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振遠幾步到了跟前,舉起手中的鞭子,就想抽打王平安,可卻又硬生生地止住,他氣得直蹦,氣道:“怎麽還沒好,你問某家,某家卻要問你。
某家的眼睛,怎麽還沒好啊?”
歐陽利等人也奔了過來,聽他怒喝,心中都想:“這人就是衛大将軍吧,果然夠有氣勢的流眼淚也流得很有氣勢,竟然流得半邊臉上全都是!”
王平安連聲安慰:“衛大将軍莫急,讓我再給你看看,也許是藥量未足,所以病症不除!”将衛振遠拉進了一間廂房,點上蠟燭,仔細檢查起來。
借着燭光,王平史見衛振遠的左眼。眼眶已然消腫,并且眼白漸退。從大緻的外表上看,這隻眼睛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但再仔細一看,就會現衛振遠的左眼裏尚有紅絲,而且很怕燭光。臉抽抽着,左眼半眯。王平安想要扒開衛振遠的眼睛看,可衛大将軍卻将頭偏開,不讓他看!
醫生要給看病,可病人卻不配合。醫生還沒說話呢,後面圍觀的群衆卻着急了!歐陽利勸道:“衛大将軍,你不讓我家主人看你的眼睛。他如何能夠給你治好啊?”
治好了眼睛,才有空白告身文書可拿,所以歐陽利也急啊,比衛振遠都着急!
衛振遠卻道:“你誰呀你,羅嗦什麽,某家的面前,豈有你說話的地兒”他的頭還在不停地躲着王平安,說什麽也不讓王平安去扒他的眼皮!
忽然間,屋裏響起一聲大吼:“你給我放老實點!”
屋裏衆人被吓得一哆嗦,這吼聲來得太突然了,而且吼得極響,衆人雖個個都有武藝在身,但猛地被吼。也都吓了一跳!
大吼之人不是别斤”正是王平安!
王平安的脾氣一向好,說話總是慢聲細話的,很有書生派頭,從不大聲叫嚷,忽然間來了這麽一嗓子。當真大大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王平安瞪起眼睛,喝道:“老虎不威,你當我是病貓啊!把腦袋給我擺正了,再敢擺來擺去的,我就把你珠子摳出來!”
衛振遠被他吼得呆住了,他都多少年沒被人吼過了,都忘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猛地被王平安一吼,竟然沒能立即反應過來!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王平安一隻手捏住他的腮幫子,擺正他的臉。另一隻手手指上下一翻,翻開衛振遠的左眼眼皮,聲音轉柔,道:
“衛大将軍莫急,有病看病,不要脾氣啊!”
衛振遠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道:小小安安。你的脾氣也不小啊,把某和蔔了一把某家的心給喊得安靜下來了!”
王平安檢查了片刻,道:“把嘴張開喝,衛大将軍,你的嘴可真夠臭的,這是上火了呀!”
衛振遠把嘴合上,很有些哭笑不的。他道:“能不上火嗎,明天就是挂檢之日,某家的眼睛還沒有好,明天怎麽去閱兵啊,難道還要讓人看笑話不成?”
王平安皺眉道:“難不成往常校檢。你也總被當成笑話看?”
衛振遠苦着臉道:“豈止是被當成笑話,某家都被當成風景看了,自從大并年,某家在校檢場上,口呼威武之後,不知怎地竟然當衆”
他指了指自己眼睛,道:“當衆如此之後,便被當成了笑話!以往閱兵并無多少百姓圍觀,可從那次以後,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不爲了看軍隊演變陣法,隻爲了看某家這道風景啊!”
王平安啊地一聲,心想:“淚娘子之名,便是從那次開始傳開的吧!”他放開衛振遠,指着他的眼睛道:“其實,你這個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你内火太旺,血熱不降。所以才導緻藥力不能完全揮出來!其實隻要再堅持服用幾劑,就可以好了,但明天是不太可能完全好的!”
衛振遠急道:“那怎麽辦?某家不能臨時告假啊,公文已經傳達下去。此次校檢就是由某家主持,臨陣換将,可是大忌!”
忽地,他急得一跺腳,氣道:“這都怪你不好,信誓旦旦地說明天就能把某家的眼睛治好?可現在呢。又說要再服幾劑,那豈不是還得至少兩天,你怎麽當醫生的啊你!”
王平安也有點急了,遇上不講理的了,他道:“我當時給你看病時。你沒這麽大的火氣,完全是按你當時的情況開方下藥,按着正常情況,你确實是明天就會病好!誰能想到你平白無故就算是有故,可也不至于把火上到這個份兒上,不就是叫你淚娘子嗎,你又不是真的娘子
“哎呀,還敢跟某家大小聲!”衛振遠一把拉住王平安,道:“書生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你怎麽連這個都不懂,還敢跟某家頂嘴,你跟某家走一趟,咱們一起去兵營吧!”
