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方勝來到雷落宗所在華陽山地界。
華陽山與七嶽宗諸峰大不相同,就那麽一座巨峰,孤單單聳立于四野之中,山雖高,坡度卻是極緩,離遠了看,讓人不由升起一股寬厚博大之意。華陽山下是綿延千裏的原始森林,尋常人往裏走個一百裏便算了不起的,倒是不必擔心有普通人闖到華陽山下。
方勝又摸出來趙鎮北寫的那封推薦信看了一遍,這才放心地朝山上飛去。其實即便這信丢了,隻要他能證明自己的身份,方勝仍然能順利留在雷落宗,因爲趙鎮北在之前早已托人帶過消息。
雷落宗乃是整個馭龍洲都數得上的大派,自然也要有大派的風範,是以華陽山外并未設任何的禁制,隻在山門前建了個廣場,每日由十幾個弟子輪值。
方勝飛向那廣場之時,隻見那廣場上光華閃動,不時響起呼喝之聲,不由來了興緻,廣場赫然有人在切磋道法。可惜的是,他還沒來得及細看,便有一人馭起一道金光朝他飛了過來,轉眼間便到了方勝跟前,朗聲道:“這位道友面生得緊,不知到華陽山有何事?”
方勝一見對方也隻不過是個不到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遁速卻是極快,問話也極是老練,心知此人八成便是那種自幼便在雷落宗修行的修士,心中一凜,肅容道:“在下方勝,乃是從傲武國而來,身上有趙鎮北将軍之信,要呈于貴宗上官自清前輩。”
“噢?方道友請随我來吧,上官師叔祖此時正在集英殿中。”
“如此有勞了。”
然後方勝便緊随着那年青修士從山門上方飛過,方勝忍不住朝下看了兩眼,隻見下方廣場上卻是四人在混戰。那四人所用法器、法訣皆是金色,攻守之間帶起的呼嘯聲頗大,聲勢非凡。方勝早就聽趙鎮北說過雷落宗武風乃是佐摩國最重的宗門,而且因爲所有弟子皆身俱金靈根,所修功法、法訣,所用法器皆大同小異,此時親眼見着,那層認識自然又深了一分。
方勝和那年青修士速度頗快,然而趕到那集英殿時仍然是小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由此方勝對華陽山之大不由暗暗啧舌。
雷落宗的建築錯落地分布在華陽山半山腰往上,那集英殿便在華陽山山南稍往東的位置。離遠了看,集英殿像極了世俗界的宮殿,一旦離近了,方勝卻立時打消了那念頭,因爲單以世俗界的人力,絕不可能造出集英殿這般高大雄偉的殿堂!
此時那偌大的集英殿前卻沒幾個人,方勝和那年青修士沒敢直接飛過去,一到殿前廣場便落了下去,然後一起步行走向那殿前的數人。
離得尚有老遠,方勝便聽殿前有人朝這邊喊道:“張師弟,你帶了什麽人來?”
大約是覺得大聲喊話對方勝太過不敬,那年青修士隻是笑了笑,并未回答,等離得近了,才道:“我身後這位方道友乃是從傲武國而來,身上有武威殿趙師叔祖的親筆信,要親手交給上官師叔祖。”
殿前的那幾個修士聞言朝方勝看來,方勝則禮貌地沖他們點了點頭。這時其中一名修士道:“師叔祖正在殿中爲新弟子講解道法,此時恐不太方便,張師弟,你便先回去吧,這位方道友由我等招待即可。”
“也好,諸位師兄,告辭了。方道友,告辭了。”那年青修士朝衆人施了一禮,轉身便走了,絲毫不拖泥帶水。他這一走方勝卻犯了愁,盡管他和那年青修士不熟,可也總比和這一堆陌生人在一起好,不由有些不自在。
這時隻聽那群修士中最先發話的那人道:“方道友,此時不便帶你見師叔祖,還得讓道友多等片刻,請見諒。”
方勝笑道:“無妨。”
然後那幾人便看似無心實則有意地向方勝詢問起傲武國的情況來,說着說着就把話題扯到了趙鎮北身上,那幾人對趙鎮北的仰慕之情無不溢于言表,正好趙鎮北對方勝也算有知遇之恩,衆人的相處這才算融洽了些。
慢慢地,那幾個修士便又開始套方勝的話,想看看方勝是否知道他所送的信的内容。方勝哪裏會上當,他此時尚不知這些雷落宗弟子對他這種托關系進來的弟子是何态度,因此并不願貿然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至于入門之後,他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他是來學本事的,又不是來看别人對他态度如何的。
方勝怎麽說也是既混過江湖又在戰場上磨煉過多年的人,任那些修士怎麽問,他都回答得滴水不露,然而他不想說的,又絕不會透露出一點去。
他們正聊得起勁,隻聽集英殿右側傳來一聲悅耳的鍾鳴,接着便見從集英殿大門内“呼啦啦”蹿出一群人,迅速向遠處散去。
方勝不由愕然,問道:“這些全是新入的弟子?”
