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像是你的人吧?”蘇言挑了挑眉,一臉好笑的表情,“你的人不見了,你來問我?”
範爾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直接揮手示意。
一名黑暗之擁傭兵團的成員,便直接推着一個人走了出來。因爲對方用力過猛的緣故,這名年紀似乎不大的少年便被對方直接推倒在地。
少年看起來大概十五、十六歲左右,有一頭亞麻色的短發,身材顯得有些瘦小,明顯的營養不良。在蘇言的眼裏,這隻是一個二級的小鬼——這個級别比安娜還低——其中一級還是天生固定的種族等級。
此刻,這名小鬼看起來就是明顯受到黑暗之擁傭兵團的“友好招待”,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塊皮膚是完好的。
“是不是他?”範爾望了一眼少年,那個冷漠的眼神讓少年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少年勉強睜開那腫得跟核桃一樣,隻剩一條縫的右眼,快速的掃了一眼蘇言,然後艱難的說道:“是的,就是他。我認得他的發色,還有那個小女孩。就是他和帕德大人一起走進那條巷子裏的,但是後來卻隻有他一個人走出來。”
“你還有什麽話說?”範爾沉聲喝道,氣勢朝着蘇言直逼過來。
“你似乎沒弄清楚吧。”蘇言一臉“你是白癡嗎”的嫌棄表情,“如果你耳朵不是很好,那麽我不介意再說一遍剛才的話。……你,的,人,不,見,了,你,來,問,我?”
仿佛像是真的爲了照顧範爾的耳朵不太好一樣,蘇言一字一頓的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不大,但也并不小,周圍不少看好戲的人都能夠聽到他的話,不少人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有些玩味。蘇言的态度,對于黑暗之擁傭兵團而言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範爾的眼睛微微眯起,臉上的神色不怒反笑。
“你在找死!”強烈的殺氣,朝着蘇言直撲過來。
對于這種毫無意義的氣勢壓迫,蘇言根本就不會在意。
并不是他自大,而是他确确實實有蔑視黑暗之擁傭兵團的資格。甚至說得更過一些,如果蘇言真想大開殺戒的話,别說是一個阿卡拉城了,就算是整個特裏亞王國恐怕都無法阻止他——當然前提是,他至今爲止收集到的關于特裏亞王國頂端戰力的情報資料沒有任何錯誤。
但蘇言沒有凡事都選擇大開殺戒的最主要原因,是安娜。
在蘇言那殘缺的記憶碎片裏,他對于安娜的感受就是一個孤單的孩子。
安娜今年最多不會超過六歲,四歲之前是跟着她的母親呆在森林裏。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可從安娜對她母親唯一的記憶印象是“有很多尖耳朵的大哥哥大姐姐”來看,顯然她并沒有長時間都呆在她母親身邊;而四歲之後,雖然被送到萊維.德.安格爾男爵身邊,但是男爵大多數時候都要處理公務,所以實際上小家夥長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呆着。
甚至可以說,送到萊維男爵身邊還反而不如在森林的時候好,至少那會她身邊還有差不多同齡的人可以一起玩。
也正是基于這些原因,所以蘇言選擇讓安娜放飛自我,不會對她進行任何約束。
自然,也就不願在她面前,表露出自己殘暴、冷漠、無情的一面。
“你對死亡,一無所知。”看着範爾爆發出來的殺氣,蘇言搖了搖頭。
他的表情顯得非常的平靜,完全沒有收到對方那赤裸裸的殺氣影響。同樣的,被蘇言抱在懷中的安娜,也因爲蘇言氣勢上的庇護,同樣沒有絲毫的影響。不過年紀尚幼的她,對于範爾流露出來的猙獰臉色,卻還是感到有幾分膽怯。
“不用怕。”感受到安娜的膽怯,蘇言低頭望着安娜笑道,“有爸爸在呢。”
“嗯。”小安娜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望了一言範爾,然後突然趴到蘇言的耳邊,開口說道:“爸爸,我不怕的。他就是長得有點醜,我被吓到了。”
“噗!”
安娜雖然試圖壓低聲音說話,但是她的聲音對于聽力比較好以及離得稍微近的人而言,卻根本就不是什麽秘密,頓時便有人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宛如連鎖反應一般,周圍有不少人都開始露出笑聲,隻不過原本隻是一聲無傷大雅的輕笑聲,在發出笑聲人越來越多的情況下,就顯得格外的刺耳了。
至少,對于黑暗之擁傭兵團,甚至對于範爾來說,這已經不是羞辱了,而是一個恥辱了。
範爾的殺氣,已經是毫不掩飾的徹底爆發出來,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安娜,宛如擇人而噬的猛獸。
蘇言的眉頭微微一挑,原本雙手抱着安娜的動作,也很快就改爲左手的手臂托住安娜。還好安娜的雙手環抱着蘇言的脖子,所以就算蘇言單手抱着安娜也不會有什麽問題。而他的右手,也已經下滑,按到了自己的劍柄上——在範爾死盯着安娜的這一刻,蘇言已經感受到了範爾内心的殺機。
“锵!”
