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真的一萬大軍剛剛離開乞顔部,在離乞顔部不遠處就有一隻鴿子飛向了天空,朝着黑城的方向飛去。而且一路上,不時都會有鴿子這支軍隊的行軍途中放出鴿子。但在距離黑城還有二百多裏時,乞顔部的警覺性大增,距軍隊十裏之内都不能有行人,如果有,則全部會被掠入軍中一道前進。
幸好距離黑城的幾百裏内有幾座山,一萬人的軍隊放眼望去無邊無際,鐵騎滾滾,聲勢浩大,隻要能算準他們的行軍路線,在幾十裏之外看到他們的動靜一點也不難。但是在距離黑城還有一百六裏的一處山谷時,乞顔部的軍隊終于停了下來。
說是山谷,其實還不如說是兩座山的結合部,山谷的道路并不寬,隻能同時讓五匹馬前進。而山谷兩旁的坡卻是又長又緩,很适合騎兵的沖擊,而在坡後卻是一片茂密的森嚴,千軍萬馬藏在其中,根本不會惹人注意。
而且最爲重要的是,這是黑城進入蒙古草原的必經之道,隻要在這裏設伏,就不怕沒有效果。除非劄木合會飛,否則這裏将是他的葬身之地,看到這裏的地形,合撒兒和鐵木格很少見的一孔之見。
這次鐵木真原本是要親自率兵出征的,但是在最後關頭他卻改變了主意。鐵木真重感情,劄木合畢竟是他的安答,他不想與他在戰場上相見。特别是這次劄木合很有可能血染疆場,他就更加不願意看到。
合撒兒與鐵木格都是鐵木真手下的猛将,原本這樣的事更适合老成持重的合撒兒,可是鐵木格卻是不依不饒,他天生就應該出現在戰場上,他在會議上放言,如果鐵木真不答應他出戰,他一定會偷偷跑去。
最後鐵木真無奈,隻好讓他們兩人各去一支人馬,但是鐵木真也特别交待,在戰場上,一切都得聽合撒兒的,鐵木格隻有聽令的份,絕對不能抗拒合撒兒的指令。直到鐵木格以長生天的名義發了誓之後,鐵木真才敢讓他上路。
“合撒兒,你我各領一軍,待高原劄答剌部那幫膽小鬼一來,我會讓他們嘗嘗乞顔部的彎刀如何鋒利。”鐵木格對站在旁邊的合撒兒說道。
“鐵木格,你忘了出來之前大汗是如何交待的了?你忘了你是如何以長生天的名義發的誓言了?”合撒兒冷笑道。
“不就是你說了算嘛,我也沒說不聽你的啊,就算是大汗在此,也有我鐵木格說話的份吧?”鐵木格恨恨的道。
“你當然可以說話,但是不能影響到軍令的傳達,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待在我身邊,直到戰鬥開始。”合撒兒不悅的道,原本大汗已經将任務交給了自己,可是鐵木格卻硬要參與進來,有了他,自己反倒要多費一番神來注意他别搗亂。
“不會吧,合撒兒大哥,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在領五千人馬在東面的樹林,我領另外五千人馬去西面的樹林,到時我們以牛角爲号,一同殺入山谷,将劄木合的人殺個片甲不留。”鐵木格連忙谄笑,要是讓他跟在古闆的合撒兒身邊,還不如留在部落中,起碼還可以逍遙自在。
“不行,你必須跟在我後面,西面那邊我會另外派人去,等到開戰前你再去西山不遲。”合撒兒堅定的搖了搖頭,如果他敢把鐵木格獨自放到西山,那鐵木格就敢提前發動進攻,這一點不可不防,這小子到了戰場上就像換了個人,眼中隻有敵人,沖鋒陷陣是個猛将,可讓他獨自領軍,合撒兒可沒這麽大的膽子。
