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那玉璎伐髓膏的神奇作用,雖然在使用時痛苦異常,方勝仍然決定堅持用下去。
接下來他的生活再次有規律起來。
每天早晨一爬起來先看一眼那生命力頑強的螢火蟲,接着生火做飯,然後照料藥圃。這院子雖不小,藥圃也有七八塊,可是方勝手腳麻利,加上那些活也是越幹越順手,是以往往在一個時辰内就能處理完。幹完活方勝就帶着幹糧提着棍子跑到後山的那塊石台上,打坐練棍法,直到傍晚。吃完晚飯就開始了他一天中最痛苦的經曆,把全身塗滿玉璎伐髓膏,從山上狂奔到山下,沿河岸跑上幾裏,等藥性揮,直到忍不住時再“卟嗵”一聲跳進河裏。
大刀盟每過半個月就會派人來取藥材,同時給方勝送些日用之物,這一天方勝就不再外出,留在院子裏等着。他提升自身實力的願望之迫切簡直就像有人在身後拿馬鞭趕着他逼他進步一樣,這一天的時間自然也不會浪費,除了打坐外就是看胡慕華的醫書,偶爾也會再翻兩遍伏魔棍法和還真篇,看會不會有什麽新體會。
一年之後,方勝再也不碰伏魔棍秘籍和記載還真篇的那幾頁紙了,就連不喜歡死記硬背的他也已經能将這兩篇東西一個字不差地背出來,再去一個字一個字地看書他就要吐了。
這一年的成績極爲可喜,先就是他的伏魔棍法,内力小具規模的他已經能将十八式伏魔棍一口氣打出九式。由于沒有人可以參照,他還不知道這九式棍法的具體威力如何,但是從使完這九式棍法後他幾乎會累得一動也不能動的後遺症來看,威力絕差不到哪去……
然後就是他的身體經過玉璎伐髓膏的淬煉已漸漸進入一種從來不長疙瘩從無蚊蟲叮咬越來越勻稱強勁越來越輕健靈敏的境地,這顯然已經遠遠出了玉璎伐髓原本的作用。不過最近這藥的藥效似乎正漸漸減弱,還記得第一次用完玉璎伐髓膏後藥的殘渣連魚都能毒死,足以證明其洗毛伐髓的作用,而如今,那些魚不僅死不了,連暈乎的迹像都沒有,把殘渣湊到鼻子前聞也幾乎聞不到臭味了。
胡慕華的藏書方勝已看了大半,理論知識學了一大堆,所欠缺的隻是實戰經驗,稍加磨練就足以勝任郎中之職,假以時日,能混出個像胡慕華那樣的名頭也說不定。隻是方勝此時滿心想的都是将來與人争鬥時受了傷中了毒好及時給自己救治,對當大夫卻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最後就是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還真篇了,方勝有種直覺,正是還真篇讓他每天從早忙到晚也不覺疲累,讓他有足夠精力照料藥圃、打坐、練棍、看醫書、制作玉璎伐髓膏!然而,練了一年的還真篇,他對這篇心法的理解仍然如霧裏看花,總覺得缺點什麽,因爲這一年來他的伏魔棍法、醫術乃至身體素質都有或多或少的進步,唯獨還真篇一點也沒變,它的作用和一前年第一次練它的時候一模一樣!僅以還真篇表現出來的作用來看,方勝似乎該知足了,但是他實在難以相信一個自稱将佛道兩家言論融會貫通的人耗費畢生精力創造出來的功法竟隻有這點作用,如果李青陽泉下有知,絕對死不瞑目!到底缺了什麽,難道僅僅因爲練的時間尚短?正當方勝被還真篇的問題困擾着的時候,大刀盟裏又有人來信了。
這次寫信的卻是柳梅,她是以一種惶急、近似哭訴的語氣寫下這封信的。信一讀完,方勝咬牙一拳砸在桌子上,差點把桌上碗筷震下去。
原來大刀盟近年來一直極力拉攏江湖上一位有神匠之稱的鑄造大師歐陽冶,這老頭子興許是收了大刀盟不少好處覺得過意不去,終于安排好行程決定在半年後來濟安暫住。到時候歐陽冶不僅會給大刀盟的幫主、副幫主及幾位幫中骨幹打造一件兵器,還會在他們這群精英弟子中挑出五人,爲五人各打一把趁手兵刃。
大刀盟中學刀地人占了大多數。是以落在精英弟子中地五個名額上來就被學刀地搶去了三個。這也是教刀法地那幾位護法在幫中勢力較大地緣故。距歐陽冶來濟安地日子還有半年。其餘教劍法、槍法、暗器等武功地護法就爲另外兩把兵器地歸屬争吵不休。到後來卻争出個出人意料地結果。大夥竟然聯名向幫中高層抗議:憑什麽上來就被學刀地搶起三個份額。大家應該公平競争!
