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來抽簽的?”
“咳……是……是的……”
“你不用抽了,别人都抽完了,就剩下那一個了。”說完負責抽簽之人便彎腰将簽葫提了起來,然後把口對準了紀離。
紀離那蒼白的臉上突然多了些神采,然後便顫抖着手去簽葫裏拿唯一的那枚玉簽。方勝看紀離整個人顫顫巍巍,生怕他倒了,兩步擠了過去,牢牢地扶住了紀離的胳膊,溫聲道:“紀道友,你慢慢來,不要急。”
紀離感激地看了方勝一眼,道了聲“謝謝”,然後終于“啪”一聲将那玉簽抽了出來。那一瞬,方勝可比紀離本人都激動多了。他打的主意是,假若紀離抽不了簽,那就會當棄權算,說不定剩下的十五人中有人抗議,然後再抽一次,看到底誰輪空,現在紀離既然抽了簽,那就不可能出現再抽一次簽的情況,他雖然沒有輪空,但碰上紀離這麽個對手,實在和輪空差不多了多少。
負責抽簽之人也沒去看那玉簽,直接就在紙上最後頭“方勝對戰”四個字後面添上了“紀離”倆字。
“多謝道友,我要回去了。”紀離看了一會那張榜,便對方勝道。
“呃,沒什麽,我幹脆再送你一程吧。”方勝有點做賊心虛,堅持道。
紀離确實走路頗爲困難,便感激道:“如此多謝了。”
然後方勝便扶着紀離,背上帶着無數如刀劍般的目光慢慢走出了方遒台。
王雪心對方勝的運氣顯然大是不服,氣道:“憑什麽啊!”
林小小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還以爲方勝是個樂于助人的大好人,竟贊道:“方師兄可真是個好人。”
王沖“嘿嘿”笑了起來,卻沒說話。而玉漱看着方勝的背影,抿了抿嘴,也是一個字沒說。
方勝離人群越來越遠,他是真能感覺到紀離非常虛弱,便忍不住問道:“紀道友,上一場你和誰比試,怎會受了這麽重的傷?”
“說來慚愧,上一場我本沒有機會赢的,但是我好勝心太強,趁對手意志不堅之機拼着身受重傷把對手打下了擂台,怪不得對方。”
方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讷讷道:“這勝負對你來說就如此重要?”
“道友有所不知……咳,紀某臨來之前,家師有言,此次百宗會盟英雄際會,讓紀某不要逞強,能走到哪一步是哪一步……咳……然而家師大限将至,每每于不知不覺中歎氣,紀某知其定是爲師門玄陽離火訣未能發揚光大之故,紀某遂暗下決心,就算拼着……咳……咳……拼着修爲大損,也定要給家師還有這玄陽離火訣争些光彩!”
“竟然如此,我明白了。”一時間,方勝不由同情起這紀離來。
紀離忽然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咳,把方勝吓了一跳,還以爲此人突然精神失常了,忙幫其順氣,同時急道:“你沒事吧,紀道友?”
“沒……沒事……我笑是因爲,我忽然想到,我把大賽上的這十枚玉簽拿給師傅……咳……并告訴他我已跻身本次大賽前十六之列,他也應該很欣慰吧。”
“那是自然,呃……”一時間方勝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方勝又扶着紀離走了一會,忽然想到自己身上還有不少藥,于是一股腦掏出來,遞給紀離道:“紀道友,我這還有些傷藥,你且拿去吧。”
紀離眼神複雜地看了方勝一眼,然後道:“多謝,道友若有療内傷的藥,便給我一些,其它的紀某還有一些。”
“那好,你拿着這些。若是不夠,我可以再幫你回宗門要。”說着方勝将手裏的幾個藥瓶遞了上去。
“夠了,多謝。”
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會,紀離道:“就到這吧,紀某慢慢走回去便了,多謝道友贈藥!”
“不必客氣,那好,我就不送你了。”方勝停下腳步,想了又想,終究說了出來:“其實,我就是……”
紀離忽然一笑,打斷了方勝的話,道:“我知道,我看過你幾的兩場比試。告辭。”說完紀離又沖方勝笑了笑,轉身便走了。
方勝一時愣在當場,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苦笑一聲,然後調頭就回了宗門駐地。
等方勝回到駐地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對手将會是一個重傷員的消息,一些和他相熟的師兄弟便和他開玩笑,說他是第一個晉級八強的人。
四天之後,方勝早早地來到了北台之下,第二場是他的比試,而第一場,也絕不容錯過!玉漱對陣魏行烈!