“合撒兒大哥,我可不想跟在你身邊,要不讓我帶人去黑城方向刺探軍情如何?我保證,隻看不動手,就算劄木合躺在那裏等着我去砍腦袋也絕對不出手。”鐵木格知道自己名聲在外,除了大汗之外,其他人都對自己有成見。可他就是喜歡戰場上的氛圍,在這裏,他才覺得自己活着的意義。
“你真的能保證不動手?”合撒兒其實又何嘗喜歡将鐵木格帶在自己身邊,耳邊聽着他這個大嗓門,心裏說不出的煩燥。
“我可以将所有武器将出來,如果你還不相信,我可以對着長生天發誓。”鐵木格信誓旦旦的說道。
“發誓就不必了,你将武器留下,帶個十人隊去吧。”合撒兒揮揮手,恨不得鐵木格能早點消失。
鐵木格心中大喜,連不疊的身上的彎刀、長弓、箭壺都解了下來,甚至爲了不引起合撒兒不滿,他連身上的盔甲也脫了下來,直接換上了普通士兵的服裝。将盔甲往合撒兒腳跟前一放,鐵木格有如腳下生風,一轉眼的功夫就看不到人眼了。
“傳令軍,傳我命令,所有人必須翻過東西兩座山,在背面隐蔽起來。”等到鐵木格消失不見,合撒兒又下了道命令,雖然這片樹林離那山谷有五六百米,但他還是不放心,劄木合在經過這樣的險地時,會不會先派人偵察?若是派人來此樹林,恐怕就會前功盡棄。
按照西夏特使的消息,劄木合将在黑城多待半個月,以學習如何使用火器,按照時間推算,應該就在這一二天,劄木合的人馬就會帶着在黑城購買的火器回他的高原劄答剌部。因此現在乞顔部的主要任務就是監控。隻要劄木合離開了黑城,馬上就要回禀合撒兒。
鐵木格帶着一個十人隊,從山谷出發,一路朝着黑城方向前行。一路上,隻要是碰到地勢稍高的地方,鐵木格都會命人登高遠望,可是在快到黑城時,都還沒有劄木合軍隊的行蹤。
“這都能看見黑城了,還沒劄木合的影子,難道他還沒有出來?”鐵木格望着已經能清的黑城,喃喃自語道。
“大人,要不派人去黑城打探一番吧?”什長讨好似的笑道。
“好,你派兩個人去。”鐵木格大聲說道。
什長手一揮,馬上有兩騎離開隊伍,朝着黑城的方向奔去,可是還沒走出一裏地,就隻聽見“轟隆隆”的一聲巨響,還沒走出視線的那兩名騎兵突然之間就被掀到半空中,包括他們的戰馬,在空中就完成了肢解,等到落地時,已經成了一堆碎肉。
這突然的一幕讓鐵木格和他的手下目瞪口呆,直到火藥造成的黑煙散盡,那什長才回過神來,“我的天啦,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鐵木格剛才也吓傻了,剛才在路上并沒有半個人影,可自己的人就這麽被炸成了碎片,任誰也都想不明白。
“律津津”
他們這行人騎的馬也被那巨大的聲響給吓懵了,一匹匹就像發瘋似的要狂飙,幸好這些人從小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加上距離又遠,在拼命拉着疆繩之後,終于還是将馬匹安撫下來。
“這是不是就是西夏的火器?”鐵木格雖然粗鄙,但人卻不笨,特别是在戰場上,他的觸覺非常靈敏,這裏已經靠近黑城十裏左右,難道西夏的火器多得可以用在城池的十裏之外?可要不是這樣,又如何解釋剛才的那一幕呢?
