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全知道自己在昌化是不可能再幹涉吳光泉的案子,自己這個宰相府的管家在這裏什麽都不是。不但羅忠正這個原本以爲是自己人的知縣對自己避之不及,而且那個韓忠衛嚣張無比,原本他還想着要去吳家大院見一見那吳員外,但現在看來,這個要求恐怕是難以如願了。
趙全在離開昌化前去了趟吳家大院,當然,他是不可能見到吳員外。但是他卻圍着吳家大院轉了一圈。好家夥,足足走了二個時辰才堪堪繞着吳家大院走完一圈。現在趙全已經有些相信趙陽的話,這個吳員外的身家就算沒有一百萬貫以上,但也相差不遠。他又到昌化的街面上轉了轉,果然,街上有一半以上的鋪面是屬于吳家的。
“那趙全走了沒有?”韓忠衛問範山,宰相府的管家來了昌化,雖然韓忠衛表面很藐視他,但實際上趙全在昌化的一舉一動,韓忠衛都了如指掌。
“公子,趙全整日都在打聽吳員外的事,也不知道他與吳家是什麽關系,竟然如此熱心。”範山回道。
“這還不簡單,爲了錢呗。要不是想着吳員外的萬貫家财,趙全會有如此熱心?真是有錢能錢鬼推磨。”韓忠衛輕笑道,吳家确實是錢多得數都數不完,可是想要用錢來買吳興泉的命,可就打錯了主意。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到了這裏,怎麽着也得當回清官吧,何況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錢,就算吳家将所有家産全部送給我,也不會因此而讓吳興泉免除死罪。
“公子,趙全可是宰相府的管家,他既然在昌化救不了吳興泉,會不會去京城想辦法,比如找丁大人,甚至直接找刑部?”範山有些擔憂的問。
“丁常任可不是羅忠正,他與趙汝愚可不是一路人,趙全想要指使他,恐怕沒那麽容易。至于刑部,如果趙全敢去,趙汝愚都要惹一身騒。”韓忠衛笑道,自從趙汝愚升爲樞密使兼宰相後,他與刑部尚書京镗的關系就越來越差,幾乎成水火之勢,趙全敢打着趙汝愚的牌子去刑部撈人,嘿嘿,京镗一定求之不得。
這是韓忠衛上任之後辦的第一件案子,必須要辦得漂漂亮亮、幹淨利落,不要說趙全,就算是趙汝愚親自來了,他也不會徇私。
趙全離開昌化後,并沒有去臨安知府衙門,正如韓忠衛所想,臨安知府丁常任隻忠心一人,那就是皇上。不要說趙全,就算是趙汝愚,他也敢硬邦邦的頂回去。趙全有自知之明,回了臨安後,并沒有去知府衙門,而是去了刑部。
刑部尚書京镗與自家老爺的關系并不融洽,這一點趙全還是知道的,他找的是刑部侍郎馮月清。這個馮月清是一個月之前被趙汝愚突擊提拔爲刑部侍郎的,他原本不過是刑部一小吏,要不是趙汝愚,他一輩子也不可能居此高位。因此當趙全找上他的時候,他隻是随便問了問,馬上就将此事應承了此來。在馮月清看來,昌化的案子再大,那也大不出自己的手掌心,隻要自己出了面,那什麽知縣、主薄還敢抗命不成?
