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找的兩個随行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羅恩、喬娅兄妹,他們兄妹倆是純粹的巫印島族土著,除了打獵技巧外,連一點功夫都不會;巫祝本身也是土著,但卻有着一身神秘的本事,其一身裝扮也異于常人;秋華則是個正在慢慢恢複境界的結丹修士,按說應該是衆人中實力最強的,但此刻八成連方勝也打不過;而方勝最是奇異,身兼武林人物與修真者兩大職業,現在又有了個準巫祝的名号……
他們這樣的組合,走到哪裏都是焦點。
方勝因爲心系祭祀之事,一路上幾乎沒住嘴,就向巫祝打聽巫印族的情況了,與此同時,他的巫印族語也越來越好,大有超過秋華之勢。他的這種表現讓秋華啧舌不已,但卻害苦了巫祝,他老人家畢竟上了年紀了,隻是趕路已經有些吃不消,還要應付方勝問這問那,往往才趕了半天路就已經口幹舌燥,一逮到機會就坐下張大了嘴直喘氣,然後像年輕人一樣不顧形象地拿起水袋狂灌一氣。再後來,巫祝每天一覺醒來,一看見方勝就跟看到了鬼一樣,就差喊“不要過來”了。
方勝心中好笑的時候卻一點都沒放松套話,他打的主意是,你老人家把我扯下了水,那我定然不會讓你好過……
另外四人中隻有秋華知道方勝的念頭,每每看到方勝在巫祝身邊追問就忍俊不禁,暗歎祁昆怎麽會收了這麽個徒弟,真是奇哉怪哉。
方勝的“勤奮”收效是甚爲明顯的,不到一個月就已經知道了很多鮮爲人知的事。首先便是巫印族的這個巫祝并不是誰想當就能當得了的,當時巫祝之所以不避諱衆人在旁就念清心咒爲秋華治療,正是因爲他認爲衆人中沒人有當巫祝的天賦。實際上有沒有這種天賦不試一試的話誰也看不出來,他們巫印族挑選新巫祝的辦法便是在每個小孩年幼時便教他們一個簡單的巫術,如果施展得出來,便是有潛力,如果施展不出來,那八成就是不行了。以這種笨法子,他們測知的結果是,每七十幾人中便會有一個可以施展巫術的人,但是光能施展還不行,有些人練十年八年才會那一個簡單的巫術,有些人隻需一個月便能精通一個高深巫術,其高下自然不言自明,而巫印族巫祝的最低标準便是,能在三個月内掌握七個最常用的巫術中的一種。而方勝學的清心咒顯然不在此列,不然巫祝當時施展時也不會那麽艱澀了。這清心咒是比七大常用巫術高深一個檔次的冷門巫術,實際上巫印族的确常發生有人精神錯亂的事,但是巫祝們解決這類症狀的方法是一門更高深的巫術,名爲清神咒,隻不過他們這個小村子的巫祝水平有限,隻能勉強施展清心咒罷了。知道自己也算是個小有學巫術天賦的人之後,方勝心裏便又踏實了點,蓋因他聽說巫祝試煉極是嚴格,而且其中有那麽幾項對他這種外族人很不利,是以他一直沒有把握通過試煉,萬一通不過,那他就隻能亡命天涯,躲着那些個巫印族的巫使做人了。
另外,方勝還打聽出一個有些好笑同時頗爲振奮人心的消息。巫印族的确有那種舉族範圍的大型祭祀,但卻不是雲汀真人之前說的十年一次,而是九年一次。實際上,巫印族的計數方式便和馭龍洲内陸不同,巫印族的單個數字隻有零到八,也就是說,他們以物易物時算賬也好,計算壽命也罷,全是逢九進一,方勝費了老大勁才弄明白巫祝的六十二歲若是以馭龍洲的年齡算,其實是五十六歲。五十六歲便如此老邁,方勝對巫術的減壽作用便更加在意,暗下決心,爲了通過試煉略學幾個巫術便好,以後能不用便不用。當方勝問起巫祝巫印族的下一個大祭祀什麽時候開始時,那老人家掐指算了好一會,才告訴方勝,一年半後便是下一次大祭祀之期。到時候整個巫印族的大部分巫祝都會去參加,地點乃是一個叫月狼坡的地方,同時那裏也是巫印族最大的聚居地。
