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啪地又一拍驚堂木,喝道:“長安縣令何在?”
長安縣令吓得一激靈,連忙起身,道:“下官”卑職在!”
“許作糊塗,不知檢查死者口中煙灰,怎地你也糊塗,也不知此案的關鍵之處,就在于死者口中是否有煙灰呢?”他這話問得理直氣壯,實際上王平安沒和他說之前,他也不知道什麽的煙灰不煙灰的!
長安縣令大感委屈,什麽煙灰不煙灰的,和這案子有何關系,簡直就是莫名其妙,難不成你是想說,這劉二狗是吃多了煙灰,所以被嗆死的?
他道:“是是,是卑職糊塗,此案該如何審理,還請大人明示!”
死者口中是否有煙灰,在現代盧、看起來這是很簡單的事情,影視劇裏早就無數次的上演過了,連小孩子都能說出這個原因來。
可這是初唐,就連宋慈本人都還要過好幾百年才能出生呢,普通百姓上哪兒知道去,連官員都沒有幾個知道,也就是王平安,還有秋仁傑這個不世出的“妖孽”級人物。能知道其中原委,别人如何得知?這既不是常識,更不是天天能碰上的事情!
秦思源一揮手,自有衙役上前,打開了蓋在劉二狗屍體上的白布,露出下面的屍身,這具屍身被火燒得不成模樣,看上去極是駭人,還出一種怪味兒!
王平安隻看了一眼,便把頭轉過去了,秦思源冉樣如此,他平常審理的都是官員們的案子,極少碰到屍體上堂,更沒看到過這麽可怕的屍體!
長安縣令早就看過了,他心裏也犯惡心,白布打開,他壓根兒就沒看。直接就把腦袋轉過去了。
劉洪氏同樣也沒看,她是心虛,不敢看。
而劉氏族人卻放聲大哭,自家親人死得如此凄慘,他們當然傷心。
當白布一打開。秋仁傑看了一眼。然後便看向堂上衆人的表悄,先看秦思源,這個人做到少卿的大官,本事肯定是有的,但本事不在斷這種案子上,如果事先不和他說明。怕也會被他斷成糊塗案。
又再看長安縣令,這人在治理長安民生的事情上,也有點本事,畢竟長安城裏還算太平,可他卻不擅長審案,害怕看屍體,又豈能查清楚案件。
最後看向劉洪氏,她隻顧着用袖子掩住臉哭,卻不向死去的丈夫看上半眼,這絕非是對待親人的态度。如是恩愛夫妻,就算丈夫變成了鬼。也不會害她,她爲什麽要怕?既然怕了,自然就是心虛,劉二狗十有**是被她害死的!
但這劉洪氏已然做好了準備,除了大刑,她不會招,而一用大刑。就會變成“屈打成招”那就無趣的緊了,靠闆子斷案,非是秋少爺所爲!
秋仁傑腦筋急轉,想好後,又在王平安的耳邊說起話來,這回說的較長,王平安邊聽邊點頭。聽罷。又寫在紙上,交給秦思源。
秦思源看罷之後,也點了點頭。這時件作網好又檢查完屍體,說劉二狗嘴裏并無煙灰。秦思源啪又一拍驚堂木,喝道:“劉洪氏,你可知罪?”
劉洪氏身子一哆嗦,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問,也早就做好了準備。她道:“大人小婦人何罪之有?”反問了一句。
秦思源嘿了一聲,道:“你在外面招蜂引蝶,又嫌丈夫生病在床,是個累贅,誤了你的好”怕他知道你的醜事,所以這便害死了他。難不成你還想狡辯嗎?”
劉洪氏嘴一扁,抽噎着道:“大人冤枉小婦人了,家中失火,小婦人并不在場,如何能夠害死了他?如果大人非說先夫是被人害死的,也不關小婦人的事,而是他的叔伯害死的!”
劉氏族人大怒,一起喝罵起來。他們怎麽可能害死劉二狗,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劉洪氏卻道:“他們看上了我家的田産,想要霸占,可先夫如若不死。他們就無法霸占,所以這才害死了他,然後再誣陷小婦人害死先夫。家中田産沒了主人,他們正可分了!”
