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晴州城之後,方勝又問了一遍那炎髓芝的樣子、生長點之類,确認到時候決不會認錯,這才辭别劉老太祖孫二人,向金海沙漠風馳電掣而去。
實際上他本應再向劉老太打聽些震靈大陸的消息才對,至少也要到附近坊市中熟悉一下這裏修真界的大概環境,但是他實在等不及了,一想到玉漱可能正被困在赤煉炎獄,他就再也無法靜下心去。
如今方勝依然不能控制金玑劍的大小,所以隻有他一個人在金玑劍上的時候,這把劍便顯得大而無當。不過這并非方勝所關心的,他關心的隻是速度。
因爲心裏空蕩蕩的,他便将胡妖兒從靈獸袋中拿了出來,隻有找個熟人說話,他心裏才能好受些。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胡妖兒才剛一露臉,就不依道:“呀,哥哥,人家修行正到了緊要關頭呀!”
方勝沒好氣地道:“你有什麽緊要關頭,肯定是在玩!”
“真不是呀!呀,哥哥,你臉色怎麽這麽不好?”胡妖兒突然道。
“真的假的,連你都看出來了?”
“怎麽了呀?”
“嘿,你猜猜咱們現在是在哪?”
胡妖兒向四周看了好一會,才老實道:“不知道。”
“這裏已經不是馭龍洲了……”接着方勝就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大緻跟胡妖兒說了一遍。
“呀,這是震靈大陸啊。哥哥,你不要氣餒呀,咱們一定會再找到玉漱姐姐的。”胡妖兒安慰方勝道。
“嗯,一定能!”方勝無比堅定地道。
“哥哥,人家這次真的要會變化之術了噢!”
“真的?!”
“嗯。”
“你估計還要多長時間?”
“不會超過半年!”胡妖兒語氣中已經有些得意。
方勝也替胡妖兒高興,便順着胡妖兒的意思誇贊道:“這麽厲害!妖兒,你馬上就要成大人了,能爲哥哥分擔一些事情了。”
胡妖兒就喜歡聽這個,以前方勝老是把她當個小孩,讓她很生氣,這時聽了方勝的話便重重地“嗯”了一聲。
“妖兒,那你可知道将來會變成什麽?”
“當然是想變什麽變什麽了,嘻嘻。”
“你就吹吧。”方勝笑道。
“你不信就算了!”
胡妖兒自個兒氣了一會,又忍不住問方勝:“哥哥,咱們要去的赤煉炎獄會有很多陌生人吧,你不怕啊?”
“當然怕了,可是你玉漱姐姐在那呢,哥哥怎麽能不去。對了,等到了地方你還得回儲物袋中,在震靈大陸哥哥是真保護不了你。等你會了幻化之術就不用怕了,呃,不會你會變之後别人也照樣能看出你來吧……”方勝不确定地道。
“你放心啦,人家很厲害噢。”
方勝笑道:“嗯嗯嗯,誰不知道你厲害。”
“本來就是嘛!”
和胡妖兒鬥着嘴,方勝的心情總算好了些。兩天後的傍晚一抹金黃色出現在東邊地平線上,與西方的夕陽交相輝映,就像是有兩個太陽一般。
那金黃色,便是金海沙漠的邊緣。
“妖兒,馬上就要到地方了,你回靈獸袋修行吧?”
“讓人家再看一會,人家還是第一次見沙漠呢。”
方勝苦笑起來,卻終究不願怫了胡妖兒的意思,想了想便道:“那這樣吧,今天晚上咱們就在沙漠邊緣休息,讓你看個夠。明天早上你就乖乖回去,你看怎麽樣?”
“嗯。”
在越來越昏暗的光線中,金海沙漠漸漸進入方勝和胡妖兒的視野中,實際上這也是方勝第一次見如此大的沙漠,在看到沙漠後他心中的那種震撼,興許絲毫不亞于胡妖兒。
連綿起伏的沙丘遍布了整個視野,天幕下除了略顯幽暗的金黃色之外再沒有一絲雜色,沙丘頂部的線條是如此自然而優美,實實在在地刻畫出了風的痕迹。
蒼涼的天地之間,方勝靜靜站在一個沙丘頂端,夕陽将他的影子拉得極長,一直鋪到沙丘的下方。方勝始終看着東方,目光是如此堅定,仿佛視線已經穿過了整個沙漠看到了無限遠處的東西。
“哥哥,你在想什麽?”
“當然是你玉漱姐姐,我在想這次在赤煉炎獄能不能找到她。”方勝澀聲道。
“你放心吧,玉漱姐姐不回有事的。那你知道人家在想什麽嗎?”
“呃,你的小腦袋瓜裏那麽多稀奇古怪的主意,我怎麽知道你在想什麽。”方勝笑道。
“人家在想你呀!”胡妖兒大聲道。
“嗯?想我幹什麽,我不就在你身邊嗎?”
