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雖然很累,進了小樓後還是坐不住,入眼全是各種各樣的兵刃,總想湊上去研究研究。他習棍兩年,自然對棍最有感情,但是他也不讨厭其它兵器,有機會觀摩自然不願意放過。
歐陽冶将方勝的情形看在眼裏,笑道:“你要是對那些兵器感興趣就”
方勝聞言高興道:“嘿,多謝歐陽先生。”說罷就徑直走向身邊的兵器架。
由于剛得了龍紋棍,不知不覺中方勝對那些普通兵器已看不上眼,是以隻是離遠并不伸手去碰。很快便看了四五個兵器架,雖也有些奇門兵刃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卻始終沒有摸一摸的興趣。
又看了一會,方勝突然問道:“歐陽先生,聽說你還打造了一把秋水劍,不知是給誰的?”
“是給那個女娃的。”
“嗯,她叫阮萍,會使一套雲煙劍法,出招角度十分詭異。另一個用劍的師兄叫倪翔馳,擅長快劍,他不能用秋水劍嗎?”
“說了你也不會明白,唉,你們這幾個小毛頭啊,竟然害得老夫動老本!”
“嗯?動老本?什麽意思?”
“我答應你們三個月打出五把兵器,結果隻打造出兩把,自然得再補你們三把,隻能從我武庫裏取存貨了。”
“難道您武庫裏的兵器都和龍紋棍是一個檔次的?”
“大體如此。”
“真的?!您老武庫裏可還有棍子?”
“嘿,别做夢了,說是武庫,總共沒剩下十把兵器,沒有棍子。”
“呃,那可有九節鞭?”
“九節鞭?難道你還會九節鞭?”
“不是,嘿嘿,我是幫我師傅問問。”
“看不出你還是個有孝順徒弟。”
“嘿,我就是順嘴一問,就算有我也不告訴他,哈哈。”方勝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現自己一有機會就要算計邵九州。
歐陽冶有些不明所以,卻懶得去想,淡淡道:“九節鞭倒還真有一條,不過卻是十餘年前别人定制的,不知爲何那人遲遲沒來取,就一直存在了老夫武庫裏。材料與你的龍紋棍大同小異,不過後者墨金是主要成分,通體暗黑,破風聲也極小,倒也算上品。”
方勝沒想到歐陽冶真有九節鞭,登時把剛才算計邵九州的想法抛得一幹二淨,緊張地道:“您老打造的兵器天下聞名,那定制這九節鞭的人遲遲不來取,八成已經入土爲安了,嘿嘿,您留着這根九節鞭也是白白占您武庫的地方,不如幹脆送我師傅如何?”
“嘿,你還真會順竿往上爬啊,誠然,我留着兵器也是白占地方,可是若讓它們落在不知珍惜的人手裏,又或者那種毫無天賦的蠢才,隻是白白污了我的兵器。這樣吧,你回去了可以跟你師傅知會一聲,讓他有時間來這裏一趟。若他真有過人之處,九節鞭送他又何妨?”
方勝萬萬沒料到歐陽冶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簡直覺得這老頭子就是個活菩薩,咋就這麽好呢?方勝激動得不行,鄭重地朝歐陽冶拜了一拜,道:“晚輩在此先代師傅謝過您老。”
歐陽冶淡淡道:“先别忙謝,我還不知你師傅品行、資質如何呢。”
方勝已知這歐陽冶其實很好說話,開玩笑道:“嘿,都說明師出高徒,反過來應該也有道理,您看我都這樣了,我師傅自然也不會差。”
歐陽冶一下就被逗笑了,直到笑得咳嗽才停住,喘勻了氣才道:“你師傅臉皮若有你一半厚就不得了了。”
歐陽冶這話本也是句玩笑話,未曾想正說到了點子上,方勝驚道:“您老真是神機妙算,我師傅……”話說了一半,方勝突然覺得如此明顯地說邵九州的壞話似乎不太好,加之說不定哪天邵九州就會來這裏,搞不好還會從歐陽冶嘴裏套出話來,當下決定趕緊岔開話題。
“呃,剛才您老說秋水劍隻适合阮萍用,弟子實在想不明白,嘿,那秋水劍可還在您老這,讓弟子觀摩觀摩如何?”方勝也看出來了,這歐陽冶甚好說話,要麽就是這老頭今天心情好,隻要不提太過分的要求,他大概都會答應。
果然,歐陽冶略一躊躇便答應道:“好,不過拿給你你也未必看得出好壞。”
方勝“嘿嘿”一笑,卻不再說話,隻等歐陽冶将劍取來。