“走,去看看。”鐵木格一夾馬肚,率先就沖了出去。
“大人,可不能魯莽,還是讓小的先去察看一下吧。”什長可不敢讓鐵木格涉險,他可是大汗的兄弟,真要是出了什麽問題,自己一家老小也抵不了他的命。
“難道我就這麽膽小如鼠?”鐵木格冷哼道,他沒有理會什長的勸告,反而一甩馬鞭,身下的馬就像離弦之箭一樣向前沖了出去。
“快追,一定要趕在大人在前面,保護大人的安全。”什長急了,連忙猛抽了幾鞭,朝着鐵木格追去。
最大的兩個人物已經沖了出去,其他的幾名士兵不敢怠慢,馬上一夾馬肚,也朝着剛才爆炸的地方馳去。一裏之地,片刻便至。可是當看到那慘烈的場面時,饒是他們見過血雨腥風,也被這一幕給吓得臉色發白,有膽小的更是當場就吐了出來。
整個地面到處都是一塊塊的碎肉,兩匹戰馬已經四分五裂,而那兩名士兵更是連屍首也找不到,除了鐵木格見到了兩個頭顱外,他們的身子已經像戰馬一樣,成爲一塊塊的碎肉。
鐵木格看着前方的黑城,曆來勇猛無敵的他突然産生了一絲懼意,他自問,剛才就算是換成自己,恐怕現在的下場也會和這兩名士兵一樣。而現在還僅僅是離黑城十裏,若是再靠近黑城呢?他不敢再想下去
“大人,我們還是原路返回吧?”什長看着血腥的場面,走到鐵木格身邊,問。
“不行,我們是出來打探消息的,現在連劄木合的影子都沒看到,豈能退縮?你再派兩個人前去探路,這次不能騎馬,而且兩人至少要相距三十丈以上。”鐵木格無論做什麽事,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退,他退回的情況隻有一種,那就是大敗敵人,得勝回去。
望着那個炸開的大坑,鐵木格敏銳的觀察到,這樣一枚火器的攻擊範圍至少在三十丈内,這也是他爲何會要求兩人要相隔三十丈以上的原因。而且剛才他們都是騎着馬,這次是步行,也許就不會引爆埋在地下的火器也不一定。
但是鐵木格這次失算了,新派出去的兩人還沒有走出二十丈,其中一人就引爆了地雷,這下就連鐵木格一行人都受到了波及。鐵木格坐在馬上,突然幾點賽星向他射來,速度之快,根本不容他有反應的時間,鐵木格隻能是下意識的伏在馬背上,但就算是這樣,他的右腿和後背還是中了一枚鐵釘。
而且事情還沒有完,剛剛從大腿和後背傳來的疼痛還沒消失,馬上一股巨大無比的無形之力突然向鐵木格湧來。這股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鐵木格連人帶馬被推向了後方。也許長生天的力量也隻不過如此吧?還在空中時,鐵木格的腦海中突然湧現出這樣的念頭。
在空中飛了近二丈後,鐵木格連人帶馬重重的摔在地上,幸好鐵木格反應奇快,在這零點幾秒的時間内,竟然将腿抽了出來,沒有被自己的馬壓傷。而其他人就沒有鐵木格這麽好的運氣了,那觸發地雷的人就不用說了,直接被炸到了高空,等落地後,已經不再是一個完整的人。
而與鐵木格在一起的那幾名手下,身上個個帶傷,而且因爲都是坐在馬上,被地雷的沖擊波都給擊飛,幸好的在落地後,人與馬分開,也隻是加重了點傷勢。可那倒黴的就慘了,身上已經中了鐵釘或是鐵片,在落地後還要被自己的戰馬給重重的壓住,有二人就是因此而當場喪命。
也許剛才派出去而沒有踩到地雷的那人最爲幸運,他在剛爆炸的時候就很機敏的趴在了地上,而且就見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幕,當然,見到同伴屍骨無存,他的腳就再也不敢往黑城方向前進一步。
能被派來打探軍情,一般都是軍隊中的好手,可是現在,這個趴在地上的蒙古好漢竟然瑟瑟發抖,他的勇氣、他的膽敢在此刻蕩然無存,隻剩下深深的畏懼。等爆炸聲過,他立刻連滾帶爬的退回到了剛才的位置。現在如若什長敢讓他再去探路,他就敢給他一刀。違抗軍令最多被吊死,可要是去探路,一個不好就是屍骨無存啊。
“大人,你沒事吧?”那什長因爲剛才正好處于鐵木格的後面,身上倒沒有傷,隻是被自己的馬壓了一下,但他的反應也很快,馬上就将身子抽了出來,并無大礙。
“我沒事”鐵木格此時眼睛血紅,一把就将那什長推開,心中的怒火終于激發出來,從小到大,他鐵木格什麽時候吃過這麽大的虧?而且若是明刀明槍也就算了,技不如人,理應如此。可是現在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半個,就被搞得人仰馬翻,這讓他如何不怒?