但當馮月清真的接手這件事案子時,他才覺得異常棘手。趙全找上他的第二天,昌化關于吳江之死案的審理已經結束,吳興泉作爲主謀,被判宰立訣。而劉氏與吳興泉勾搭在前,謀害吳江在後,也被判了秋後問宰。至于吳員外,他身爲幫兇,指使府中管事倪平去害鐵匠,被判牢禁三年。而倪平因爲在落入韓忠衛手中後,能主動坦白,隻被打了四十大闆就放了回去。
正是因爲倪平,韓忠衛才能首先确定吳興泉與本案有關,這才有了後面堵趙陽,逼羅忠正。
馮月清沒想到昌化将案件審得如此快如此急,而且人證物證俱在,吳興泉和劉氏也是對所犯之事供認不諱,這讓馮月清還真是有些頭痛。但很快馮月清就有了主意,他派人去昌化縣将所有人犯物證供詞全部提出來,準備在刑部再審。雖然這有些不合規則,但隻要昌化知縣會做人識時務就不會爲難自己。雖然昌化知府有爲難過趙全的前例,可自己乃是刑部侍郎,吳江案事關重大,刑部收上去重審也是合乎情理。
可讓馮月清沒想到的,昌化根本就不理刑部派下去的人,羅忠正隻是一個勁的催着刑部的回文,回文一到,他就能先将吳興泉宰于鬧市,這件案子也算是真正了結了。
“混蛋”馮月清聽得昌化根本就不将自己放在眼裏,氣得臉都白了。雖然自己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可與七品的昌化知府相比,那也沒有可比性吧。
“大人,現在怎麽辦?”
“備車,我親自去昌化提人”馮月清怒不可遏。
“大人,京大人有請。”
“京大人找我何事?”馮月清問,京镗與趙汝愚的關系并不好,而他明顯是趙汝愚的人,因此在部裏并不怎麽受京镗待見。
“剛才京大人調了昌化的公文。”
“什麽?”馮月清驚出一身冷汗,如果這件事京镗出了面,自己還真是無能爲力。
京镗确實要插手昌化的吳江案,隻是他的态度與馮月清完全相反,他是堅決站在昌化這一邊。馮月清可以去昌化耍威風,但到了京镗面前,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
“昌化的吳江案人證物證俱在,主犯從犯都已認罪伏法,你還要調回刑部重審?吃飽了撐着也不能這樣搞吧?”京镗在刑部尚書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十幾年,原本想着新皇登基,自己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可誰曾想,趙汝愚對他視若無睹,一點要提升自己的想法都沒有。他一怒之下,轉而與韓侘胄結爲同盟,天天想着要如何才能将趙汝愚給扳倒呢。
“下官隻想慎重從事,畢竟人命關天,腦袋掉了可是再也長不回去的了。”馮月清小心翼翼的回道。
“放屁”京镗怒形于色,這個馮月清真他**的是活膩了,在自己手下當差,也不知道看自己的眼色,昌化的縣尉是誰?韓侘胄的三公子,他親自寫了信給自己,馮月清還想從中做手腳,真是一點眼色也沒有。
馮月清在怒氣沖天的京镗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他當着京镗的面給昌化寫了回文,一切都是按昌化報上來的辦。
趙全直到吳興泉的人頭落地,他才聽得此事。得知吳興泉已死,趙全是氣得頓足捶胸,多好的機會啊,如果能拿得吳員外的一半身家,那府中所有的财務問題就全部解決了。現在雖然趙汝愚已經貴爲宰相,可他的開銷也随着官職水漲船高,每天守在府外等着老爺接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這事不知道怎麽被趙汝愚知道了,他回到府中馬上就将趙全叫來,“我聽說你與趙陽都牽扯到昌化一件謀害案中了?”