片刻後歐陽冶便從一個箱子裏摸出一把綠鞘長劍來,看外形頗爲古樸,若不是方勝知道内情,哪裏能猜出這把劍是兩個月内才打出來的。
看方勝瞪圓了眼盯着那把劍,歐陽冶微微一笑便把劍遞了過來。
知道這秋水劍定然不是凡品,方勝接的時候也甚是小心,等一手抓住劍鞘一手握住劍柄,表情便立即肅穆起來。
看方勝如此鄭重,歐陽冶十分滿意,點頭暗贊。
另一邊,方勝接下來的反應卻讓歐陽冶有些不解了,隻見方勝将那劍鞘劍柄握了良久,竟開始全身輕顫起來,就好像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正當歐陽冶開口欲問的時候,方勝再次動了起來,他全身依然在輕顫,但右手卻緩慢而有力地将秋水劍抽了出來。
劍刃與劍鞘摩擦所出的清鳴便如龍吟一般在整個小樓裏響過,連歐陽冶都被這悠長悅耳的清鳴暫時吸引了心神,這個打了幾十年兵器的老頭第一次知道,原來拔劍的聲音也可以這麽好聽。
“噌!”
方勝将秋水劍從鞘中徹底抽了出來,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将劍橫于身前,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秋水劍那流線型的劍刃。
接下來歐陽冶便看見全身一直在輕顫的方勝終于停止了顫抖,代之而起的就是他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還有那越來越蒼白的臉。
如此過了許久,當歐陽冶醒悟方勝恐怕快走火入魔了自己應該馬上叫醒他的時候方勝再次有了變化,隻見他握劍的右臂以極小的幅度快地抖了起來,越抖越快,以至于後來竟無法看清胳膊的輪廓。
“方勝?”歐陽冶實在不願看見這個讨喜的小夥子在他面前出事,口中喊出方勝的名字,這就要伸手去拉他。然而就在他的右手即将碰到方勝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方勝顫抖的右臂中的那把秋水劍似乎随時都可能刺過來,雖然自己是在方勝右側後方。
歐陽冶隻得停下手上的動作,又站在方勝身邊看了一會,到底怕他出事,大聲喊道:“方勝!”
幾乎是話聲才落,歐陽冶就看到方勝雙眼蓦地恢複了清明,然後隻聽“噌”地一聲,方勝竟然看都沒看一眼,瞬間将秋水劍插進了他垂于腰下的左手劍鞘裏,其幹淨利落,簡直就像個用劍多年劍客!
“啊,剛才弟子失禮了,先生莫怪。”
“呼,老夫還以爲你走火入魔了,嘿,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說完歐陽冶忍不住抹了一把額上的汗。
“讓先生費心了,嘿,如果沒什麽事弟子這就走了,改日再來探望先生。”
“嗯,那你回”
“先生留步,弟子告辭。”
等方勝走遠,歐陽冶忍不住搖了搖頭,歎道:“這孩子,看似毫無心機,到底還是有心事。”
從歐陽冶那裏跑出來的方勝,此時何止是有心事,他簡直要被自己的一番遭遇吓瘋了,但是卻又絕不能告訴任何人,因爲太過驚世駭俗。
此時他還能清清楚楚地回憶起剛才的那番經曆,從他的右手握上劍柄那一刻起,他就像曾經感受着龍紋棍那樣感受秋水劍,那種來自孕根期的奇妙直覺讓他當即就産生了舞劍的沖動,記憶中的雲煙劍法片段紛至沓來,轉眼間推演了數遍,然後又将雲煙劍法推演得面目全非,卻更爲詭異,更有威脅。雲煙劍法推演到了盡頭,接着便又從最基本的劍法開始推演,一招招,一式式,由平凡無奇到妙至毫巅!與劍招相應,體内自然會形成新的内力運行路線,隻不過自己沒将劍招使出來罷了。他幾乎可以肯定,隻要他一劍刺出,其威力絕對要比阮萍大!
這一切的一切,竟然隻是因爲一把劍!怎麽可能?!
問題出在還真篇上!一定是!難道進入孕根期後獲得的這種直覺竟然可以讓自己精通所有兵器?!
方勝已經跑了起來,他要以最快的度跑回小院借來焦雄的刀、柳梅的劍還有杜言志的暗器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