沒有任何的征兆。
範爾陡然拔劍而出。
他的速度極快,手中那柄長劍幾乎是被拔出鞘的瞬間,就已經完成了一個攻擊動作。
那是一道淡藍色的華光。
【戰技-弧光斬】。
蘇言一眼就認出了範爾施展出來的戰技,甚至在對方毫無征兆的拔劍而出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意識到對方會出手的攻擊是什麽了。
這是蘇言長久以來所形成的戰鬥經驗。
所以,當【弧光斬】迸發而出的同時,蘇言也已經做出了應對。
他一早就按在劍柄上的右手,沒有絲毫遲疑的拔劍而出。
但是與範爾那由左至右的攻擊不同,蘇言的劍招軌迹是由下往上的上挑攻擊。而且爲了提升拔劍攻擊速度,蘇言也并不是正握劍柄,而是反握劍柄直接拔劍出手進行反擊。
【戰技-強力斬】。
橙黃色的光華,擋在了那道淡藍色的弧光之中,輕而易舉的就将這道弧光劈斷。
兩道戰技光華的碰撞所産生的小沖擊力,都對蘇言和範爾産生了一定的沖擊震懾。
如果是在《永恒》裏,這就是所謂的僵直反應。
但是比起範爾直接倒退了一步的情況,蘇言的身形卻隻是微微晃了一下。隻不過,蘇言卻并未浪費這一瞬間的僵直,他右手的手腕一甩,劍柄在他手中一轉,瞬間就變反握爲正握,爾後隻見蘇言猛然往前踏出一步,沒有再用任何戰技能力,可他的長劍卻已經直挺挺的點在了範爾的咽喉上。
這一刻,周圍所有人的臉上,瞬間就露出震驚的神色。
每一個人的臉上,神色都顯得驚疑不定,尤其是黑暗之擁傭兵團的人,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自己的團長居然輸了的結果。畢竟,他們的團長在阿卡拉的白銀位階排名裏可是排名前十的高手,能夠穩勝自己團長的,或許有那麽六、七個人,但是要說能夠一招就打敗自己團長的,恐怕隻有白銀位階排名前三的人才有可能做到吧。
可哪怕是排名前三,也絕不可能隻用【強力斬】就能夠做到這一步。
畢竟,無論是【強力斬】還是【弧光斬】,都屬于比較大衆的戰技,基本上所有能夠掌握戰技的傭兵都是掌握的這兩招。所以對于這兩個戰技的威力,幾乎凡是個人都很清楚:【弧光斬】的威力要強于【強力斬】。
但現在,阿卡拉傭兵公會白銀位階排名前十的範爾,他的【弧光斬】卻居然被别人的【強力斬】擊破了!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開始猜測起蘇言的真實實力。
望向蘇言的目光,也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不過蘇言卻也發現,周圍其實還有不少人,他們的注意力并未落在自己身上,反而是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你認輸嗎?”蘇言冷冷的望着範爾,開口問道。
“爲什麽?”範爾依舊是難以置信,他的目光死死的望着蘇言。
他知道,自己在暴風傭兵團被擊潰之後,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威望和名氣,已經伴随着剛才那一瞬間的交鋒,徹底葬送了。他這段時日以來所付出的努力與心血,現在全部都已經成爲嫁衣,将眼前這名讓他感到非常厭煩的黑發小子推送到了一個遠比自己更高的地位。
“并不是威力越大就越好。”蘇言思索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
他暫時需要在阿卡拉城呆一段時間,他需要将自己的傭兵位階盡快提升上去,所以這種能夠刷名氣的事情,蘇言自然不介意稍微表現一下:“任何一個戰技,都有着最适合發揮的地方。并不是威力越強就一定能夠獲勝,盡管大多數時候确實如此,但是在彼此雙方實力接近的情況下,用得更巧妙的戰技要比威力更強的戰技更有發揮的餘地。”
蘇言将長劍緩緩收回劍鞘,然後才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戰鬥,也是需要用腦子的。沒腦子的人,往往會死得更快。”
在蘇言沒有開口說出的更詳細解釋裏,【弧光斬】固然比【強力斬】威力更強一分,但是在技能判定上,【強力斬】的優先級卻要高于【弧光斬】,所以範爾的【弧光斬】才會被蘇言的【強力斬】所擊破。而且【強力斬】的硬直時間和後搖動作,都要比【弧光斬】更小。
他反握劍柄的攻擊,是爲了讓自己能夠擁有更快的出手,也就是攻擊速度要比範爾更快。
而優先級判定更高的【強力斬】,自然能夠輕松的擋下【弧光斬】的攻擊。
硬直時間更短,也就意味着蘇言能夠比範爾更快恢複行動。
後搖動作更小,則代表着蘇言的收招同樣要比範爾更快,甚至能夠通過手腕動作的變動直接取消後搖動作。
種種有利條件的結合,最終的結果就是範爾在受到沖擊反震力而導緻的後退中,蘇言已經恢複了對身體的掌控,從而能夠劍指範爾的咽喉,迫使範爾認輸。
這,就是獨屬于蘇言的戰鬥經驗。
是他在《永恒》裏曆經無數場戰鬥所掌握的戰鬥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