果然是早做了準備,照她這麽一說,原告立成被告,而她卻成了受冤枉的那個”反到成了受害人!
秦思源低頭看了一眼最後給他的那張紙,哼了聲,道:“你丈夫死的冤,三魂七魄之中,有一魄不肯離去。現在還在他的頭上三尺之處,三尺之處有明神,待本官問問”待本官讓人問問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他沖秋仁傑一使眼色,秋仁傑立時走了出來,來到劉二狗的屍體旁。蹲下身子,假裝聽劉二狗說話!
堂上衆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可衆人的目光卻不再躲着。就算劉二狗的屍體再被燒得可怕,也都看了過去!
唯獨劉洪氏,仍舊沒有轉頭。不去看丈夫,可臉上表情也已然變了!
秋仁傑假裝聽了一下,便大聲道:“他說話了,他說他就是被惡妻害死的!”
王平安看向秦思源,偏巧秦思源也看向們,兩人同時一咧嘴。王平安想的是,自己兄弟挺有招術,這招用得好,而秦思源則想。我審案近二十年,頭一回碰上這麽審的!
長安縣令則目瞪口呆,死人怎麽可能說話,這具屍體動也沒動啊!劉氏族人則再次放聲大哭,一起叫起來。讓劉二狗的在天之靈顯現,替他自己伸冤!
劉洪氏則臉色鐵青,并不回頭。卻道:“你這惡少年,莫要胡說八道,誣陷與我,難不成你收了好處麽!”她嘴巴奇硬無比,心思也活。竟然反咬秋仁傑收了劉氏族人的好處!
秋仁傑不理她,又叫道:“他說他要再看看惡妻,要記住她現在的樣子,好到陰間去找閻王告狀!”
這話一說出口,堂上衆人的目光一起看向秦思源,這個。“要求”當然不可能是死者劉二狗的了,可秦大人要說是,那當然就走了!
就聽秦思源歎了口氣,說道:“逝者爲大,他的要求應該得到滿足。劉洪氏,你與劉二狗夫妻一場。送送他這最後一程吧!”說着話。把手
左右兩邊立即有衙役走上前來,就要拉着劉洪氏去看劉二狗的屍體。劉洪氏原本還算是鎮靜,沒有表現出太多異常的表情,可衙役們一上來,她立時就慌了!
莫說是古代人了,就算是現代人,心理素質過硬,可要是做了大虧心事,害死了人,而那人又是朝夕相處的親人,又死得奇慘無比,也沒幾個人會淡然處之,敢再看看的!
劉洪氏慌了神,雙手連搖,叫道:“不不,我不要看他,你們不要拉我去看他,他有什麽好看
衙役們哪會管她怎樣,兩個身高體壯的大漢上前,叉起她的胳臂。拖着就到了劉二狗的屍體前。按着她的頭,讓她觀看丈夫的遺體!
劉洪氏尖叫起來,腦袋使勁往旁邊扭,眼睛也閉了起來,說什麽也不看屍體。劉二狗的屍體被燒的不成模樣,她并非不知道,在收屍時是見過的,模樣恐怖,讓她這些天一直做惡夢,哪敢再看!
秦思源在上面道:“幫她一下。讓她仔細看看。
衙役們伸出手,用手指硬是扒開劉洪氏的眼皮,幫她一把,讓她好看看劉二狗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劉洪氏啊地尖叫起來,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了下來,被吓得哭出聲來,雙股之間忽地濕了,連小便都被吓了出來。身子一軟,她向後癱倒。竟然暈了過去!
見劉洪氏暈了過去,王平安網想站起,想看看她是真暈,還是裝暈。還沒等他站起來呢,就見衙役巴掌揮起,噼裏啪啦,就是幾記耳光!
王平安又坐了回去,這裏是大堂,劉洪氏是犯婦,真暈還是假暈,衙役們都見得多了,根本騙不過他們的。舉手就能讓人醒過來,不管是真暈還是假暈!
劉洪氏本來還想裝一裝,可衙役的手勁奇大,打得她疼痛難忍,啊地叫出了聲來,一叫出聲,也就沒法再裝暈了!
不裝暈也不能饒了她,秦大人說要她仔細看看。那就必須得看的仔細,想蒙混過去,那是不可能的!
