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心還在那自顧自說着,王沖卻先看出了方勝的不對勁,忙拉了他姐一把,然後問方勝道:“你怎麽了,方大哥?”
方勝忽地回過神來,面現驚喜之色,抓住王雪心的胳膊,驚道:“真是七嶽宗漱玉山的弟子,而且是冰靈根?”
“是啊,怎麽了,你認識她?”王雪心有點不信。
“你們倆先自己逛逛吧,嘿,回頭我介紹個人給你們認識!”方勝說完之後就歡天喜地地沖了出去,很快便跑沒影了。
王雪心揉了揉被方勝抓疼的胳膊,嘀咕道:“他還真認識人家啊?看把他美的。”說着就用目光詢問王沖。
王沖笑道:“我哪知道,八成是認識了,要不咱們偷偷跟去瞧瞧?”
“快走,一會追不上了。”王雪心臉上也浮起笑意,身形倏地化爲一道紅光便沖了出去。
“姐,等等我!”王沖速度上要差王雪心一大截,不由急道。
“他八成是去七嶽宗的漱玉山駐地了,你跟上來就行,我可不想錯過好戲。”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王雪心也跑沒影了。
實際上這次百宗會盟各大中小宗門的駐地都在連山樓,隻不過連山樓依山而建,實在太長,所以即使是同在連山樓的宗門,從這個趕到那個往往也要挺長時間。方勝早聽說過七嶽宗駐地的大體位置,這會認準方向,馭起銳風劍便直接飛了去。
馬上就能見到玉漱了!
此時方勝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心中的歡喜,他覺得他整個人都無比輕松,像是要飄起來一樣。他是如此地想念着那個人,如此喜歡她,幾乎刻在了他的骨頭裏,而現在,終于能見到她了!最最幸福的是,他知道她也喜歡他,想見他!
“想見我?”方勝嘀咕了一句。然後他就突然愣住了,如果真是玉漱,那她是何時出的關?爲什麽不往雷落宗給他寫封信?假設剛巧是自己回南秦的那段時間出的關,他正好沒能收到她的信,那到了丁甲山之後,他不知道她出關了,玉漱還能不知道他也來了丁甲山?至少應該打聽一下他的下落才對!
直到聽到王雪心說那番話之前,他都以爲玉漱仍然在閉關,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玉漱沒來見他。
但是玉漱已經出關了,還參加了百宗會盟的大賽,爲何卻不來見他,這根本解釋不通!
方勝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他心裏由微微有些不安,然後又變成心慌,到最後幾乎不敢去七嶽宗駐地了!然而想要見到玉漱的心使他即使再不安再惶恐,也仍然在一點點向七嶽宗駐地靠近着。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又或者隻是自己在胡思亂想,見了玉漱之後自然會水落石出。
王雪心差點就要從方勝身邊超過去,總算及時減緩了速度,然後便看着方勝失魂落魄地緩緩向前飛着,連她就在他身後五丈外跟着都沒發現。很快王沖也追了上來,王雪心立刻轉過身去,沖王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然後他們姐弟倆便在後面嘀咕起來,隻聽王雪心道:“怎麽了這是。”
“不會是别人欠了他東西,他害怕要不回來吧?”王沖充分發揮了他的想象力。
“要真那樣他還不早叫上咱們兩個了?八成和那女的有關!”
“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爲啥?”
“如果是什麽不好的事,被咱們兩個碰到了,方大哥會尴尬吧?”
王雪心明知如此,還是嘴硬道:“興許他是高興瘋了,正想一會見了人家的面該怎麽開口呢!方大哥可從沒跟咱們說過他認識漱玉山的人,這麽難得的機會,要不跟蹤他,以後哪還有機會知道?難道你不想看個究竟?”
“嘿嘿,那就去吧。”
他們姐弟倆繼續在後面鬼鬼祟祟地跟着,生怕被方勝發現。
方勝對身後的一切渾然未覺,沒用太長時間就到了地方,路上攔住個人一問,便知道了漱玉山的人住在哪,然後硬着頭皮尋了去。
方勝才往漱玉山駐地門口一站,馬上便有個秀麗的女弟子走了出來,問道:“這位道友有何貴幹?”
方勝定了定神,道:“貴山是否來了一位左玉漱姑娘,在下與她是舊識,聽說她也來了丁甲山,便來打個招呼。”
“左師姐正在打坐呢,我這便去叫她,敢問道友名諱?”
