事,之後吩咐史愛國道:“你聽着,如果有人要問,比如皇上要傳你問話,說太子最近和誰走的近,你要怎麽回答?”
史愛國想都不想地道:“當然是和王平安走的得近啊,太子殿下除了王平安之外,和誰都不親近,這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史忠臣搖頭道:“你錯了,你要是這麽回答。那就大錯特錯了!太子殿下最近在朝政上的處理,越來越沉穩,越來越英明果斷,這能是王平安這個毛頭小子,能夠影響得了的嗎?”
哥倆兒,大哥一露口風,史愛國立時就明白什麽意思了,他問道:“大哥,那我該說太子和誰比較親近呢?”他心中明白,大哥這是要挑人立功了!
史忠臣道:“中書侍郎許敬宗。是個有作爲的人,你以後多留意一下他!”
史愛國哦了聲,道:“我早就看出來了,許敬宗那人,不是個耐是住寂寞的主兒!”
史忠臣哼。多兩聲,又道:“太子呢,怎麽沒在東宮?”
史愛國道:“去芙蓉園體察民間疾苦了。”頓了頓,又道:“和王平安一起去的。”
史忠臣道:“你,親自去找太子,暗示一下許敬宗的本事,然後再和王平安說一聲,有什麽好事,多多關照一下許大人!”他把“許大人”三字,咬得極重。
史愛國聽大哥這個語氣,馬上點頭道:“我這就去。”心裏又明白了,大哥這不是要挑誰立功,這是要挑誰倒黴啊!
史忠臣離了東宮,返回甘露殿。而史愛國則出宮,去芙蓉園找李治和王平安了。
王平安和李治來到了芙蓉園。才進了園子,就見裏面人山人海,不時地還爆出喝采聲,卓聲四起,極是熱鬧。
他們随身帶着十幾個侍從,領頭的禁衛領,正是最近正當紅的蒙氏兄弟。他們這群人,都在馬車上換上了便裝,扮成了老百姓的模樣。
在禁衛們的保護下,王平安和李治向園中擠去。此時的芙蓉園裏,搭起了一座高高的木台,木台上面彩旗飄飄。立着好幾家商号的大旗。現在的長安城裏,不管是要幹點啥,隻要能招來人看,就必定有商号贊助,趁機廣而告之,大做生意,連打擂台這種事,商人們都不放過!
就見木台之上,兩邊各有對聯。上聯是:腳震黃河兩岸,下聯:掌劈長江南北,橫披是:技冠天下!雖然口氣沖了些,但總算是副工整的對聯。可是,在這副對聯的兩邊。卻又有副長長的對聯。長長的對聯上聯是:山好水好杜康酒好好好好好好。下聯是:花美人美和田玉美美美美美美,橫披是:好得美,美得好!
李治看了兩副對聯之後,笑道:“如果孤所料不錯,這場打擂,必是經營杜康酒的商人和經卓和田玉的商人,聯合贊助的!”
蒙大恬道:“這怎麽橫披都出來六個字的了?應該是四個字才對吧?”
王平安笑道:“這就叫以新制勝了,隻要能引起百姓注意就好,如果能引起争論,那就更好了!”
衆人說笑,向台上看去,就見一個身高過丈,體壯如牛的漢子站在台上,身穿寶藍色的短打,腰紮火紅大帶,腳上套着薄底抓地靴,衣着華麗,正得意洋洋地沖百姓們拱手施禮。看樣子他剛剛得勝,不知是把誰給打下去了。
這壯漢行了一圈兒的禮,直起腰來,道:“俺牛大力,今天連赢三場。一點不累
百姓們哈哈大笑,在下面拍手跺腳道:“是不累,看你的樣子,連汗都沒出啊!”
牛大力更是得意,他道:“這長安武技第一的名頭,俺是不敢當的。俺卻能當得起長安武技第二的名頭。可誰是長安武技第一呢?來來來,誰要是能把俺打下擂台去。那誰就是第一了!”
下面有百姓叫道:“牛大力。你這牛皮吹得未免有些太大了吧,你也就是力氣大些罷了,怎能就當上武技第二了?”
牛大力很不屑地沖喊話的方向看了眼。道:“不服?上來說話!”他兩腿分開,雙手抱肩,頭高高擡起,很驕傲地看向天空。
就聽下面有人叫道:“打赢了你。有什麽好處沒有?”這人帶着關外口音,但是具體是哪裏的口音,卻不能肯定。
聽下面有人問話,立時木台旁有人叫道:“誰要是能打敗牛壯士,可得三十貫彩頭兒!”
關外口音的人叫道:“不少啊!那讓我來試試,奪個彩頭。”
語音落地,一人奔上台去,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衣衫有些破舊。但身體也挺壯,就算不如牛大力。可也差不了多少。
李治笑道:“要打了,要打了!”
王平安道:“看來這兩個人差不多,雖然牛大力更壯些,但他畢竟比了三場,體力上可能不如剛登台時了。他倆勢均力敵,勝負難料。”他對看人打架,沒什麽太大興趣,隻是陪着李治起哄罷了。
忽然,有人拉拉了他的袖子。王平安轉頭一看,竟是歐陽霸。歐陽霸小聲笑道:“主人,你也來看熱鬧啊。兄弟們都來了,正在挑人呢。看誰能打,就收入到咱們的手下。”
王平安哦了聲,他早先吩咐過歐陽兄弟,讓他們從擅長奔跑的人中。挑選手下,看來他們挑得差不多了,又跑到擂台這裏接着挑。手下嘛。自然是越多越好,本事越大越好。
既然是給自己挑手下,王平安的興趣立時就來了,擡頭向擂台上看去。就見台上兩人已經開始動手過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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