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一聽到雲汀真人的那句話當時就是一愣,然而他也知道這不是發愣的時候,心念電轉,便幹脆裝不知道,驚訝道:“真人何出此言,弟子實在不明白。”
就方勝那點演技,雲汀真人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不過她也不說破,很快就轉換了話題,對方勝道:“你腰上那是還虛葫吧,咱們這就去萬象谷吧,玉漱的事咱們路上說。”
“是!”方勝恭敬應道。
然而兩人一出了漱玉山卻是誰也沒吭聲,各打各的主意。雲汀真人身爲七嶽宗一峰的首座,就算方勝真和玉漱成了親,她也是決然不會幫着方勝算計劉松的。她已然從剛才方勝的那一愣中看出來,方勝絕對是被劉松打傷導緻在摩昆谷多留了一年。而同樣的,爲了她徒弟的幸福,她也不會幫劉松對付方勝。她修煉冰心訣數百年,多少有點清心寡欲的意思,她倒是更願意将兩人的矛盾調和,那樣她就能徹底擺脫這些俗事,因爲此時的玉漱已經讓她徹底省心了。
而方勝的想法則是,雲汀真人斷然不會胳膊肘往他這邊拐,他不指望雲汀真人在劉松這件事上幫他,但也不信雲汀真人會害他。玉漱跟他提過,她們漱玉山因爲修行的法訣和心境有很大關系,她們這一脈幾乎所有人心裏都沒什麽彎彎繞繞。是以方勝這次來漱玉山還是比較放心的,就怕哪個見過他的人不小說漏嘴,把他來了的消息洩漏出去。然而現在看來,整個漱玉山知道方勝來的隻有雲汀真人和那個趙師姐,這樣就根本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快到六陽山的時候雲汀真人才對方勝道:“隻怕你短時間内見不了玉漱了。”
從來到漱玉山雲汀真人隻向他提了一次玉漱,方勝早知肯定出什麽了事,現在聽來倒也不吃驚,隻是支着耳朵靜等雲汀真人說下去。
“你被困在摩昆谷中的頭幾個月,玉漱一直說你還活着,于是我等就一直在望海樓那等你。後來突然有一天,玉漱感覺到你出了事,我們趕過去的時候正碰到被一群妖獸追回來的劉松。當時劉松已經受了重傷,我救下他後他言道你已葬身獸口,而正巧玉漱也感覺到你已身死。玉漱心灰意冷之下便回了南秦,安排好家裏的事之後便開始在漱玉山閉關。當時玉漱受了很大刺激,是以便閉了覆冰訣中獨有的明心關,除了她自己,連我也無法把她從閉關中叫醒。不過等萬象谷事了,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她。”
方勝隻覺得自己的心猛地一跳,然後整個人便虛弱無力起來,他到底還是來晚了一步。玉漱還當他已經死了,她當時的心情應該也和自己當年看到她中毒而亡後一樣吧……而可悲的是,他現在明明活着,卻因爲那個什麽明心關而無法去把玉漱叫醒。
雲汀真人見方勝有些頹喪,便道:“你也不必喪氣,以玉漱的心性,這明心關應該很快便能參破。”
“但願如此吧。”方勝苦笑道,然後他便想起此事皆是因那劉松而起,而剛才雲汀真人好像說劉松受了重傷,便好奇地問道:“真人,你說那劉松當時是被一群妖獸追回來的,而且受了重傷?”
