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驚喜地接過上官自清遞來的那枚玉簡,神識往裏一探,馬上便知道裏面所載雷訣的名字:破魔叱雷劍!
方勝一看名字就這麽威風,來不及細看内容,直接問上官自清:“師祖,這破魔叱雷劍有何妙處?”
“此劍訣最大妙處便是在對抗邪祟、魔物時有奇效,能将威能提升一倍。但是如今我馭龍洲正道大昌,邪魔辟易,這個妙處隻怕便用不上了。不過此訣還有另一妙處,便是在破開防禦護罩上遠強于其它法訣。對低階的防禦護罩,此訣能直接透之而入,至于高階護罩,也未必不能破之。”
方勝想象了一下,覺得破魔叱雷劍那破開護罩的本事确實不錯,便先将那玉簡收了起來,然後笑道:“那我回去就練。”
上官自清道:“此劍訣可比四轉落雷真法難多了,你研習之時不可掉以輕心。宗主将玉簡交給我時曾道,你若能将此劍訣練至大成,便能爲你将來築基後修雷系主修功法打下一個好基礎。其影響頗爲深遠,你定要慎重。”
方勝鄭重道:“弟子記得了。”
其後方勝老老實實在華陽山待了一個月,整天往返于三昧齋和平虜府之間,所做之事無非祭煉彤雲對劍,打坐,讀書,練曜金晨鍾功,練破魔叱雷劍。
方勝很快便發現,破魔叱雷劍果然比四轉落雷真法難上許多,後者隻需熟練運用四種雷力就行了,而前者卻又加了四種。除此之外,破魔叱雷劍對雷力的凝練有很高的要求,不然就算将那些變化掌握的再純熟也休想放出一道劍氣。這直接導緻方勝練了一個月,愣是連破魔叱雷劍長啥樣都不知道。
不過馬上便要到三年之期,他也想去看看玉漱,便暫時将修行放下,尴尬地去和上官自清還有祁昆說這事。上官自清也還罷了,向祁昆說時祁昆一下就氣笑了,重重地拍了方勝兩下,笑罵道:“我怎麽覺着你就跟個華陽山的客人差不多?”
方勝尴尬地“嘿嘿”一笑,然後爲自己找說辭,道:“嘿,弟子修心上的體悟全是在外面闖蕩所得,如今已把前段時間的所得消化了七七八八,弟子想再出去闖闖,好早日築基。”
方勝這也算是投其所好,祁昆一聽果然高興不少,立馬放行,道:“行,你去吧,不用急着回來。”
方勝當即道:“多謝師傅!”
次日方勝便離開了華陽山,直奔七嶽宗而去。
十餘日後到了地方,他本還想先偷偷摸摸找到雲汀真人,先去一趟萬象谷再說,不料他到了漱玉山時玉漱正好和雲汀真人在一塊,這計劃自然就泡湯了。
爲了瞞住玉漱,他便幹脆絕口不提萬象谷的事,然後在漱玉山上待了不到兩個時辰,雲汀真人便放二人走了。
實際上方勝煉氣期十一層的境界也讓雲汀真人和玉漱吃了一驚,因爲如今玉漱也隻不過是十層的境界,而方勝隻是個三靈根罷了,竟有比冰靈根還要快的修行速度,實在是個異數。
離七嶽宗遠了,玉漱才有些好奇地問方勝:“你境界怎麽提升這麽快?”
“嘿,在大賽上不是得了一枚混元丹嗎?回到宗門之後,宗主和門中長老又送了我一瓶半快速提升靈力的蘊金丹。我這兩層的靈力全是靠這些藥堆起來的。至于修心,則要多虧了這次大賽中打擂所得,還有便是混元丹中的十三道來自靈獸的靈力。”
“噢。”
之後玉漱便再不說話了。其實她這次随方勝一起回南秦,固然是爲了去看她姐姐、姐夫、侄女,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她想借和方勝在一起之機,看能不能回憶起原來的事。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和方勝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麽刻骨銘心的事,那她絕不會對方勝有那種奇怪的直覺。自從在丁甲山見到方勝以後,出于那種直覺,她不可避免地被方勝吸引着,而實際上,方勝也是唯一一個她能經常見到的男子,如果她注定被某一個人吸引,也隻能是方勝。這也是有原因的,一是她始終平靜淡遠,讓别人喜歡她而又不敢接近她,二是她高高在上,身邊始終圍着漱玉山的那些人,讓那些敢接近她的也沒機會接近。而這兩個問題對方勝全不存在,因爲方勝早就接近過玉漱,沒什麽敢不敢的,還有就是連雲汀真人都支持他接近玉漱,自然也不會再有人阻撓他。
和玉漱一起趕了數天的路,方勝有時候幸福溫馨得要死,有時候又十分傷感,他在希望玉漱記起過往和幹脆徹底忘記之間反複掙紮着,他希望和玉漱的關系能回到從前,又不想讓玉漱知道火靈玉的事後再和他一起曆險,這使他的精神越來越不好,常常走神。
“你和我說說以前的事吧?”玉漱輕聲道。
玉漱難得主動說一回話,很可惜,方勝正走神,根本沒聽見。
“方勝?”玉漱朝方勝看去。
方勝還是不搭理她。
“方勝?”玉漱已經輕輕皺起了眉。
“啊?!你叫我?!”方勝終于反應過來,慌張道。
方勝的神情略顯誇張,玉漱笑了笑,道:“嗯,你和我說說以前的事吧?”