對這一場,方勝有些哭笑不得,就連上官自清等人也不知道該以怎麽樣的一種心情看待這場比試。玉漱是個讓人無法升起敵意的人,而且和方勝關系似乎不錯,而魏行烈又是他們雷落宗僅餘的兩人中的一個,不論誰赢,他們都應該高興,不論誰輸,他們都該惋惜。
實際上,雷落宗的人自然還是向着魏行烈一點,隻不過,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魏行烈勝過玉漱的希望不大,可以說很小。
然而避戰是不可能的,魏行烈本人也有些躍躍欲試,于是當北台之下的裁判宣布完“第十輪,十層,北台,第一場參賽者速來繳簽”之後,他大步走到裁判那,交了玉簽核實過姓名後當先上了擂台。
魏行烈倒是很知禮,他上台後便到了遠端站好,如此一來玉漱再上台則不必再朝遠處繞了。很快玉漱也交了簽,來到魏行烈對面十丈處停住,然後轉向魏行烈。
魏行烈是見過玉漱的,等玉漱站好,便道:“請左姑娘賜教。”
結果玉漱沒說任何客套話,隻是點頭應道:“嗯。”其不近情理若此,但卻沒有任何人覺得意外,因爲玉漱的前九場也皆是這般。
魏行烈尴尬地笑了笑,然後便凝神肅立,專等裁判宣布開始。
“比賽開始!”
“嗆!”
在玉漱手中出現那把青霜劍的同時,那曾經讓台下觀衆震撼了九次的場景再次出現,隻一瞬間,青色的冰層從玉漱腳下倏地擴散向遠處,不僅僅覆蓋了整個擂台,還向擂台下漫延,直到覆蓋了近百丈方圓!
氣溫倏地降了下來,一些沒有準備的人竟忍不住發起抖來,直到有人提醒,才想起來以靈力抵禦。
僅僅是那一瞬,方遒台北邊的擂台上下突然變成了嚴冬,氣氛也突然緊張起來。
然而那個親手改變了氣氛的人卻對這一切恍若未覺,她隻是靜靜地看着她的對手,就和她以往每一次一樣。接連九場,玉漱從未主動出手,這一次她也一樣不會。
然後魏行烈身上就出現了與之前九人同樣的感覺,他能看出玉漱對他沒有敵意,甚至沒有争勝之心,這讓他不願意主動出手,然而他又能清晰地感覺到,玉漱肯定是不會先出手的,這個僵局總要有個人來打破,那個人隻能是他自己。
太長的等待隻會讓場面變得更尴尬,而将玉漱帶入這尴尬之中,對每一個曾接觸過玉漱的清澈目光的人來說都是一種罪過。
于是魏行烈先出手了,盡管隻是一次試探性的攻擊。
魏行烈雙手倏地前伸,兩道兒臂粗細一丈長的青色電光忽地從他雙臂中飛出,在空中劃出兩個圓弧,分襲玉漱身體兩側。
然後魏行烈就體會到了什麽叫下手不留情,他是試探性地攻擊,但玉漱的反擊卻極淩厲!
青霜劍揮處,一團拖着長尾的透明氣流向從劍尖疾飛而出,以比那兩道電鏈快得多的速度轉瞬間便來到了魏行烈身前。
“滋!”
一團電光倏地在魏行烈雙手中爆起,魏行烈輕喝一聲雙手向前疾推,那電光便迎向了那團透明氣流。
“砰!嘩啦啦!嗖嗖嗖!”
電光與氣流相撞,電光消失,氣流卻變成了無數碎冰,大部分四散飛出,落向地上,卻還有十幾片碎冰如利刃般朝魏行烈身前飛去。
魏行烈猛一凝神,他身上忽然冒起電光,十幾道電弧彈起,迎向那些飛冰,将其一一擊碎。
直到此時,魏行烈最先擊出的那兩道電弧才來到玉漱身邊一丈處,不過玉漱的防守方式比魏行烈誇張多了,玉漱根本看都沒看那兩道電光,便在那些電光進入玉漱身周半丈之時,隻聽“嗵、嗵”兩聲響起,就像是有什麽重物撞進了兩堆碎冰中,然後便見那兩道電光越來越短,雖然仍然在向前擠,卻終究沒能攻到玉漱身上,然後便消失了。從頭至尾,都沒人看出玉漱身邊到底有什麽。
下一刻,玉漱右手中青霜劍忽地地在身前一掃,一道長達一丈的透明氣流呈弧形出現在她身前,接着便見青霜劍中青光乍亮,那弧形氣流倏地分成了七股,有的上升,有的下降,有的向左,有的向右,有的則在原方向沒動,然後一齊帶着悅耳的凝冰之聲,在空中劃出一條條優美的弧線朝魏行烈飛去!
然而這還不算完,那些氣流才向前飛了一半距離,玉漱青霜劍再次向前一指,那七道氣流倏地加速,速度幾乎激增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