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人全都站了起來,除了婦孺,男的都紛紛從牆角處抄起家夥,楊林的臉色不是很好,就連一向笑嘻嘻的楊開都像是變了個人,“你不是我們村子的,沒必要趟這淌回水,最好别出來”。
偌大的屋子裏,短短幾十秒瞬間變得空蕩了不少。火爐當中的火苗還是直直的往上冒,屋子裏的冷意卻漸漸上升了起來。
外面的打鬥聲着實不小,秦洋還是拉開了門,剛走出去,便有道身影直沖沖的往這邊飛了過來,他本能的閃到旁邊,定眼看去,受傷的正是之前屋子裏那個年紀頗年長的男子,他的手臂血流不止,粗喘着大氣,想再起身又有些力不從心。
去而複返的白熊不知怎麽摸到了村子裏,幾十個男子手裏拿着農具把它團團圍住,四面八方的對它進行圍攻,卻依舊處于下風,不斷的有人被白熊給擊飛到遠處。
那白熊似乎忘卻了疼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它的身上也多出了不少傷口,卻越戰越勇,圍在四周僅不多的數十個人,不再進攻,粗喘着大氣,擴散開來,眼睛不忘的盯着它。
M組織的成員們,這時竟從村子的一角走了出來,他們來的顯然非常合适,手裏的槍都上滿了子彈,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白熊瞬間便遭到來自四五個人的快速射擊。
本就受傷的它,離M組織成員們距離又有好幾十米,這個時候,白熊沒有選擇逃離,而是憤怒又加劇了不少,順着雪地,一陣狂跑想撲過去。M組織成員們也不笨,見白熊襲來,趕忙分散開來,手上卻絲毫沒有閑着。
鵝毛大雪的天空下,充斥着子彈殼的聲響。
白熊還是倒了,他很是艱難的一腿跪在地上,盡管死死的支撐着,但還是承受不住的癱倒在了地上。
M組織領頭的那人,右食指一豎起來,周圍的槍聲頓時堙沒,其中的一人提着槍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白熊喘着濃濃的鼻息,睜着碩大的眼睛望着過來的人,卻毫無作爲。那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高擡着的槍慢慢的放低了下來,回頭剛打個手勢,還沒回過神來,白熊猛地從地上飛起,撲了上去,鋒利的獠牙瞬間貫穿那人的胸口,密集的槍響聲再次朝四周傳來。
披着紅絲巾的老妪從屋子裏沖了出來,眼神中透着慌亂,傷心,哀求,她想讓那些人住手,但聲音實在是太小了,想過去阻攔,但被楊林和楊開攔了下來。
白熊的頭低了下來,矮了不少,碩大的眼睛自始至終沒有閉起來,而是望着遠處那塊墓碑的方向。
已經記不清是什麽時候了,它和它的兄弟姐妹們快樂的生活着。主人的消失雖有些傷感,但并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友愛互助,生活依舊繼續。然而命運的齒輪是無情的,看不清的手早已安排了他們的命運,抵抗不抵抗結局都是一樣的。
直到面臨死亡,白熊心中依舊是充滿着太多的不解,爲什麽美好的事情總是那麽短暫,熱鬧過後最終化爲無聲的沉默。
見領頭者朝白熊走了過去,M組織其餘人紛紛收手,白熊的屍身下已是被鮮血染成了耀眼的血紅色。
“這都是命,你們離開了,遲早還會有新的一批而來。新的終究會代替舊的,不變的是法則,變得是自己。我們都是命運的齒輪,曆史的過客”
帶着耀眼的白光,有樣東西從白熊身體裏漸漸閃了出來,和之前天馬時一樣,那是塊印有白熊圖騰的石頭。
雪忽然就那麽停了下來,連帶着白熊的屍體也瞬間消失,一股龐大的吸力從不遠處傳來。
七大物種頭像的墓碑,終于加上了白熊的頭像,幾乎是一刻之間,碩大的墓碑一分爲二,炸裂開來,無窮無盡的黑洞散發出龐大的吸力,任何的人和物都無法逃脫。
秦洋沒有做出任何的掙紮,白熊孤獨的死,讓他深深的觸及到了些不可名狀的感悟。
八大始祖生來遙遠,死卻漫長。它們每個身上就像是裝上了時間的齒輪,不到那一刻,它們沒有選擇的自由;真到了那一刻,路也走到了盡頭。留給他們除了美好的回憶,便是無窮無盡的不解和憤怒。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到刺眼的白光在照着身體,圍在旁邊的人激烈的說着什麽,聲音很大,但就是聽不清楚。忽然耳邊聲傳來的那道熟悉的叫喊聲,霎時間讓他清醒了許多,兩道孤零零的身影彼此對望着,朱劭的目光中透着複雜,挂在嘴邊的話如水流一般緩緩而出,“秦洋,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沒有之一。我不知道下次我們還能不能見面,又或是多久之後才會見面。這段時間的經曆讓我對科學的态度大爲改變,我們還是太渺小了。生物的覺醒已經越來越意識到資源的重要性,人類和他們的沖突不可避免。即使這樣,總有些人或者勢力要趁機做些什麽”。
“老師,你…”
“有些事情我可能目前做不了,隻有讓你替我來做。我的好朋友周羽,他是個化學天才,可能已經被某個組織給控制了,他給我的鐮刀卡牌是複制品,需要配合藥劑才能具有放大的功能。原先在高裏莊山上有座寺廟,鐮刀卡牌就落在了方丈住持手上。你可以找我的好朋友王博,他是天馬中心研究所的主管,通過他可以查詢到大量的數據。此外,有個村子叫苦願村,被關押的一個人,是山貓學會的成員之一,他既精通化學又精通數學,他肯定知道些什麽。和你同齡的,還有我的學生趙凱,他做事認真負責,謹慎小心,頭腦也很聰明,你可以找他一起行動。如果有機會,我們還在老地方見面,替我照顧好我的女兒冉冉”
不是傻子都能感覺的到,朱劭的話像是在交代後事。秦洋腦中咀嚼着朱劭交代的事情,再想開口,眼前卻什麽也沒有。一股龐大的吸力傳來,鑽心的疼痛驟然彌漫于全身。
不大的屋子裏,搭起了臨時的醫學儀器,旁邊的麻醉機還在工作着,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在場。吊在頭頂上的無影燈忽亮忽暗,一閃一閃的。像是發生過非常大的沖突,屋子内雜亂無比,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四周。
虛弱急促的呼吸聲從鄰近的室外傳了進來,秦洋從手術台走下,步伐很慢,一道蒼白的臉正對着門口,眼睛直視着死死望向這邊,見到了秦洋,忙伸了手。
“李博士?”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正是此次行動的發起人李博士,他的腹部被利器所傷,已經流了不少的血。
不好的預感瞬間傳來,秦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忙跑上前,扶起他,不解的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王文和冉冉呢?”。
李博士看着秦洋,手指了指旁邊的鏡子,顫抖着,艱難的吐出五個字“快從後門走!”。
仿佛是堅持了很長時間,李博士終于如釋重負的走了。秦洋緩緩的站起,目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又看了看那雙手,鏡子裏的那個分明是另一個人!
咚咚咚!
震響的撞門聲傳來,李博士的手始終指着側門,秦洋恍然驚醒,沖了出去。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