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梯出來，這便已完全是另一個世界，明亮的燈光，多層的環形結構，附以真假難辨的模拟技術，雖是地下，但已比那些高聳入雲的公寓商場還要多彩。
走在這街道的男女卻少有悠閑随性之意，他們大多穿着或白或黑的制服，或皺眉或凝思的快步走着，沒有任何人交談，又或者說是有的，隻是在這裏的基本都已具備了傳音之法，又何必張嘴說話。
這商場裏有的，唯有中心處一架無人鋼琴敲打着舒緩，那是唯一籠罩全場的聲音。
二樓的欄杆上，一個身着高領運動服，背負雙刀的黑發青年獨自坐着，他的嘴被刻意拉高的領子擋下，隻餘下一雙人畜無害好似時常帶着笑意的眸子。
“看，像不像一隻隻螞蟻？”
他晃着腿，一隻手虛按着下面的人群。
他叫楚彥，驅魔者公會新生代領袖楚源的弟弟，在幾個月前，一個秘密行動後，主動要求加入釋夢者協會的暗月部，雖然幾經波折，但還是在哥哥楚源的打點下直接成爲暗月部的一員隊長。
“呵呵，是挺像的”
一個女子從後方走來，手裏還拿着一杯咖啡。
她有着一頭大波浪的黑色長發，身着皮褲，上身是頗短的T恤，露出小麥色的緊實肚臍，一抹紅唇揚起弧度，笑的像是一隻性感的小貓。
她叫小倩，釋夢者協會高管刺鳥的直屬部下，哥哥嚴木，隻要刺鳥離開總部，總是形影不離，如果說看到了某個無論何時都穿着一身西裝的濃眉男，那必然就是他了。
“怎麽不給我拿一杯”
楚彥撇過眼瞅着小倩，那眼神就像是受傷的小獸般委屈。
“少給我來這套”
小倩翻了個白眼，擺了擺手，一個侍者這就走來，給楚彥遞過一杯橙汁。
“嘿嘿，最近怎樣？”
楚彥笑了笑，抱着橙汁吸了一口。
“老樣子，逛逛街打打遊戲……有點無聊”
小倩說着，最後還是垂頭歎了口氣。
“我還以爲你挺喜歡跟蹤那些變态的”
楚彥歪過頭好奇的說道。
“我是很喜歡跟蹤‘那些’變态啊，但我不喜歡一直跟蹤‘一個’變态啊！”
小倩哼了一聲别過頭去。
“一個變态？”楚彥愣了下，那雙眼眸倒是亮了起來：“是誰是誰啊？快給我講講！”
“八婆……”小倩瞥了楚彥一眼，嘴角揚起一抹陰謀得逞的弧度，伸出三根手指搖了搖道：“本姑娘最近有點缺錢花啊~”
“額……我說，我手頭也很緊的好嗎，你缺錢不會找你哥要啊，而且你确定這個故事值這個價錢？？”
楚彥也伸出三根手指搖了搖，顯然不想就這麽被壓榨。
“哼，我可沒你那麽不要臉，這麽大人了還天天跟自己哥哥要錢”小倩翻了個白眼，好似自己現在真的很了不起似得，還是那三根手指，她晃了晃繼續道：“我這個次的任務，可是跟了好幾個月了，快比得上你加入暗月的時間了”
“什麽？這麽長？快講講快講講”
楚彥頓時被勾起了興趣。
“哼哼，是關于……”
小倩得意的講起了她的故事。
故事會，那是在楚彥才剛超過小倩身高時兩人留下的習慣，不會刻意，但隻要有機會見面就會說起，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熟識，何時開始的呢？
大概是某一次，他們跟着各自的哥哥在某個事件裏相遇吧。
記得一開始，是小倩的故事有趣，但後來就是楚彥的故事有趣，隻不過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小倩的故事都是付費的。
但又有什麽關系了，沒錢的話，楚彥自然會找哥哥去要的，盡管這個習慣總是被小倩诟病。
“惑？而且還是佐道的徒弟，有趣，有趣啊哈哈”
楚彥忽的笑了起來，那笑聲沒有任何掩飾，隻是樓下的人卻無一人擡頭相望，而就在那笑聲快要結尾的時候，這層的電梯門卻開了。
在那裏面，一個女子好奇的目光投了過來。
楚彥也望向那邊，對那女子微微颔首，一旁的小倩倒是漠不關心的樣子，繼續提着咖啡準備喝下，隻在紅唇挨在杯壁之前輕微的念了句：“真巧啊”
“是啊，真巧啊”楚彥也低頭吸了口橙汁：“其實我最近也遇到了一個挺有趣的人”
“不先去找她聊聊？”
小倩瞥了眼那站在街道四望，最後朝着一家燒烤店快步走去的女子，她似乎很驚奇在這裏還能找到那家稀有的連鎖店。
“還有機會的，不過單輪‘個人’來說，我還是覺得我最近遇到的那個更有趣一點”
楚彥側過臉，眼睛都得意的彎了起來。
“是嗎？”
小倩也被勾起了些許好奇。
“是啊，那人很有趣的，雖然我隻見過幾面，也沒有見過他的眼睛……”
“怎麽會沒見過眼睛？”
“他一直戴着眼罩，大概是個瞎子？”
“哦……”
“總之他很特别了，不怎麽說話，有時間就會練刀，夜晚的時候會獨自坐在高處發呆，殺人的時候沒有半分愧疚，走在街上的時候卻異常柔和，比女孩子還要溫柔……”
“不就是又一個心思單純的武癡嘛”
“不一樣，不一樣”楚彥搖搖頭，眼神中失了焦點，似乎又回到了當時的情景：“他雖然不弱，但癡的絕不是武，他很茫然，但卻又的确癡迷着什麽，又或者說是等待這什麽，但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麽，隻是很堅決的相信着那東西的存在。”
“那是一個很矛盾的存在，心思茫然到甚至有些脆弱，本能卻又無比堅定，可是本能本不應該是心思流露的嗎？那種反差的感覺，溫和卻又瘋狂，也許世界上真的有戰鬥天才，即使心思迷茫，也能在死戰中瘋狂堅持。”
楚彥神色迷醉的說道，一旁的小倩也支着腦袋思索着。
很久以前兩人就是這樣，小倩的故事總是很長又條理清晰，楚彥的故事卻總是很短又迷幻懵懂。
“聽起來就像是個人偶”
小倩忽然說道。
“嗯？”
楚彥一愣。
“人偶啊”小倩用那雙好看的大眼睛望着楚彥，理所當然的說道：“不是嗎？一個被困在戰鬥機器裏的靈魂，不就是人偶嗎？”
“人偶？人偶……”
楚彥思索，片刻後，他又笑了起來，一雙眸子都笑成了彎月，身形一晃他已站在了地上，随即一把抱住了小倩。
“咖啡咖啡咖啡！”
小倩被抱在空中一個轉圈，手中的咖啡都撒了出去。
“哈哈哈哈，小倩你真是天才！”
樓下，幾滴咖啡落在兩三個身着黑衣的男子頭上。
他們摸摸頭發，朝頭上看了一眼，随即繼續行去，那眼眸間的漠然好似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破。2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