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驚駭一過,方勝很快又發現了諸多疑點。首先便是廣場中間的台子實在太小,萬象谷中圖案上的台子層數是極多的;其次便是這裏的台子上擺的是個火盆,而不是一個頭和脖子分家的人,台子下也沒有四面旗;接着就是這個村落人實在太少,别說一半,連那圖案上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方勝正這樣想着,忽聽人群之前又傳來一聲呼喊,其聲高吭直達雲霄,餘蘊不止,便仿佛要和天上的月亮對話一般。過了沒多大會,人群之前便有人帶頭站了起來,接着剩下的人也陸續起身,低聲交談了幾句便各自轉身離開了廣場。
和喬娅他們一起往回走着,方勝心頭一點也不平靜,這一會,他隻想盡快學會這個村落的語言,然後問明白在廣場上發生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心中隐隐有一個猜想,即如果他真的已經到了巫印島族,那麽今天隻不過是這個村落的小型祭祀,而萬象谷圖案上刻的則是舉族範圍,或者是全島範圍的大型祭祀。
若真是如此,他說什麽也得去那大型祭祀上看看。
第二天方勝睡得正香,羅恩便“噔噔噔”跑了過來,急得跟個大猴子一樣晃醒了方勝,又是比劃又是說。方勝很快明白快過,驚道:“我師娘醒了?”
一見羅恩點頭如搗蒜,方勝“呼”一聲就從床上跳了下來,一溜煙地朝迦迦的家跑去。結果還沒進門方勝就聽到屋裏正有兩個女子以那種怪語對話,一個是迦迦,另一個聲音極虛弱,似乎是他師娘。方勝心裏“咯噔”一聲,驚駭地想到,難道那黑影還在師娘體内?
想到這哪還忍得住,速度激增蹿了進去。沒想到他才剛一進屋,躺在床上的秋華便朝他望來,眼中滿是溫柔、慈愛,顯然是秋華無疑。
知道的确是秋華,那一刻方勝身上真是說不出的輕松,隻覺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被忽然扳去了,又見秋華沖他微微笑了笑,一股暖流不由流上心頭,當即走到床前,道:“秋華真人,你醒了。”
方勝其實心裏一直都是直呼“秋華”或者“師娘”又或者“未來師娘”的,這冷不丁喊出一聲“真人”來還真有些不習慣。不過以秋華此時的身份,他也隻能這麽叫。
秋華向方勝點了點頭,輕聲道:“方勝,多謝你了。”
秋華的腔調仍然怪怪的,方勝聽在耳中卻不啻天簌,咧嘴笑了笑,然後道:“這本就是弟子分内的事。”
迦迦一見他們倆說上了話,便叮咛了秋華一句,然後退了出去。
等迦迦走後,秋華方道:“可真是個好姑娘。”
方勝忙問:“真人,他們可是巫印島族?”
“嗯……咳……咳……的确是。”秋華到底是第一次醒過來,身子還是極弱,說了沒兩句話便咳嗽起來。
“真人,你先好好休息吧,别的事等你好了咱們再商量不遲。”
“也好。”秋華又對方勝笑了笑,見方勝起身要走,便再次開口道:“謝謝。”
方勝沒想到秋華如此多禮,禮貌地笑了笑,還沒說話,秋華卻已經疲倦地閉上了眼,方勝不由無聲地苦笑一下,從屋裏退了出來。
驚喜一過,方勝剩下的便隻有擔憂了,他清楚地感覺到,秋華身上一絲靈力也沒有,而且身子幾乎像被掏空了一般,極其虛弱,連普通人都不及。如果她不能盡快恢複靈力,然後自行調養,那麽她的恢複将會是一個極漫長的過程,一年兩年都有可能。
歎了口氣,方勝很快便回到了喬娅家,不過家裏已經一個人都沒了,八成是出去打獵了。這個村落裏男女老幼都是打獵能手,每家裏牆上都挂着幾個野獸頭骨,其中以完整的鹿頭骨爲最多。
方勝心說,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追上去找點事做,也趁機學學這裏的語言。當下放出神識,很快搜尋到正提着工具離村漸遠的一群人,二話不說追了上去。
方勝也是自幼打獵的,而且他們家鄉的打獵方法與巫印島族的差異很大,打獵時他的那種種技巧,一次次驚得身邊衆人瞪大了眼。方勝全身心沉浸在打獵的過程中,對喬娅和羅恩那些年輕人的驚奇目光渾然不覺。
然而一次兩次也就罷了,當方勝連着跟着他們出去打獵十來天後,他終于感覺到了衆人的不對勁,基中以喬娅爲最。這個身材隻比方勝矮一寸的女子不管是打獵時還是回到家後,看向方勝的目光裏總會多了點東西,而且平時對方勝的态度也溫和許多,方勝暗暗擔心,不會是看上他了吧。其實喬娅除了皮膚會讓方勝産生抵觸情緒外,她的相貌、身材、爲人方勝都是很欣賞的,可欣賞和喜歡畢竟不一樣,他和玉漱之間那種經過生死磨難建立起的感情已經牢不可破,沒有絲毫縫隙讓别人鑽進來。
然而方勝還是低估了巫印島族的習俗。
某天晚上,他正輾轉難眠,忽然便聽到了從大廳裏傳來的極輕的腳步聲。他心說,必是喬娅或者羅恩要起身方便,又怕吵到别人才會如此。當下保持着原來動作,繼續努力睡覺。
然而很快方勝便聽出來,那腳步聲雖輕,卻是極快的,有點像在夜裏奔行的貓,方勝一下便猜出來那是喬娅,而且正朝他的屋裏走來。
方勝的心不由猛跳起來,但又不敢起身,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理現在的情況。很快方勝便聽到那腳步聲進了屋,就停在了他的床前。
那人的呼吸聲被刻意壓低了,但方勝還是聽出來那呼吸聲并不平穩,顯然床前的人情緒有些激動。
方勝既不敢睜眼,也不敢稍動,腦子裏簡直亂作一團,喬娅對他有好感他早已看得出來,但他也沒有想到這巫印島族的女子竟然如此大膽。他現在是人在屋檐下,以秋華的身體根本就沒法趕路,哪怕是由他馭劍帶着也不行,他們至少還得在這個村子裏待上一段時間,事事都用得着喬娅兄妹,現在卻發生了這種事,可讓他怎麽辦?!
下一刻,一個火熱的手掌按在了方勝胳膊上,方勝被那手上的溫度吓了一跳,一時間倒沒想别的,隻知喬娅此時必是十分激動的。
方勝雖沒睜眼,卻能完全猜出喬娅此時的狀态,也許,下一刻她就要直接撲到床上壓在他身上了罷。雖然明知不對,不過方勝還是忍不住想了一下,如果被喬娅那浮凹有緻的火熱身體壓在身上,也定是一種異樣感受吧。
方勝暗下決心,隻要喬娅再有動作,就一定點了她的穴道,然後将其敲昏,再把她搬到外面讓她老實躺着。
便在此時,方勝隻聽床前響起輕輕的風聲,似乎喬娅正俯下身來,當下想也不想放出神識,黑暗中一下捕捉到對方的身形,出手如電點了出去。
“啪、啪、砰!”
漂亮地點了兩記穴道,又在對方後腦勺上敲了一記,然後方勝便一臉滿足又有些惋惜地看向上半身伏在床上之人,隻一息,方勝眼中的滿足和惋惜完全被驚駭取而代之,他幾乎要忍不住大吼起來:羅羅羅羅羅恩?!!
黑暗中方勝雙眼泛白,有種一頭撞死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