“大人,你受傷了。”什長聽得鐵木格說話中氣十足,可以确定至少他沒有受内傷。但很快他就發現,鐵木格的大腿上和後背各有一處傷口,腿上的鐵釘和後背上的鐵片赫然入目。
“這點小傷算個球,你去看看其他人傷得如何?”鐵木格一把抓住大腿上的鐵釘,深吸了一口氣後,一下就撥了出來。
這次因爲地雷距他們過近,鐵木格與他的十人隊可謂損失慘重。當場死亡的就是五名,剩下的三名,包括鐵木格在内,都受了重傷。而隻有那個什長和那名逃回來的士兵完好無損。
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年代,受傷,特别是重傷,很多時候都意味着被判了死刑。雖然鐵木格出來的時候也帶了上好的金瘡藥,可這也要看各人的運氣,也許包括鐵木格在内,這三名受了傷的人都會在幾天後因感染而得敗血症死亡。
聽到什長的彙報,鐵木格也沒有說什麽,他下令什長将所有受傷的兄弟和戰馬一齊埋葬。過了二個時辰,一個大大的墳墓立在了這裏,沒有墓碑,光秃秃的。
“大人,你受了傷,應該立刻回去修養。”什長好不容易将墳立好後,忙不疊的來到鐵木格的身邊,這次出來的時候,合撒兒也曾經找他談過話,甯可沒有探到軍情,也不能讓鐵木格涉險。現在可好,不但劄木合的消息全無,自己的十人隊隻剩下不到一半的人,而且鐵木格也受了傷。
“不行,現在回去平添讓别人恥笑,我們應該想辦法進城,既然這個方向無法去黑城,那其他方向肯定可以,我就不相信,黑城會将四周全部埋上火器?”鐵木格怎麽可能回去呢,在戰場上他一往無前,而現在,他更是不及目的誓不罷休。
“可是……”
“沒有可是,留下一人照顧這兩名傷者,你和我繞到黑城的南面去。”鐵木格打斷什長的話,堅定的說道。
鐵木格已經下了令,什長還能說什麽呢,他與鐵木格之間差着十萬八千裏,在他面前,從來就隻有聽命的份。
雖然一個要照顧兩名傷者,但留下的那人卻非常樂意。現在隻要讓他不去黑城,哪怕就是讓再多照顧幾名傷者,他也不會有一句怨言。
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鐵木格和那名什長才繞到黑城的南城門,一路上,他們不但要換上西夏黨項人的衣服,而且還得在荒山野嶺中獨自前進,雖然隻是一百裏不到,但足足讓他們走了一整天。望着城門口來來往往的人流,鐵木格和那什長都是松了口氣,終于可以進得黑城了。
“那個佛像可真大,怪不得黑城又被稱爲佛城。”離得越近,也就越能看清定光佛的樣子,那什長口中啧啧有聲的說道,這麽大的佛像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什麽佛城?我看是兇城還差不多。”鐵木格哼道。
“大人所言極是。”
“進城之後要記得叫大哥,可别露出馬腳。”鐵木格不滿的道。
雖然鐵木格已經小心翼翼,好像該想的都已經想到,該防備的也都防備了,可他萬萬想不到,黑城可是有天下獨一無二的公安局,而且更有數量衆多的聯防隊員以及許多有價情報員,他們才剛剛進得城門,就至少有兩批人盯上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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