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陌生人給予的關切,于子弦心裏除了感動卻什麽也說不出了,隻是乖巧地點點頭,随後拿起紙巾擦去臉上的眼淚。
“不必怕那些東西的,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鬼再怎麽可怕,也沒有人心可怕。”
老人是笑着安慰于子弦,好似自己明白她此刻的處境。
“可是要怎樣才能不看見他們?”于子弦急切地詢問道。
老人搖搖頭,淡淡呢喃了一句:“要是沒人看到他們,這世上就沒有人能傾聽他們的痛苦、知道他們的想法了。”
“什麽?”于子弦沒有聽清老人說什麽。
老人和藹一笑,“沒什麽。孩子,你還年輕,即使人生突然出現了一道坎也不必太在意,事出有因,坦然面對,接受命運的饋贈,然後勇敢走下去,這才是我所想的年輕人的模樣。”
聽到老人這麽說,于子弦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反駁什麽,可她找不到任何話來堵住老人。
說到底,也是自己懦弱和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罷了。
“好了,孩子,整理好心情就重新面對人生吧。今天是我最後一天開店了,現在已經到了閉店時間。你早些回去吧,我們能遇見也是種緣分,以後你要是遇到什麽不好的事情了,不要再一個人哭了,你的身邊總有一個能讓你依靠的人。”老人淺笑道。
于子弦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随後扯出抹笑容,道:“嗯,伯伯,謝謝你對我說這些,真是不好意思,讓你開導我這個陌生人。那我就不阻礙你關店了,拜拜。”
“去吧。”
于子弦離開後,老人環顧着自己這間僅有二十平米的冥紙店,眸中漾着絲絲留戀和不舍。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手裏拿着腳鐐手铐,“時辰到了,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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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冥紙店,于子弦疲倦地打了個哈欠,餘晖下的街道顯得格外溫馨和清靜。
要打起精神來了,餘下的路還有好長,今後會要遇的鬼還有好多,今天哭鼻子這事就暫時翻過吧~
看着自己手腕上那隻在餘晖照耀下閃着光澤的紫色手镯,于子弦無奈地挑起抹苦笑。
她貌似除了接受自己生命中的這個插曲,好像也别無選擇了。
想着那個老人和藹的笑容,走出了一段距離的于子弦轉身想再看那間冥紙店一眼,不知何時,那間冥紙店已經緊閉着卷閘門了。
于子弦微微一驚:“這老人家關店的速度還真是快啊……”
她絲毫沒發覺,這家不起眼的冥紙店從一開始就沒有開過門,一旁的地上還散落着一張原本貼在卷閘門上的白紙,上面寫着:休業轉讓。
嗯,她所遇到的這個老人,也是鬼。今天是老人的頭七,他趁今日回來看自己珍愛的店面最後一眼,然後就真的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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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于子弦移開目光準備繼續走的時候,她自然地一個擡眸,不遠處一道欣長的身影落入了她的視線。
于子弦頓時愣在了原地。
那道身影在看到她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面前時,他這才松了口氣,大步地走向她。
“你怎麽跑這來了?”
随着步伐的停頓,磁性平穩的聲音輕輕地掠過了耳邊,他的神情不難看出帶着一絲焦急。
再見他時,那雙妖異的眼眸竟變成黑色的。
于子弦這才想起下午和景振欽分開時,他說忙完就會去接她。
現在景振欽一臉焦急地找過來,于子弦感到有些愧疚,“我……”
還未等于子弦說下去,景振欽随即發覺她泛紅的眼眶,臉上還隐約有着風幹的淚痕。
他蹙起眉頭,神情變得異常嚴肅:“你哭過?”
于子弦一聽,以爲自己臉上還有淚水,連忙擡手想要拭去,可景振欽卻捉住了她的手,重複了一遍:“你是不是哭過了?發生什麽事了?”
于子弦掙脫開他的手,淡淡地回了一句:“沒什麽的。”
“是不是大廈裏的那些冤魂吓着你了?”
景振欽的猜測可謂是準确無誤啊!
于子弦别過臉,倔強地回了一句:“我現在不想談這些,我隻想先回家。”
話畢,景振欽剛好垂眸看到她穿着低跟鞋的腳後跟微微泛紅,随即俯下身以公主抱的形式抱起了她。
于子弦在毫無防備之下被吓了一跳,連忙掙紮着,“诶?!你幹什麽!”
景振欽繃着一張臉,平靜地回了一句:“你不是想回家麽?那就安分點,車就在前面,我抱你過去。”
“我自己可以走。”于子弦道。
景振欽不顧她的反抗,直接邁開腳步往前面走去。
“我不認爲你那雙腫得跟豬蹄一樣的腳可以走多快。”
聽到他這麽說,于子弦頓時想壓死他的心情都有了,“豬蹄?哪有這麽誇張!”
“好了,别亂動,摟住我的脖子。”某男依舊是面無表情…
于子弦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爲何變臉,隻知道他的心情欠佳,還是不要惹惱他比較好……
很快,在不顧路人的注視下,景振欽抱着于子弦來到了一輛黑色的路虎車旁,随後打開車門将她抱進了副駕駛座,細心地扣上了安全帶。
還未等于子弦反應過來,他便已經關上了一邊車門,自己回到了駕駛座上。
車迅速啓動,駛離了路邊。
于子弦機械地轉過頭看着認真開車的景振欽,問:“這車…誰的?”
“我的。既然決定留在這座城市,有輛車也總該方便些。”景振欽回答道。
得到他的回答,于子弦便沒再多問什麽,重新轉過頭看向窗外,車内的氛圍一時安靜下來。
景振欽若有所思地抿了抿薄唇,随後還是主動開口打破了寂靜:“下午發生什麽事了?”
……
沒有回答。
景振欽側着頭看向旁邊的于子弦,卻發現她閉着眼睛,樣子好像睡着了。
景振欽隻好暫時放下話題,繼續驅車往木耘路的方向駛去。
誰也不知道,在他找到于子弦的那一刻,他有多欣喜若狂。
他最先以爲于子弦不守信用,趁此機會逃離了他的身邊。
他發了瘋似的尋找,好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時,他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在發覺于子弦臉上有過哭迹那一刻,他的心竟跟着隐隐作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