由于抗議地人實在不在少數。而學刀地那群精英弟子似乎也自信能在公平競争中得到三把兵器。後來幫中高層就下令将在半年後歐陽冶大師來到濟安時當着他老人家地面舉行一場比試。表現優異地五人方可獲得兵器。
明面上地争吵就此止息。私下裏精英弟子間地争鬥卻愈演愈烈。焦雄由于天性忠厚。一直不願與其餘仗勢欺人地學刀弟子爲伍。因此漸漸被孤立于學刀弟子之外。在一次事端中。一向寬厚地焦雄竟被激怒。憤然答應與精英弟子中公認地刀法第四地馮東平決鬥。
大刀盟禁止弟子私鬥。卻允許弟子在長輩地監視下在校場上公平決鬥。在決鬥中。善守不善攻地焦雄一反常态。刀刀猛攻。結果對攻之下很快傷在了馮東平雙刀之下。焦雄本還有再戰之力。卻被監督地護法當即判負。幾乎将焦雄當場氣暈過去。此時地焦雄正一個人呆在他們地小院中養傷。因爲心中郁結。傷勢好轉很慢。人已經瘦了一圈。
信地末尾柳梅隐約提及。焦雄之所以與那馮東平決鬥似乎正是因爲她。而此女一向羞澀。話并不挑明了說。方勝反複将信看了多遍都沒看出來焦雄到底是爲什麽被激怒地。另外。柳梅自己似乎也麻煩不斷。但到底是什麽麻煩。以及誰找她麻煩她都沒說清楚。
方勝恨不得馬上回到濟安城拉住柳梅問個究竟。可是算算那胡慕華地歸期。似乎也快了。隻得耐着性子繼續守在藥園裏。
直到很久以後,方勝才明白他的還真篇之所以一直沒進展正是因爲他此時的隐忍,隐忍和他的性格不符。
方勝很快給柳梅寫了回信,讓她和杜言志好好勸勸焦雄,想開點。并提及他可能用不幾個月就能回到濟安總壇,在這幾個月中,三人凡事隐忍一些,等他回到總壇,一切都由他扛着。
且不提柳梅三人收到方勝的信後是否安了心,爲了迎接回到大刀盟後的明争暗鬥,方勝開始更加刻苦地練起了伏魔棍。玉璎伐髓膏已經完全沒了作用,他就把煉藥、制藥的時間全省下來練棍法,還真篇也隻放到晚上睡覺時練。
眼看胡慕華将要回來,他也開始一點點處理窗外那半畝茂盛得不像話的藥圃,将大的草藥連根拔起,抱到後山挖個大坑埋了。看着白花花的銀子被埋進坑裏,方勝着實肉痛了一番。煉玉璎伐髓膏的所有器具都被他洗刷幹淨放回了原位,那生命力頑強的螢火蟲也被他用個紗囊裝了起來,說什麽也不能讓它再往藥圃裏飛了,這時候隻能給他添亂。
結果那小蟲子搞得方勝哭笑不得,在紗囊裏呆了沒幾天,螢火蟲似乎實在憋不住了,竟就在屋裏放起橙光來,小米粒大小的光點灑得滿屋都是。當晚還沒什麽,第二天一早把方勝吓了一跳,屋裏那些陳年家具竟有不少從縫隙裏了芽……
看到這架勢,方勝突奇想,如果能找到什麽野山參、雪蓮花之類的傳說能增長人功力的藥,讓螢火蟲拿橙光使勁照,自己是不是就能很輕易的收獲千年人參,天山雪蓮?可惜的是這種藥材全是可遇不可求的,就算有人得了也全都自己用了,他這輩子怕是沒這樣的好運了。
就這樣,方勝一邊照料藥圃,一邊練功,一邊等胡慕華,而心中所期待的,就是回到大刀盟總壇爲焦雄三人擋風擋雨的那一天!骨子裏的那股野性,讓他從來不避危難,若這危難是别人依仗權勢、武力強加給他的,那麽他就會拿出更大的韌勁迎難而上!讓給他危難的那人知道,他不是任人擺布的,而且,他要擺布他們!
很快又過了兩個月,由于伏魔棍越往後越難,這兩個月方勝隻練成了一式,但是可喜的是,他在一個傍晚等來了胡慕華。
胡慕華外出兩年,容貌更顯滄桑,然而眉宇間洋溢着一股喜氣。随他而來的還有十幾個挑擔子的漢子,放下擔子後就被胡慕華付了銀子打走了。接下來胡慕華就招呼方勝忙碌起來,将擔子裏那些藥苗小心翼翼地移植到藥圃裏。
剛移植了兩擔藥苗,胡慕華忍不住出聲贊道:“小子,這兩年你手藝見長啊,這栽培之術快趕上我了。”
方勝“嘿嘿”一笑,接道:“胡先生,這兩年除了練功我可啥也沒幹,就專心侍候這些藥材了,要再沒什麽長進那還不白來了。”
胡慕華直起了腰,再次審視了一遍他離開了近兩年的園子,點頭道:“嗯,年青人好學是好的,這園子交給你果然沒錯。”
方勝正欲答話,卻正好瞥到一個擔子裏的一叢幼苗,才三四寸高,翠綠扇形的葉子,邊緣卻是銀白色,整株幼苗看起來纖細稚嫩,仿佛被人輕輕一口氣就能吹折,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這些難……難道是月華草?!!”
胡慕華聞言“噔噔”幾個大步跑了過去,将那擔子用身子擔住,緊張道:“這些月華草由我親自動手移植就好,你去收拾别的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