“嗯,這次我雷落宗招新弟子盛況空前,一共收了兩百二十八人,比靈獸山和七嶽宗加起來都多出十幾人。這集英殿自建成以來内部便顯得十分空曠,今年有了這些新弟子,倒是熱鬧不少。”一名修士接口道。
“怎麽有麽多?”方勝喃喃道。
方勝本沒期待旁人回答,卻聽一人道:“嘿,連另外三大派都有近二十人加入咱們雷落宗,咱們早晚會成爲佐摩國真正的第一宗門!”
“啊?!”方勝終于忍不住吃驚地喊了出來。
這時方勝身邊一人笑着向方勝解釋道:“方道友有所不知,我雷落宗功法可将擁有金靈根的修士的潛力開發到最大,不客氣地說,任何有金靈根的三靈根或者四靈根修士,到了别的宗門那都是明珠暗投,隻有在我雷落宗方能人盡其才。”
方勝也算見過世面,對那修士的話自然不會盡信,正要禮貌地回應,卻見集英殿中的修士已走得差不多了,隻聽身前一名修士道:“諸位師弟,你們在此稍等,我帶方道友入殿見師叔祖。”
方勝不由打起精神向前急走兩步,等來到衆人前面,轉身朝衆人拱了拱手,這才随着那修士一起朝集英殿中走去。
不料才剛進殿門,方勝還沒來得及打量殿中布置,便見前面的帶路的修士突然停下腳步,朝前恭敬道:“弟子參見師叔祖。”
“不必多禮。”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
方勝一眼便看見了一個略有些胖的老頭,用拿書的左手向那施禮的修士擺了擺,眼睛卻正向他望來。方勝心中一凜,暗道,此人八成便是上官自清了,忙道:“弟子方勝拜見前輩。”
緊接着那上官自清的反應竟讓方勝和那剛剛站好的修士都愣住了,隻聽上官自清道:“噢,你就是方勝?可讓我好等。”
方勝微覺尴尬,看到上官自清并無責怪之意才放下心來,忙道:“弟子來遲,前輩贖罪。”
上官自清捋了捋那一尺長的花白胡須,笑道:“還叫前輩?我已經給你找好師傅了,快随我前去拜見。”
直到此時,方勝才知道趙鎮北和這上官自清的關系絕對不一般。
留下那個目瞪口呆的弟子,上官自清大袖一揮,一股柔和之力立刻将方勝裹住,兩人直接從集英殿門口向外飛了出去。
風馳電掣地飛在天上,方勝仍有些反應不過來。上官自清看在眼裏,笑道:“你不必吃驚,我和鎮北是生死之交,他一生從不誇人,卻唯獨對你頗爲嘉許,并反複叮囑我代他照顧你,呵呵,既然如此,我又如何能等閑視之。”
“多謝師叔祖。”方勝由衷感激道。
“呵呵,你可是今年的弟子中第一個拜師的人。”上官自清笑道。
不知爲什麽,方勝覺得上官自清的笑容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