其實玉漱以前就問過,但是方勝就是不跟她說,他的想法是,絕不由他自己把那些悲慘記憶灌輸給玉漱。不過這些天一直和玉漱單獨在一起,那明明能接近卻還得一本正經地守禮的感覺實在讓他有些窩火,他實在很想和玉漱開開玩笑,想偶爾牽一牽玉漱的手。
于是當這一次玉漱再問,方勝腦子便活絡起來,笑道:“這樣吧,我挑着說怎麽樣?”
“挑着說?”
“嗯,其實我希望你幹脆再也不想不起來某些事,那些經曆隻是想一想就很傷心。所以,我隻說好的,你看行嗎?”
玉漱認真想了想,然後看向方勝,似乎想從方勝臉上看出什麽來。
方勝心虛地轉過了頭,裝作看風景,同時道:“我這麽實在,還能胡編坑你不成?”
玉漱抿起了嘴角,她實在太熟悉方勝的這個表情了,王雪心和林小小就經常把方勝逼成這樣。玉漱輕聲道:“嗯,你說吧。”
方勝一聽大喜,沉吟了一會,便撿他和玉漱在一起時的一些記憶片段說起來。
他淨挑好的說,比如在湘竹時他和玉漱經常一起去散步的那些經曆,又比如在楚賢院玉漱在樓上,方勝在樓下時的那次對視,還有就是兩人第一次擁抱後關系迅速變得親密的那幾天……
玉漱偶爾會耳根發熱,但她從頭到尾沒反駁一個字,她知道方勝不會騙她。實際上由于方勝說得太入神,玉漱常常會轉過臉細看方勝的神情,她看到方勝雙眼中滿是幸福的彩光,心神早已飛到了某時某地,連她就在他身邊也忘了。
某天晚上,兩人夜宿于荒林,玉漱照例是以打坐當休息,而方勝則是打了會坐便堅持不住了,幹脆倒頭睡覺。
半夜的時候,兩人升起的火堆已經沒了火焰,但木炭中還亮着紅光,輕風吹來,紅光大放,依然能将附近照亮。
寂靜中,玉漱突然便聽到方勝的喊聲,她倏地睜開了眼,卻見方勝隻不過是在說夢話罷了。
她沒有再閉眼打坐,而是靜靜看着方勝,她突然就發現,原來在方勝熟睡之時,她的膽子還是挺大的,至少白天時她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盯着方勝看。
某一個瞬間,她忽然覺得,方勝其實就像個孩子。方勝一直率性而爲,一直很堅強,可是他一點也不成熟,盡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成熟到底是指什麽。
然後她便再一次聽到了方勝的夢話,方勝說的是:我好難過,明明已經走到了一起,卻又要從頭開始,好難過啊……
她聽得出來,方勝很傷心,興許是連日來她的情緒一直被方勝左右着,這一刻,盡管方勝說的是夢話,她也爲方勝感到傷心起來。她知道她要爲此負一部分責任,可是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反正,這一刻她越聽越是難過,隻希望方勝不要再說了,好在即使在睡夢中方勝的思維也轉得很快,說了一會好難過之後竟然話音一變,開始驚歎起來:哇,好多靈石啊,哇咔咔,誰都别跟我搶!
玉漱聽得怔了怔,然後便微笑着閉上眼睛,繼續打她的坐,之後任方勝怎麽說夢話她也隻當沒聽見。
次日兩人繼續馭劍趕路,玉漱突然對方勝道:“昨晚你說了很多夢話。”
“噢?我都說了什麽?”
玉漱卻不肯說了,不再看方勝,隻是目不斜視地趕路。
然後方勝便沉吟起來,努力回憶昨晚都夢到了什麽,他很容易就想到,自己說的夢話一定是關于玉漱的。然後他就不可避免地有些傷感,再次出起了神。
當方勝出神時,玉漱反而又轉過臉來看向方勝,将方勝那傷心的表情盡收眼底。
玉漱冷漠,但并不是鐵石心腸,看着方勝那悲傷的側臉,她忽地心中一動,然後便馭劍緩緩向方勝靠了過去,等距方勝隻有一尺之時,她便伸出了右手抓住了方勝的左手。
那一瞬,方勝的心神忽然從回憶中回到現實,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忘了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