方勝是真有些好奇,是以語氣、表情一點都不似作僞,雲汀真人此時也是真有些可憐方勝,便如實道:“嗯,當時他身後跟着十餘頭妖獸,個個都巨大無比,幸而皆不善飛行,不然劉松說不定便逃不回來了。他當時拼着境界大降用了天池峰的散華訣,又将他父親送的幾樣防身寶物全都用了,這才勉強支撐到我們趕到。”
“原來如此。”方勝喃喃道。
很快兩人便到了萬象谷,雲汀真人再次以令符開了谷口禁制,兩人直奔那崖壁上的還虛葫圖案而去。
方勝停在那圖案之前,向雲汀真人鄭重道:“弟子準備好了。”
“嗯,你開始吧。”
雲汀真人話音一落方勝便把還虛葫向那圖案中按了上去,大小雖不正好,但此時顯然不能讓胡妖兒再變化了。“啪”,還虛葫嵌進了崖壁上的圖案中,方勝不由更加小心起來,一看情況不對就會馬上把胡妖兒收下來。
沒有任何征兆地,還虛葫身上亮起了綠光,然後那些綠光就在崖壁上化爲了一道道曲折的綠色光線,朝崖壁裏面滲了進去。當那些綠光在崖壁上緩緩消失,還虛葫也暗了下來,方勝将還虛葫又挂回腰上,便靜等萬象谷出現變化。
隻過了兩息,方勝蓦地感覺身前的崖壁一熱,不由向後退了退,飛到了雲汀真人身邊。接着崖壁上熱氣忽然向上狂漲,一瞬間,萬象谷崖壁上所有的圖案竟着起火來!雲汀真人和方勝靜靜停在那滿是火焰圖案的谷中,那情形,真是說不出地震撼。
那些火焰并未燒多大會便熄了下去,隻留下兩個圖案,仍然在放出淡淡的黃光。方勝和雲汀真人對視一眼,馭劍便飛了過去。那兩個圖案離得頗遠,雲汀真人去了左面的,方勝則去了右面的。
方勝飛到右邊那圖案之前不由一愣,他一眼看出,那圖案畫的根本不是什麽物件,而是一個古字。上面是三道波紋狀的橫線,而下面則是長長的筆直的一橫,那一橫右端是個口,橫的下面則是四豎。方勝簡直要罵了,這字如此奇怪,六分像字四分像圖,簡直就是專門用來惡心人的。他如今也讀了不少書了,可是對這種古字實在沒什麽研究。
方勝又看了一會,不得要領,便飛向雲汀真人那邊,隻見雲汀真人也正皺着眉頭在那發愁呢。方勝心裏“咯噔”一聲,提心吊膽地問道:“真人,難道你也看不出這圖案畫得是什麽?”
雲汀真人似是沒聽見方勝說話,像是自言自語般道:“這就奇了,難道要把整個祭壇都搬來不成?”
方勝一看雲汀真人比他還能走神,也不問了,幹脆朝那圖案看去,隻見那卻是一幅相當大的圖。左側是個錐形的高台,台下的四個角插着四面旗子,而台子頂端卻是平的,上面橫躺了個小人。台子右側則呼呼啦啦一片小人,全都面朝那台子跪倒,頭也全伏在了地上,就像參拜神靈一樣。然而任方勝怎麽看,都覺得那台子上的小人不像神靈,終于,方勝一下看了出來,台子上那小人的腦袋是和脖子分家的!
方勝絞盡腦汁回憶自己曾經在三昧齋看過的轶聞,眼看這都要拿頭撞牆了,突然想了起來,握起右拳在左掌上砸了一下,迅速道:“這是巫印島族!”
“噢?你也知道?你來看看,這圖案上刻得正是巫印島族每十年一次的祭祀時的情景,你可發現什麽奇特處?”雲汀真人也沒看方勝,仍是盯着那圖案,淡然問道。
方勝是敢想敢說,當即應道:“幕祀前輩說必須得到六樣東西以證明有緣人的運勢比他強,我看這圖案上能拿到手的東西,除了那四面旗就是那個人的人頭了。”
“巫印島族風俗與内陸國家相差實在太大,該族并沒有修士,而是有一種被當地人叫做巫祝的職業,本領相當于内陸的修士,但是權力卻要大得多。因爲文化差異,巫印島族極少與内陸國家來往,修真界掌握的該族的信息恐怕還沒有世俗界多。你剛才說的人頭和四面旗子都有可能,但要想确認到底是什麽,隻怕還得親自去打聽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