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趙世傑指揮人挖出來的這兩條地道,劄木合立馬變得信心百倍,原先的那點頹廢已經一掃而空,現在他考慮,到了晚上的時候,完顔珣能否逃出生天。
因爲都城被圍,城中的數萬參與建築的工匠和民夫都将手頭上的工作停了下來。在這樣的環境中,是不可能有人還有心思做事的。因此,參與挖掘這兩道地道的人數多得不可想象。不但寬闊,而且高大、長遠。
這是兩道足以容納十騎同時疾馳的地下通道,寬足有五丈,而高也有二丈,至于地道的出口,則在城外五裏之處,那裏已經在金**隊的包圍圈之外。而且地道也修得異常堅固,都城中的建材實在太多,木材、水泥、紅磚堆積如山。這些材料隻用了半成不到,就将這兩條地道修得像隧道似的,據一些工匠預言,此地道就算是沒有維護,十年之内也不會有有塌方的情況發生。
劄木合再次回到他的金帳時,滿臉含笑,喜形于色,他緊急通知來開會的各萬夫長千夫長心裏都很詫異,成吉思汗這是碰到什麽喜事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竟然還能喜上眉梢。但是現在外面的局勢緊張萬分,他們誰都不敢将内心的想法說出來。
“諸位,今晚我們将要與外面的金國決一死戰,讓他們知道我們蒙古人是不是縮頭烏龜”劄木合熱血沸騰的說道。
“成吉思汗,如今都城的十六座城門外都有上千枚地雷,不知我們該如何與外面的金兵決戰?”
“要打通地雷陣實在容易不過,隻需在每座城門前趕出幾百頭牛,将它們的尾巴點燃後,肯定會一路向城外狂奔,到時多少地雷都無濟于事。但我現在要說的不是正面作戰,而是準備悄悄地的偷襲完顔珣。”劄木合緩緩的說道,他已經從趙世傑那裏聽到好幾個破解地雷陣的辦法,現在說出來,胸有成竹。
下面的将領果然被劄木合忽悠住,看來這段時間成吉思汗的憂愁是裝出來的啊,“不知成吉思汗準備如何奇襲金兵?”
下面的将領一聽之下,都是精神爲之一振,如果真的偷襲金兵,以現在城外那些毫無防備的金兵來說,擊殺他們簡直跟踩死一群螞蟻沒什麽區别。
“現在我宣布,從現在起,第一至第八萬夫長回去準備,今天晚上出城。第一至四萬夫隊,奇襲金兵,第五至八萬夫隊在最外圍布下狙擊網,一定要将金兵殺得片甲不留。”劄木合說道,他的萬人隊也學着韓忠衛的護衛軍,從第一開始排名。
雖然現在外面也有八萬金兵,但是這段時間他們隻是一味的進攻,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防守,在他們看來,都城内的劄木合是不可能派出軍隊來偷襲他們的。
因此,雖然劄木合隻是派出四萬軍隊去偷襲,可這都已經是很看重完顔珣的軍隊了。如果劄木合不是想一次沖鋒就将金兵殺得潰不成軍,他甚至隻需要派一支萬人隊去就行了。
“成吉思汗,不知晚上我們該如何出城?”第一萬人隊的萬夫長赤台問道。
“到時你們就知道了,現在你們的任務是回去養精蓄銳,同時把戰馬的馬蹄用厚布包好,嘴裏也都要綁上木棍。”劄木合高深莫測的一笑,更添了幾分神秘。
晚上,一輪明月挂在天際,就像一盞巨大的燈籠似的,将整個草原照得有如白晝。這樣的夜晚,如果是去偷襲嚴陣以待的金兵,也許并不是個好時機,但對于現在已經在都城外面圍攻了半個多月的金兵來說,卻反而是天賜良機。
“殺”
随着劄木合一聲冷吼,他手下的第一至第四萬人隊從四個方向同時向金兵發起了進攻。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熟睡中的金兵根本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被手榴彈給炸成了碎處,給彎刀給砍掉了腦袋,給長弓給射穿了胸膛。