“但是人家卻覺得你離人家很遠,哥哥,你不要想那麽多了,現在不是還有妖兒陪着你嗎?”
方勝已經聽出了胡妖兒的意思,她是覺得他整個人跟丢了魂一樣,太可憐。方勝心中不由一暖,輕聲道:“嗯,哥哥知道了。”
當晚方勝睡的并不好,即使以他現在的身體,也抵受不住沙漠中急劇變化的氣溫。不過這也沒什麽,以他的精神頭,哪怕連着幾晝夜不眠不休也能頂得住。
次日一早方勝也沒叫醒胡妖兒,直接将胡妖兒放進了靈獸袋中,然後便馭起金玑劍貼着沙漠飛行,實際上此時他還有些倦意,是以飛的并不快。
十分偶然地,方勝在沙漠中看到一叢黃綠色細葉的草,這是他在沙漠中第一次看到有生機的東西。莫明其妙地,方勝就在那還不到一尺見方幾乎接近枯死的草叢上空停住,怔怔地向下看着。
在這樣一個地方,幾乎連一絲涼風都沒有,更别說雨了,是什麽讓這些草得以如此頑強如此倔強地活下去?
在某一個瞬間,他覺得那就像是他對玉漱的思念:看似毫無希望,但是卻堅定到固執。
對,就是堅定到固執!
方勝忽然間就打起了精神,深吸一口氣,靈力一催金玑劍,開始緩緩加速。然後他就看到了更多的草,事實上之前他是因爲視線被沙丘遮住,這才僅看到了一叢野草罷了。當更多的野草出現在他視野中,這而一叢,那兒一片,方勝整個人竟爲此高興起來。實際上他不僅僅想念玉漱,他還想念着馭龍洲的那些良師益友。如果最初的那叢草代表着他對玉漱的思念,那麽後來的那些就代表他對馭龍洲的那些人的想念,雖然那些草一點也不好看,可是它們的的确确有着生機!和所有人,都還有重逢的希望!
方勝蓦地長嘯一聲,将金玑劍的速度催至最快朝沙漠深處風馳電掣!
越往東走天就越熱,到後來方勝甚至想讓小雲妖出來幫他遮太陽,不過那實在太過冒險,沙漠上空根本就是一絲雲彩都沒有的,小雲妖若出現,肯定會引起别人的注意。
實際上穿上冥火紫金胄後他身上也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方勝深知,隻要将冥火紫金胄的任何一個部件套在身上,肯定也能起到消暑的作用。可惜的是,如今他身上隻剩下頭盔和魁龍披風,頭盔根本就戴不得,而魁龍披風實際上已經不再屬于冥火紫金胄的一部分,其餘的部分全被玉漱穿走了。
就這樣,方勝隻能幹忍着往沙漠深處前進。
直到他深入金海沙漠中的第二天上午,方勝才碰到了第一個修士,這也是他在震靈大陸遇到的第一個修士。以震靈大陸那龐大的修士總量來說,這一次偶遇顯然遲了些。
那名修士從西南方出現在方勝的視野中,其遁速比方勝快上不止一籌,其腳下的遁光也是藍幽幽的,讓人一見即心生涼爽之意,方勝不由大爲羨慕。
那修士直接朝方勝飛了過來,等離得近了,方勝便看出那是一個中年男子,文士打扮,長須長髯,看起來頗是儒雅。
“這位道友,可是要去赤煉炎獄麽?”那中年男子離方勝尚有十餘丈便高聲喊來出來,聽聲音竟極是豪爽,讓方勝吃了一驚。
“正是。在下方勝,敢問道友高姓大名?”
“噢?沒想到在這裏竟遇到了本家,我也姓方,單名一個正字。”
若是以前,隻怕方勝要爲這奇怪的名字驚呼出聲,然而在震靈大陸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早就打定主意處處謹慎行事,是以此時雖有些驚訝,還是忍住了,隻微笑道:“倒是好記。”
“方師弟自何處來?”方正是築基中期的境界,是以才會稱方勝爲師弟。
方勝想也不想便答道:“晴州城。”
“方師弟是一名散修?”
“嗯。”
“我對晴州城附近的修真宗門和家族還算比較了解,實在想不起來有哪個宗門或者家族用道友這種飛劍,是以才推測方師弟是一名散修。”
“在下很少在外行走,實在沒有方師兄的眼光,不知方師兄是?”方勝也開始套話。
“在泊煙宗暫任執事之職。”
“失敬失敬。”實際上方勝根本不知道泊煙宗在哪,不過還是做足了樣子。
一邊和那方正說着話一邊往東飛着,方勝覺得越來越累,他實在不習慣這樣處處提防着與人相處。他很想幹脆找個理由和這方正分開走,但是又想從對方那裏打聽些消息,畢竟對赤煉炎獄他幾乎一無所知。
“方師兄,可否爲我介紹一下赤煉炎獄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