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鷹座，河鼓二。

這是一顆散發着明亮得刺眼的白光，直徑大約是太陽的1.6倍，距離太陽系16.7光年的恒星。

它還有一個衆所周知的名字

——牛郎星。

隻不過，與那個每年七夕時分，分離的夫妻得以相會的美麗傳說不同，與距離地球25光年，位于天琴座的那顆對應的恒星，織女星，不僅永遠也無法相會{廢話，不然真相會了就是兩顆恒星撞擊導緻的超級災難了}，而且下屬星系内的環境，也沒有一點田園牧歌式的美景。

牛郎星系是一個非常“年輕”的星系，因爲相比于已經存在了近50億年的太陽，它的存在最多也不過十億年。所以，這個星系中的類地行星，也像早期太陽系中的行星，比如處于三四十億年前的冥古宙，太古宙時期的地球一樣，表面到處是活躍的地震，火山爆發等地質活動，星球周圍盡是逸散的硫化物，氮化物等有毒氣體，也沒有穩定的大氣，使其處于隕石的不斷轟擊中。

這麽惡劣的環境，别說豐富多彩的田園牧歌場景了，就是存在生命，也隻有最簡單的硫化細菌等單細胞生物。

所以，億萬年間，牛郎星系都處于一片寂靜的荒蕪之中。

但今天，這片荒蕪，終于被打破了。

公元2230年，啓航紀元170年。

在這一時刻，有一群不速之客闖入了這亘古都未曾有外來者造訪的星系中。那是一顆顆體型龐大，表面呈灰白狀，多處殘損的巨型球狀物，偶爾上下蠕動翻滾，則表明它們分明是某種特殊的生命。

“終于到了！”

漫長的，長達百餘年的航行，意識就像曾經利用原始的化學能飛船前往土星時那般，百分之九十的時間段都處于沉睡的宇空，漸漸蘇醒過來。

偵測手段全開，打量着這目的地星系的内部環境，他感到十分滿意：

“還不錯。”

牛郎星系中，總共有五顆行星，其中類木行星兩顆，類地行星兩顆，以及矮行星一顆，并且類木行星于類地行星間，也有像太陽系一樣的小行星帶。再算上兩顆類木行星帶的幾十顆衛星，可謂是一個豐富的資源獲取地，完全足夠已無需再顧忌人類文明發展的宇空吞噬進階，并打造出大量與之配套的造物的三級文明。

在宇宙中，選擇前往目的地之前自然要探查清楚情況，特别是作爲能夠利用的物質的來源的行星的情況再說，不然若是進入沒有一顆行星，隻有恒星的孤星星系，沒能量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地被困在裏頭，那就玩大發了。

由于行星不像恒星那樣會發光，而且體積相對恒星要小很多，在宇宙中隻要距離一遠，就很難觀測到了，所以人類的天文觀測記錄雖然對牛郎星有過多次記載，但從未在這個星系中發現行星的痕迹。

所以，宇空在作出選擇這裏的決策之前，偵察的工具，自然不是傳統的諸如太空望遠鏡這種本質上還是全憑目視的東西，也不是細緻入微的心靈偵測，因爲這種不知原理的手段範圍太窄。

它是……

“回來吧，智子……嗯，這種三級文明的偵察手段，還真是好用呢。”

随着宇空的一聲招呼，數個微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早就在牛郎星系中等待多時的東西，就迅速地穿過層層阻隔，回到了生命母巢。

是的，《三體》中那把原子核中體積隻占據原子的幾千億分之一，但重量卻占據99%以上的質子掏空，利用未知的高級文明的手段在其中氪制機械結構，再輸入程序的超小型機器人的黑科技，宇空也有。

毫無疑問，它來自領主号星艦殘骸，看似複雜但對于掌握了大一統理論，已經擁有拆分原子，改變物質的三級文明而言也在制造範圍之内，是一種三級文明繼二級文明的中微子掃描探測後，更進一步的偵察手段。

它能通過吸取宇宙輻射獲取能量，随後以光速前進，在通過原理爲量子糾纏的超距通訊技術将所見信息瞬時傳遞反饋。早在吞噬領主号不久，決定離開太陽系時，宇空就把領主号裏剩下的5個智子探測器發射了出去，探查周邊情況。

獲取情報的途中，大概是處于地處文明稀少的“蠻荒地”的緣故，宇空沒有發現直接的外星文明痕迹，但是……宇宙中，危機四伏的說法，卻坐實了。

這一說法，在航行的噩夢軍團上，再一次得到了印證。

出發前，噩夢軍團的情況是這樣的：

除了包含有領主号星艦的殘骸，利用反重力推進的生命母巢這個超規格，屬于貝級巅峰，可能達到了半桶子蟹級作戰單位的存在{注：等級劃分是按照作戰半徑，不是航行半徑，因爲作戰需要預留能量與物質，而航行隻需要找準方向，預留好減速能量，把速度加起來後，由于太空裏沒重力，理論上永遠都不會停下，完全沒法衡量}，出發的有3000餘隻屬于普通貝級的霸蟲，2萬餘隻蝦級霸蟲組成的太空編隊。