“老爺,此事從何說起?”趙全下午才聽說吳興泉已經被宰于昌化鬧市,沒想到晚上老爺就知道了這件事,而且還知道的很詳細,不但趙陽,就連自己過問了此事他也清楚。
“如今滿大街都在傳,昌化有個土财産,用一百金就收買了我府中的趙陽,而他更是開出了一半身家換自己兒子命的條件,結果你也去了昌化上竄下跳,不但逼着昌化知縣羅忠正免吳興泉死罪,而且還去了刑部找馮月清,讓他也幹預?”趙汝愚越說語氣越嚴厲,這件事如果做隐蔽,也就算了,畢竟那吳員外的身家可有百萬之巨。可他倒好,不但沒有将事情辦成,而且還讓人将此事傳得沸沸揚揚,現在鬧得是滿城風雨。
“這……這……怎麽會這樣?”趙全沒想到連老爺都在外面聽到了這件事的傳聞,看來此事乃是有人爲故意散播謠言。
“怎麽會這樣?我還想問你呢,爲何這件事會傳得人盡皆知?”趙汝愚這回是動了真怒,魚沒偷着,倒惹了一身腥,自己的臉面可是丢到姥姥家了。
“此事一定是那韓忠衛幹的”趙全咬牙切齒的說道。
“韓忠衛?哪個韓忠衛?”趙汝愚問。
“韓侘胄的三子,如今正是昌化縣尉,吳江案就是由他親自經手的,所有人犯也都是被他抓回來的。小的敢肯定,這次的造謠惑衆也是他所爲,除了他,沒人能幹得出這樣的事來。”趙全對韓忠衛是恨得直癢癢,如此老爺出口相詢,他恨不得将所有罪過全部推到韓忠衛身上。
“造謠惑衆?趙陽真的沒有将那吳興泉和劉氏帶出昌化?吳财主沒有想要用一半身家來換他兒子一條命?你沒有去昌化爲吳興泉求情?刑部的馮月清不是因爲你才去幹涉這件事案子?”趙汝愚接二連三的不停追問,每一個問題就像一把鐵錘似的,重重的砸在趙全的心中。
“老爺,小的一時糊塗,想着貪圖吳員外那百萬貫的身家,這才陷老爺于不義之地,小的該死,小的該死”趙全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汗流滿面也不敢擦一下。
“百萬貫身家?”趙汝愚訝道,他沒想到昌化一個小縣的土财産竟然會有百萬貫的身家,萬貫家财、萬貫家财,能有萬貫身家就已經是富甲一方的富翁,他有百萬貫的身家,那得富成什麽樣子?
“是啊,最近府中用度超支,小的也是一時财迷心竅,請老爺責罰。”趙全這次想将吳興泉撈出來還真是沒想過要從中混水摸魚。
“趙全啊,府中再缺錢用也不用走這樣的邪門歪道。”趙汝愚“義正詞嚴”的說道。
趙汝愚嘴上說得漂亮,但心裏具體怎麽想的就不清楚。但有一點是明白了,趙全給趙府惹來如此風言風語,最後趙汝愚卻一點也沒有處罰他。倒是趙陽,因爲牽扯到吳江案,趙汝愚讓趙全親自将趙陽押到昌化,将給羅忠正處置。
當然,此次趙全是确實奉了趙汝愚的吩咐,去昌化時,趙全甚至還拿了趙汝愚的親筆書信。他一到昌化衙門,就将信交給了羅忠正。趙汝愚在信中說得大義凜然,讓羅忠正依法查處趙陽,絕對不要看在自己是宰相的面子上而有所偏袒。
趙汝愚說得義正詞嚴,可是羅忠正卻是看得心驚肉跳,這可是趙汝愚趙宰相的親筆書信,他若是真的将趙陽處置了,那就真的将宰相得罪到底了。可讓他将趙陽就此放了,羅忠正又不敢,他将趙全好生安頓在衙門,自己一溜小跑就到了縣尉府向韓忠衛問主意。
“趙大人不是說得很明白了麽,讓你依法處置趙陽,趙陽包庇兇犯,該當何罪?”韓忠衛聽得趙汝愚竟然出了面,表面上說得很漂亮,可實際上卻是将難題下放給了昌化縣,讓你怎麽處置都爲難。
處置重了吧,誰知道宰相到時會怎麽想?雖說宰相肚裏能撐船,可這位趙宰相的肚量好像并不怎麽大。可要是不處置吧,到時有人又會說自己巴結宰相,連他的下人都不敢處置。何況這也是違背了宰相書信上的做法的,要是趙汝愚借機發難,羅忠正就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了。
“包庇真兇,至少得行仗三十,以示警尤。”對于如何審判,羅忠正還是比較清楚的,信手拈來。