衙役們竟然又扒住她的眼睛,這回離得更近,讓她看劉二狗的屍體!劉洪氏被吓得幾乎崩潰,她尖聲叫着。幾聲過後,哇地吐了出來!
她一吐之後,秋仁傑突然叫道:“詐屍了詐屍了,劉二狗動了,劉洪氏你吐到了他的臉上,他剛才睜開眼睛看你了!”
這麽一吓,劉洪氏當真被吓得聳了過去,打耳光也不好使了。衙役們隻好把她拖開,用冷水将她激醒!
秦思源又低頭看了看那紙,擡頭沖秋仁傑一笑,心想:“行啊,小子,有兩下子,竟然一切都被你提前預料到了,連她被吓得暈過去,都算得一清二楚!”
秋仁傑正看着劉洪氏,注意力集中,沒多餘的心思看秦思源,可王平安卻沖秦思源一笑,心想:“被震住了吧!我這兄弟日後的成就。說是你的百倍,有些誇張,但七八十倍。那是絕對有的,你要是能再活二十年,說不定他就會是你的頂頭上司呢!”
秦思源啪重重一拍驚堂木了,喝道:“劉洪氏。你是如何害自己丈夫的,還不從實招來!”
劉洪氏此時早就吓的六神無主了,她再怎麽主意正,再怎麽心思靈活。可終究是個風騷些的農婦罷了。和秋仁傑一比,那簡直就差的十萬八千裏,沒有半點可以比較的地方!
她頭腦昏昏沉沉的,聽秦思源斷喝,心裏一時沒有轉過彎來,嘴裏猶自硬着,道:“我,我沒害死他!”
秦思源用更大的聲音喝道:“劉二狗剛才顯靈了,他說你是用錐子刺他的喉嚨,将他刺死的!”
這話說得又快又急,劉洪氏上一句回答話音未落,他就喝出了口。沒有給劉洪氏一絲一毫,可供反應的時間!
完全出于本能,完全就是要反駁。頭腦中來不及反應出這句話裏的陷阱,劉洪氏尖聲叫道:“我沒有用錐子,我是用枕頭捂死,他,我我。我
喊出口了,也反應過來了,可什麽也都晚了!
大堂之上,瞬間出現了寂靜。人人都被驚呆了!
秦思源低頭又看了眼那張紙,心想:“後面還有好幾個問題,等着詐她的實話呢,竟然全都沒有用上!”
王平安心想:“就這心理素質。還敢謀殺親夫,膽子不可卻并非是兜得住事兒的人啊!”
秋仁傑心裏卻想:“還好,沒有冤枉她!這是我這第一次出來推斷案件,如出了差錯,自己進不了大理寺事可害得大哥丢了面子,那才事大啊!”
長安縣令目瞪口呆,心想:“這就審出來了?這,這剛才是怎麽審着的,我咋沒看明白呢!”
劉氏族人齊齊一呆之後,這才意識到,眼前的惡毒婦人說漏嘴了,她招供了,她承認自己謀害了親夫!嗷嗷叫了起來,劉氏族人一起撲上來,就要和劉洪氏拼命,旁邊的衙役沒拉住,竟然讓兩個劉氏族人抓到了劉洪氏的頭。又撕又扯,叫罵不止!
劉洪氏完全崩潰了,她這幾日曾将上堂之後會生的事,想了又想。然後做出了種種的對策,編了無數的謊話,可今天一上堂,短短不到兩刻鍾的時間,她就被弄得說了實話,事先準備的那些話,全都沒用上,根本就沒來得及用!
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
秦思源命衙役拉開劉氏族人。他看向一臉呆傻的長安縣令,道:“案子審到這個地步。你不要告訴我,你還審不出來吧?”
長安縣令滿頭大汗地站起了身。道:“卑職無能,竟累得秦大人親自審案。卑職定将功補過,仔細審理此案,将殺人惡婦的同夥抓捕歸案!”
秦思源“哼了聲,道:“退堂!”他站起身,沖王平安一拱手又做了個請字。
王平安欣然起身,帶着秋仁傑跟着他走了。
陶巨東和陶東升爺倆,互視一眼。心中都道:“難怪人家升官升的快啊!”
他倆也站起身,步入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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