但是到現在，放眼望去，貝級單位隻剩下還不到三分之一，停在一個很“吉利”的數字，999上了，蝦級更是沒了百分之八十，就剩下不到5000。而且，幸存的單位也大都表明破爛帶傷，就連生命母巢也不能幸免，體積縮水到了15公裏直徑。

爲什麽損失會如此之大？

其實，長途宇宙航行中，艦隊少一部分是很正常的，因爲航行途中不需要每一個單位都帶滿能源，有一部分可以專門作爲搭載能源物質的補給單位，這樣剩下的單位就可以減少儲備能源的裝載，而留出空間增強其餘功能，比如加裝武器以增強作戰能力。

當它們的能量出現短缺時，直接由補給艦如空中加油一般貼上去補充，待補給艦的攜帶能源用盡後就會像垃圾一樣被抛棄。

而像已經能夠重組物質的三級文明，或者像宇空這樣，艦體本身是生命的生物文明，還能将艦體物質吞噬回收，做到“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浪費資源，可謂綠色環保。

少艦正常，但是……少這麽多就不正常了。

造成它們損毀的元兇，就是一樣再簡單不過的東西，那就是前進軌道中的雜物。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就像飛機撞鳥，自己也會爆炸一樣，動能定理下高速與物體相撞的後果是十分可怕的，哪怕是一顆小石頭與十分之一光速飛行的戰艦相撞，都能對艦體結構經過特殊設計的戰艦造成嚴重威脅。

宇宙中雖然空曠，但是，它太廣大了，誰能保證前面的航行路徑中沒有這些東西？可能是一些星系運動中，處于邊緣位置被其餘星系引力捕捉的小行星碎石，也可能是路過的彗星上掉下來的冰，石碎屑，當然，也有可能是“曆史遺留問題”。

那是文明大戰後，被打爆的戰艦四散飄飛的殘骸，甚至是攻擊性武器，比如被電磁推進甚至可加速至幾分之一光速前進的，不會随着移動距離衰減的實體類攻擊，比如電磁炮的炮彈。

特别是後者，由于宇宙是真空的，沒有阻力，這些速度過快，很難被天體引力捕捉束縛實體物，如果不撞到東西就會一直飛到地老天荒。

雖然在宇宙龐大的體積下，這種事的概率很低，但一個文明，被另一個可能于幾億年前就滅絕了的文明戰争中殘留的碎片，彈藥誤傷，在理論上也不是什麽怪事。

這些碎物，分布稀疏，由于體積過小也難以偵測，宇空在航行中，就遇到了這種“躺着也中槍”的遭遇，噩夢軍團有将近一半的單位都是非正常損失。

造成損毀的東西中，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小行星碎屑等“自然原因”，但是……有兩次通過心靈偵測掃描，或者動用手段捕捉的撞擊物，卻讓人細思恐極。

“強相互作用力材料殘片，原子結構出現嚴重破損；钛合金殘片，成分檢測爲某二級文明制造的納米材料，由于幹擾因素過多，無法推測年代……”

這就是那兩種造成噩夢軍團大量損失的東西，特别是前者，本來是一塊3米的殘骸，巨大的質量直接撞毀了先頭探路的單位，如果不是宇空反應快，在它撞毀了數個單位後，就用物質崩解炮把這塊太空垃圾打碎了，這種這麽大一塊相撞，足以把地球這樣的行星砸穿的玩意會一路無阻地撞入高速前進，然後被撞毀的艦隊碎片再擴散變成新的撞擊物，完全來不及躲避的艦隊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損失！

這就是讓宇空感到宇宙中危機四伏的原因——不說那不知是從哪來的高級文明殘迹，單是這些殘片，就是任何遠航艦隊的噩夢。

而且，你以爲宇宙航行的困難就這些嗎？

不！

超新星爆發，超強太陽風暴，伽瑪射線爆，黑洞衰亡……還有遭遇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即超級文明。

跟這些真正可怕的相比，這些個殘渣碎片，實在是“溫柔”得可愛，連開胃小菜都算不上。

想避免，隻有等到達三級文明後，因爲這時候的航行手段，不說利用反物質湮滅産生的能量，利用扭曲空間制造出的外界完全隔離開來的時空泡中曲速航行，掌握反重力技術後的常規航行，途中也可以利用制造能防禦實體撞擊的斥力護盾，将自己保護起來。

所以，這就是宇空那麽急切地想進三級文明的緣故，因爲這經曆告訴他，星系外的宇宙，根本不是二級文明所能輕易涉足的，以二級文明的航行技術就算不考慮能量，也完全是自殺！

不過，盡管一路艱險，但最終好歹還是有驚無險地抵達了目的地，宇空也就不再去理會這驚險得讓他心有餘悸的過去了。

“好了，既然到了，那就準備開啓進化，迎接新的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