不過方勝此行的終點離月狼坡還遠得很,他們這次是要去一個叫黑豬沼的地方,那裏是方圓三千餘裏巫印族的最大聚居地。
以他們如今的速度,要走到黑豬沼隻怕還得個把月,方勝恨不得馭起銳風劍來帶他們走,然而巫祝對修真者的道法有一種很明顯地排斥情緒,方勝遊說他的時候他竟然理也不理。
實際上方勝有他自己的主意,對他來說,此時的羅恩兄妹實在太能纏人了,他們兄妹倆對巫祝言聽計從,出發之時巫祝便已說明,方勝此時尚不是自由之身,也就是說仍是他們的囚犯,結果那兄妹倆一路上都将方勝看得很嚴,想方便一下後邊都得跟倆人。
要不是有秋華陪着,方勝真要受不了這種單調的押送生活,以他的性子,或許真會放倒巫祝和那兩兄妹,然後一個人馭劍便跑也說不定。殺人滅口的事他做不出來,但是讓那三人短時間失去自由的辦法還是很多的。
方勝就這麽被押着又向南走了半個月,終于出了件令他精神振奮的事,秋華的境界已經恢複到了築基期,而且還在以極快的速度恢複着,現在看來,似乎根本用不了半年便能恢複原來的水平。
由于方勝和秋華身上的靈石都用光了,積攢靈力便成了空談,方勝也不用打坐了,每天一有空就替換着祭煉彤雲對劍和青元巾,日子雖然枯燥,倒還捱得住。
因爲一直有外人在,胡小妖隻能在夜深人靜之時悄悄和方勝說兩句話,幾乎要憋死了,方勝則隻能歎着氣安慰她,讓她先忍着,實在不行就修煉,再不行就睡大覺。實際上胡小妖也一直是這麽做的,不過她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正是好玩好鬧的時候,天天這樣憋着,有天晚上竟然氣得嘤嘤哭了起來。方勝越聽越傷心,覺得甚是對不起她,這小丫頭本是來外面見世面來了,結果竟然隻能跟着他在深山老林裏亂闖,本是極靈秀之寶,卻隻能裝成一個悶葫蘆。但是方勝也毫無辦法,隻好刺激她道,誰讓你不好好修行了,若是能早點幻化成人形,便再也不用裝下去了。結果胡妖兒一氣之下立刻說要進靈獸袋修行,方勝便順着她的意思取出了那個從摩昆谷撿的靈獸袋,沒想到胡妖兒還真能進得去,然後方勝的心思一下便活絡了起來,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和胡妖兒交流,但是戰獅和螢火蟲可以,然後也沒和戰獅、螢火蟲商量,直接把它們倆扔進了靈獸袋,讓胡小妖折磨它們兩個去了……
其後方勝的被押送生活又延續了十幾天,終于在一個傍晚來到了讓他朝思暮想的黑豬沼,這一路上實在太過苦悶,就連秋華在看到黑豬沼時都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結果方勝根本沒來得及好好休息,當晚就被押到了黑豬沼的巫祝聚集之地,然後由黑豬沼唯一的大巫祝召喚了過去。
巫印族巫使高普通巫祝一階,而大巫祝又高巫使一階,若方勝僅僅是個試煉者的身份,那大巫祝是根本不會見他的,主要是他同時還是個馭龍洲的修士,在巫印族曆史上,上一次有修士成爲他們的巫祝已經是六百多年前的事了。
跟着帶路的人向前走了近半個時辰,方勝終于見到了來到巫印島後的第一座似模似樣的建築,然後便提心吊膽地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