“那好,你馬上升堂,将趙陽重責三十大闆,行刑後再來個遊街示衆,讓所有人都知道宰相府的下人犯了法。”韓忠衛想了想說道。
“這可萬萬不敢,打趙陽三十大闆已經讓我心驚肉跳了,再将他遊街示衆,那打死下官也不敢啊。”羅忠正苦着臉說道,人要臉樹要皮,很多時候一個人将臉面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自己要是真的将趙陽遊街示衆,那他回到宰相府向宰相告自己一刁狀,到時自己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要不将趙陽遊街示衆,那就更加不能打他三十大闆。趙汝愚隻不過是在作秀罷了,他要的是虛名,你将趙陽重罰,看似駁了他的面子,其實卻是給他造勢,趙汝愚清正廉明,下人犯法也能一視同仁,你想想,到時趙汝愚非但不會怪罪你,恐怕心裏還會感激你呢。”韓忠衛笑道。
“真的?”羅忠正有些不敢确信,但仔細想想,韓忠衛說的好像也有幾分道理,趙陽的死活其實不會放在趙宰相的心上,他隻在乎自己的名聲。如若自己能借重罰趙陽給他揚名,那就真的是一箭雙雕,兩面都不得罪。
“放心好了,絕對錯不了,遊完街後,你還得派人去臨安,大肆宣揚這件事,讓趙汝愚能盡快知道這件事。”韓忠衛擺擺手,趙汝愚這是既要當*子又要立牌坊,隻是自己的目的就是爲了懲罰趙陽,他趙汝愚的名聲怎麽樣,以後有的是辦法幫他改變。
趙全聽得羅忠正竟然要打趙陽三十大闆,他簡直不也相信這是真的,他掏掏自己的耳朵,以便确信自己沒有聽錯。可是看到羅忠正已經将火簽扔下,兩名衙役已經将趙陽按倒在地,他這才相信是真的,羅忠正竟敢置老爺的書信于罔聞,真的要懲罰趙陽。
“慢”趙全大吼一聲。
“趙全,咆哮公堂可是要掌嘴的,念你初犯,本官就不與你計較,但若你還敢出言不遜,那就别管本官了。”羅忠正得了韓忠衛的指示,對趙全根本一點也不講情面,若他敢再亂叫,羅忠正還真的會掌他的嘴。
“好,好,羅忠正,你等着。”趙全目裂欲滴,這次自己可是拿着老爺的書信,雖然老爺在信中說得漂亮,但羅忠正再傻再笨也知道如何取舍啊。
闆子打下去,讓趙陽痛得哭爹喊娘,而站在一旁的趙全更是感同身受,好像那闆子不是打在趙陽身上,而是打在他身上似的。三十大闆好不容易打完,趙陽已經奄奄一息。可羅忠正還是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要将趙陽關入牢車,遊街示衆。
趙全一聽,差點昏了過去,這個羅忠正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如此處置宰相的下人。
“羅大人,你打也打了,趙陽也暈了過去,請你高擡貴手,遊街示衆就免了吧?”趙全向羅忠正求情道。
“不行,正因爲趙陽乃宰相門人,就更加不能輕饒,否則到時我無法跟宰相交待啊。”羅忠正義正詞嚴的說道。
這次來昌化完全颠覆了趙全的觀念,上次自己私自來昌化,羅忠正還能對自己以禮相待,可這次自己是拿着老爺的書信來的啊,羅忠正卻像換了個人似的,翻臉不認人。難道老爺的面子還不如自己?趙全一想馬上就排除了這個奇怪的想法。
直到趙全回到臨安的第二天,他才明白羅忠正爲何會如此對待趙陽。他這幾日明顯感覺老爺的心情好轉,臉上不時挂着笑容,他也不也相問,派人出去一打聽,原來到處都在傳着趙宰相公正廉明,自己的下人犯了法,他竟然派人将人送到官府,這樣的好官真是天下少有啊。
雖然趙汝愚是不生氣了,可趙全卻還是氣得不輕,無他,自己的侄子趙陽現在是遍體鱗傷,到現在還在半死不活。
韓忠衛羅忠正你們要是落在老子手中,到時才讓你們知道老子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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