完顔珣還在睡夢中就被他的親兵給架上了馬,衣冠不整的騎上馬後,他們就像一群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看到哪裏人少,就往哪跑,看到哪裏沒有火光,就從哪逃。可是劄木合在最外圍還留下了四萬人馬,将他們所有的退路都堵死。
“王爺,前面好像有人”
“有人也沒辦法,隻能往前沖”完顔珣在馬背上被冷風一吹,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雖然他不知道劄木合的軍隊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他已經能夠肯定,自己這次完了,十萬大軍連蒙古都城的一根毛都沒有摸到,就要葬身于些。就算是自己,能否逃得一命,還看得菩薩能否顯靈。
“來人,護住王爺,我們就算是全部死了也沒關系,但一定要護住王爺平安回去。”完顔珣的親兵隊長大聲喝道,剛才劄木合的軍隊已經将他打懵了,他也顧不去去管其他人的死活,他是完顔珣的親兵隊長,隻要将完顔珣平安無事的送回中都,自己的職責就算完成。
“沖”
“沖啊”
明知前面有劄木合的軍隊,但是現在,包括完顔珣在内的所有人都沒有選擇的餘地,如今多留一刻就多增加一份危險。
“拉起”
完顔珣突然聽到附近有人用蒙古話低聲喊了一句,他心裏一驚,不妙,連忙就想勒住馬缰繩,可還是慢了。在他們前行的路上,突兀的拉起了一根攔馬繩,走在前面的完顔珣以及他的親兵隊長都被踢到繩索的戰馬給甩出了馬背,重重的摔在草地上。
雖然沒有受什麽内傷,但是完顔珣心中卻是一片冰涼,他知道,自己這次恐怕兇多吉少了。果然,他們還沒有完全站起身子,突然就從旁邊的草叢中射出一陣箭雨,完顔珣的親兵拼死将射向完顔珣的弓箭給擋開,可是他們卻顧此失彼,完顔珣身上倒是沒有中箭,但他們卻沒有一人能幸免。那個站在完顔珣身前的親兵隊長更是被射得像隻刺猬似的,他回頭望了望完顔珣,嘴裏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至死都沒能合上眼睛。
“不想死的就跪在地上,雙手抱頭,否則下一輪便是手榴彈了。”草叢處一道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必再反抗,聽他們的吧。”完顔珣内心重重的歎息了一聲,到現在他也沒搞清,劄木合的大軍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明明都城都被自己團團圍住,怎麽一轉眼,自己反而被劄木合包圍了呢。
當完顔珣報出自己名字之後,抓到他的那名蒙古百夫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完顔珣啊,他可不僅僅是金國皇帝的庶兄長,更是此次金國大軍的統領,誰能想到,乖乖的跪在自己面前竟然會是這麽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呢。
直到他将完顔珣送到劄木合面前,見到成吉思汗叫出了完顔珣的名字,他才知道自己這次真的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給砸到了。劄木合對于能活擒完顔珣非常高興,特别是看到完顔珣狼狽不堪的樣子時,更是心花怒放,他當場就将那名百夫長提爲千夫長,同時讓他在回到都城後,去領一百頭牛二百頭羊。
在草原上,金銀并不是衡量一個人财富的依據,有多少牛馬羊才是驗證一個人身家的重要憑證。
“完顔珣,你沒想到會有今天吧?”劄木合将完顔珣請到自己的大帳,雖然是率領大軍來偷襲金兵,但劄木合身爲成吉思汗,他人到哪裏,哪裏便得立刻爲他準備一頂大帳。
“劄木合,你不要得意的太早,王汗已經去接收其他的部落,你就算一時僥幸得勝,終究也逃不掉被趕下台的命運。”完顔珣冷冰冰的說道。