“方勝。”
“啊!”那女子突然一驚,然後又看了方勝兩眼,這才道:“不便請道友入内,還望見諒,請在此稍等。”
“多謝。”
方勝回答得輕松,心裏卻一點不輕松,剛才那女子的反應讓他覺得此事定有古怪。爲那難以預知的結果,他又無法避免地心慌起來。
片刻後屋裏走出兩人,卻沒有玉漱,其中一人是剛才那女子,而另一人是雲汀真人。雲汀真人一出來便以一種方勝無法理解的目光看着方勝,直到她來到方勝身前,然後才苦笑道:“你來找玉漱?”
“真人,玉漱可真的來了?”這一刻,方勝也顧不上什麽禮數了。
“嗯。”雲汀真人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張了張嘴,卻沒了下文。
“那她知道我來了嗎?”方勝急道。
“知道。她已經見過你了。”
“啊?!我怎麽不知道?她怎麽不和我打招呼?”
“小紫,你先回去吧。”雲汀真人等身後的那弟子離開,才又歎了口氣,沒回答方勝的話,而是反問方勝,“你可知道玉漱出關後當我第一次跟她提起你時她說了什麽?”
“說了什麽?”方勝緊張得心“咚咚”狂跳,急道。
雲汀真人似乎又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臉上現出驚訝之色,道:“她當時問我,方勝是誰。”
“啊?!”
“當時我的反應和你此時也差不多,可從那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我每次向她提起你,她皆說不認識。我至今也沒明白她怎麽突然間就把你忘了,而且忘得如此徹底。”雲汀真人苦笑道。
方勝一下子就不會說話了,心裏一遍遍重複着,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良久後方勝猛甩了甩頭,問道:“那她可還記得别的人?”
“除你之外,全都記得。”雲汀真人說着說着都不好意思了,因爲連她自己聽着都覺得像扯謊。
“我想見見她。”方勝面色一肅,突然道。
“好,我把她叫出來,你别太激動。”
“晚輩曉得。”
然而雲汀真人才轉過身便停住了,因爲她和方勝同時看到了剛剛從屋裏走出來的玉漱。玉漱喊了一聲“師傅”,然後便靜靜地看着方勝。
乍一看到玉漱,方勝的心便猛地顫了一顫,然後他全身的力氣似乎被抽盡了一般,呆呆地定在原地,再也沒有一個動作。
玉漱的身子仍然有些單薄,氣質上略有變化,除了那種淡然氣質外,又多了些說不上來的渺遠之氣,她明明就在眼前站着,卻讓人感覺她離人很遠。
方勝迎着玉漱的目光望去,他看到玉漱的眼神無比清澈,一成不變的清澈。方勝和她對視了十息,方勝的眼神由驚喜到失落再到不安再到惶惑,玉漱的眼神從頭到尾一直沒變。
“玉……玉漱……”方勝顫抖雙唇喊了出來。
然後便見玉漱似乎有些生氣,應道:“你認識我?你是?”
方勝似乎聽到心中有什麽東西“咣啷”一聲摔碎了,然後便苦笑道:“我叫方勝。”
“原本你就是方勝。”玉漱輕輕道。
雲汀真人看方勝似乎搖搖欲墜,便道:“玉漱,你先回屋。我和方勝有些話要說。”
“嗯。”玉漱應了一聲,又看了方勝一眼,然後便回了屋。
見玉漱走了,方勝隻覺心裏空蕩蕩的,茫然道:“她這是怎麽了?”
“我想應該是明心訣出了問題。”雲汀真人道。
“明心訣?”
“玉漱閉明心關,同時也參悟明心訣。”
“這是個什麽法訣?”
“使修習者明心見性,看透自身,從而突破瓶頸。說到底隻不過是個較高深的修心功法,漱玉山閉明心關的人亦有不少,大多出關後皆能提升境界,像玉漱這樣還把一個人生生從記憶中抹去的,實在是僅此一例。”
“難道就沒有辦法挽救嗎?”
雲汀真人苦笑道:“問題是沒人知道問題到底出在了哪。不過玉漱顯然對你有種感應,但凡有你在場時,她總能一眼找出你來。”
“還有這種事……”方勝這會真是哭笑不得。
“這樣吧,隻要不影響玉漱修行,你可以經常來看她,不過那得她願意見你才行。”雲汀真人也有些尴尬。
方勝想了想,似乎也沒别的辦法了,便道:“說不定和弟子相處幾天後她便想起來了呢,前輩,我這便去問問她如何?”
“好,你可以邀她在山上走走,就看她答不答應了。”雲汀真人苦笑道。
“我試試吧。”方勝硬着頭皮道,然後便跟着雲汀真人往裏走。
方勝一邊向裏走,心裏不住嘀咕,你可一定要答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