歐陽利見狀,再顧不得什麽空白告身,上前捏住衛振遠的脈門,笑道:“衛大将軍,這是何必,我家主人身子單薄,可禁不住衛大将軍你的虎掌一握”。
衛振遠隻感半條胳膊一麻,仲松開王平安,驚訝地道:小安安,你要保舉的那幾個家人,不會就是他們吧?爪子挺硬啊,很有點本事”。
王平安忙道:“暫且不提他們,如果衛大将軍你确實情況緊急,明天必須閱兵,那今晚我就跟你走一趟。去那軍營!”
衛振遠嗯了聲,點頭道:“這足差不多。不過那藥可不能服了,藥效不夠。你快快開斤,方子,要效的,确保某家明天不會出醜!”
王平安歎了口氣,來到桌旁坐下,提筆又開了斤,方子,吹幹墨迹,道:“這個方子本也不算什麽,但治你現在的病,卻算是猛藥了,名叫狗菊四物湯,而且是加味後的,今晚服一劑。明早就能見效,然後再服一劑,就能讓你挺過這一天去
将方子遞給歐陽利,吩咐他立即去抓藥,這才又對衛振遠道:“不過現在天色已黑,那兵營不會是在城外吧,咱們如何出去?”
衛振遠打了斤,哈哈,道:“别人出不去。某家卻怎會出不去,那些城門守兵是某家下屬的下屬,然後還是下屬十幾級的下屬!”
他是河南道武官巾品階最高的,而城門守兵小到都沒了品,他想要出門。豈有出不去之理!
沖正要出門的歐陽利叫道:“打手蔔子,你不用去抓藥,和某家一起走吧。營中備得有藥,哪還用得着現去抓!”又轉頭問王平安:“沒什麽稀奇的藥吧,别弄出龍肝鳳髓來,那營中就沒有了!”
王平安歪着隻,看着他那隻水汪汪的眼睛。笑道:“就算不是在營中,你就能弄到龍肝鳳髓來了?你能弄到多少,我全要了!”
衛振遠拉過他,道:“走吧,出城去軍營,明早某家帶你去看看咱們大唐虎贲。你還年輕,以後是做文官還是武官,還說不準呢,沒準能當上個領兵的将軍,明天能提前見識一下,對你日後的前程大大有利”。
“這可多謝衛大将軍了!”王平安跟着他出了廂房,一起往院外走去。
歐陽利等人盡皆大喜,能有機會去參觀軍營,這可是這時代民間習武者的最大心願。功名但在馬上取,是隋末唐初的主旋律,尤其是歐陽利這種來自西域的武士,更是想看看兵甲天下的大唐府兵,到底是何等模樣!
衛振遠走出院子,叫道:“來人啊,去告訴你們家老爺,就說某家有事請小安安走一趟,讓他不必擔心。還有,趕緊備馬,莫要耽誤時間!”
馮家自有仆人去辦事。
等王平安來到府門口,就見門外停着一溜戰馬,每匹戰馬旁都立着士兵,這些士兵看上去相當威武,與平常他所看到的郡兵大不相同!
當衛振遠出來後,這些士兵沒有一個人上來打招呼,盡自默不作聲,但目光卻刷地都射了過來,随着衛振遠的走動,這些士兵的目光也在移動。片刻不離衛大将軍的左右!
王平安心中暗贊,這才是一流的士兵,一看就屬于狠的那種!
衛振遠一揚手裏的馬鞭,道:“讓出座騎給他們。你們騎留守府裏的馬!”
話音網落,立時便有士兵讓出座騎,交給王平安和歐陽利等人。
王平安剛接過缰繩,就聽衛振遠道:“回營”。
隻見士兵們同時翻身上馬,動作整齊剛一,調轉馬頭,向城門方向奔去!
王平安急道:“喂喂,我還沒上馬呢,等等我啊!”腳踩馬镫,跨上馬鞍。待他調轉馬頭,現衛振遠他們已經跑過了一條街,消失在夜色中了!
歐陽利叫道:“好啊,這才是爺們兒。不比西域的邊軍差!”
王平安一夾馬腹,戰馬揚蹄便奔,奔勁頗大!王平安在馬上一個趔斜,心想:“乖乖的,起動還挺快的”。
他平常騎的都是性情溫順的民用馬匹,烈性戰馬這是頭一回騎,感覺戰馬和普通馬比起來,簡直就是法拉利和夏利的區别!
夜色深沉,馬蹄如疼風驟雨般的在城中響起,王平安帶着他的小小小衛隊。向城門口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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