“是嗎?你可真是看重王汗,當他得知我将你的十萬大軍殺得潰不成軍,他還敢打其他部落的主意嗎?恐怕一旦這個消息傳遍草原,他首先要做的就是來負荊請罪,以求克烈部不被滅族。”劄木合對于王汗的懦弱非常了解,此人如果年輕三十歲,也許會是草原上的一頭猛虎,可是現在嘛,最多也是一頭撥掉了牙齒的病虎罷了。
“現在王汗得到我朝火器相助,如今膽識過人,豈會怕你區區的高原劄答剌部?”完顔珣不屑的道。
“是嗎?我本想将你在明天當衆五馬分屍,但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多留你活幾天,等到王汗率領克烈部的人來求饒,我再殺你不遲。”劄木合得意的笑道,勝者爲王,現在他有資格有能力嘲笑完顔珣,哪怕他再是金國的王爺,皇帝的兄長,自己要殺他,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你敢殺我?就不怕我朝大軍将你的蒙古汗國滅掉?”完顔珣一愣,他真沒想到劄木合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從你當初圍困我都城之日起,你就應該會想到總有這麽一天的。不要說你隻是一個庶出的王爺,哪怕就是完顔璟在此,我一樣砍他的腦袋。”劄木合仰天大笑,身爲蒙古勇士,有仇必須得報仇,有怨那就得一定得還怨,現在金兵都殺到了自己的都城,如果自己不給金國一點顔色看看,他們還真會以爲自己怕了他們。
“你能有這份膽識,以後就算是死也無憾了。”完顔珣點了點頭,“你這次能神出鬼沒的突然出身在我大軍的身後,是不是韓忠衛出手相助?”
“怎麽,我就不能将你将你打敗?”劄木合騰的一下變了臉色,他此時正是得意非凡之時,完顔珣竟然提起韓忠衛,這不是讓他難堪麽。
“你的十座城門都被我用火器封住,你的軍隊又沒長翅膀,如果沒有韓忠衛的幫忙,你恐怕一輩子都隻能困在城裏面。”完顔珣冷笑道。
“就你那點地雷就想将我一輩子困在都城裏?癡人說夢若不是要讓你等放低警覺,我早就沖出來與你一決勝負了。”劄木合不屑的道。
“就憑你?不可能”完顔珣根本不相信劄木合的話。
“要破你的地雷陣,我至少有兩個辦法。”劄木合見完顔珣一臉的不信,不由冷哼道。
“你能想出一個辦法我就阿彌陀佛了,現在竟然還有兩個辦法之多,真是怪哉”完顔珣心中一驚,他其實也有對付地雷陣的辦法,當初就曾經告訴過李安全,隻是沒想到,李安全根本連使用的機會都沒有。
“第一,我可以用火牛陣破地雷陣,隻要犧牲幾百頭牛,你埋在城外的地雷根本就不足爲慮。第二,我可以讓人在城門口朝地雷區射箭,萬箭齊發之下,多少地雷都會被引爆。”劄木合不緊不慢的說道。“當然,如果我的火器足夠多,甚至還能用手榴彈破地雷陣。”
“你……,這真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完顔珣像見到鬼似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劄木合的勇大于謀,這辦法真要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那以後大金真的要特别防備他。
“這有何難,其實隻要掌握了地雷的特性,不要說二三個辦法,就是二三十個辦法也是能想出來的。”劄木合“謙遜”的說道,可是他的眼神卻深深的出賣了他,那是一種得意洋洋之色。
“可是這段時間地雷一直都沒有被引爆,你的大軍又是如何出來的?難道是從地下冒出來的?”完顔珣不死心的問。
“完顔珣,沒想到你天分如此之高,連這都被你猜出來。”劄木合一臉的驚訝之色。
“你們真是從地下冒出來的?地道,你們一定是從城中挖了地道”完顔珣一臉的懊悔,自己真是粗心大意,幾個時辰前還占據着所有的先機,可是現在卻成了劄木合的階下囚,這讓他不服,深深地不服。
“完顔珣,我發現從現在起,開始有些喜歡你了。”劄木合沒想到完顔珣思維如此敏銳,自己隻是稍稍提醒了他一下,馬上就被他猜了出來。
當天晚上,劄木合大敗金兵,除了有幾十名運氣好到了極點的金兵成了漏網之魚外,從完顔珣以下,八萬金軍,幾乎是全軍覆沒。在攻城的時候,劄木合覺得這些金兵還算是精銳,但從晚上他們的表現來看,這些金兵隻習慣于打順風仗,讓他們身處逆境,簡直一個個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沒有一點還手之力。
既然如此城外消滅了完顔珣的軍隊,劄木合當然不想再從地道回去,他現在得光明正大的從城門口回到自己的金帳之中。原本劄木合還真想用自己從趙世傑聽到的那兩個法子,将城門口的地雷全部都引爆。但是聞訊趕來的趙世傑卻給了劄木合另外一個驚喜,他可以派人将那些地雷全部完好無損的挖出來。
因爲那些地雷是桑昆安排人在晚上埋的,而且克烈部埋雷的技巧也是剛剛學會不久,因此城門外的那些地雷埋設之處都有明顯的痕迹,隻要稍加留意就能看出來。
埋雷的技巧,隻要是從韓忠衛那裏買了地雷的人,他都會傳授,但是排雷的辦法,韓忠衛卻不會如此大度的将之到處傳授,這可是關系到以後他自己安危的事。早在韓忠衛剛來黑城時,他的護衛軍就已經能很熟練的埋雷排雷,當時爲了自己商隊的安全考慮,每到晚上在外住宿時,都會在周圍埋上地雷以保安全,在第二天早上時再重新啓出來。
劄木合聽得可以完好無損的将地雷全部啓出來,當然是喜出望外,現在他馬上就要面對克烈部,雖然他在完顔珣面前誇口,王汗會上門負荊請罪,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王汗鐵了心要跟着金國造自己的反呢?韓忠衛的火器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如果能将這批地雷啓出來,那自己面對克烈部時,勝算将大大增加。
趙世傑隻用了一天的時候,就率領手下将十六座城門外的所有地雷全部啓了出來,期間沒有發生任何一起事故。
當劄木合得知,一萬多枚地雷已經送到自己的倉庫時,笑得嘴都是一直合不攏來。真是想睡覺就有人來送枕頭,正好缺火器,克烈部就巴巴的送了過來。
而一天的時間,也讓劄木合的威名再次傳遍了整個草原。在解除了都城的危機之後,劄木合的大軍馬上就派出了一半人馬,這些人都是從各個部落征調來的。現在他們的任務除了四處傳揚劄木合的勝利之外,就是各回各家,看看自己的部落有沒有遭到克烈部的蹂躏。
克烈部其實已經準備将一個離都城不遠的部落來個“三光”政策,隻是他才剛剛将那個小部落中所有的人都集中關押起來,準備休息一天後再大屠殺的,可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劄木合大敗完顔珣的消息突然就傳了過來。
王汗一聽完顔珣的十萬大軍被劄木合殺得片甲不留,而且完顔珣也已經落入劄木合的手中,他馬上就變得躊躇不前。這令好大喜功的桑昆極度不滿。在他看來,就算完顔珣的大軍全軍覆沒,就算完顔珣被劄木合活擒,也改變不了克烈部與劄木部成爲死敵的命運。何況,完顔珣的大軍被滅,完顔珣被活擒,對于克烈部來說,并不是一件什麽太大的壞事,甚至他覺得有可能這件事還會成爲一件好事,一件對克烈部大大有利的好事。
可是正如劄木合所料,王汗在得知劄木合已經大敗完顔珣之後,他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心,一下子就被摧毀得一幹二淨,他甚至有想法,馬上就率領克烈部所有人族人,去向劄木合求饒。
可這事,桑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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