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雖然表面上并未有什麽變化,但在這次厄與黑暗議會聯合發動的打擊吞并下,梅洛市已經不再屬于教廷,而成爲了厄組織占領區與教會的邊界城市之一。
此時此刻,一個有着琥珀色雙眸的男子正坐在自己公寓的餐桌前,一臉享受的吃着鮮嫩的烤羊肉,正是曾經擊傷過岩武的‘神’阿爾法,不過比起他那好像吸食毒品一樣的迷醉表情,餐桌上的其他人就沒有那麽好的興緻了。
“山土,别老一臉嚴肅的,多吃點東西啊,這裏的食物比起咱們那不知好了多少!”
阿爾法一邊嚼着嘴裏的小羊肉,一邊說道。
“我們才剛占領這裏沒兩天,今天就又有一個據點受到了信徒的襲擊,阿爾法,這已經是最近的第四起了,這些教區城市的信徒都是一些瘋子,我擔心再這樣下去,會引發暴亂。”
坐在阿爾法右手邊的,是一個留着長辮的褐色印第安中年人,正皺着眉說道,他長着一張下巴略寬的國字臉,骨骼寬大,上身沒穿衣服,露出足可以參加健美比賽的強健肌肉,整個後背則是紋着一個不知名的山丘,那山丘無木無草,卻又山石林立,生的奇形怪狀,不知識哪裏的山丘。
“愛暴亂就暴亂去呗,山土,你也把你的老觀念放一放,咱們這是入侵,可不是什麽建設,讓下面的人小心點,至于外圍的成員,死了隻能說能力不夠”阿爾法搖了搖手邊的紅酒,揚了下下巴:“你看看,莫莉吃的多開心”
山土扭過頭,嗯,那個一臉呆萌的大胸少女正拿着一整根羊腿大咬特咬了,完全沒空搭理這邊的對話。
“你們兩個啊……”這個無奈的中年人搖了搖頭,也吃了口羊肉,順便問了句:“說起來,阿爾法,下一波降臨什麽時候開始?”
“下一波啊,估計有點難,上次要不是搶先發現了北地的節點,我們也沒辦法……”
話說一半,阿爾法忽然整個人愣在了那裏,一雙眼眸顯然已失去了焦距。
無盡虛空之中,詭異的圓盤依舊再不斷将觸手插去那個星球的虛影,不斷地刺入,同時又不斷的有觸手斷開,而就在阿爾法的意志降臨到圓盤之上時,一個相對中上粗度的觸手轟然碎裂。
不是斷開,而是整個觸手的碎裂!
“阿爾法?阿爾法??”
山土用手在阿爾法前面擺了擺,擺了兩下後,阿爾法終于回過神來。
“剛才是怎麽了?”
山土問道,坐在對面的莫莉也放下了羊腿,關切的望着阿爾法。
“有釋夢者完成了一個重要的曆史碎片,稍微延緩了幾分扭轉的速度”
阿爾法微微皺眉。
“很嚴重嗎?”
莫莉仰起臉問道。
“還好,并不能改變什麽,我們畢竟曾主導過一次‘革新’,不是一兩次對過去的重鑄可以改變的,隻是……這已經不是最近第一次了”阿爾法頓了下繼續道:“一開始我還以爲隻是幾個釋夢者随機碰到了,但現在看來好像不太一樣,從太古到遠古,最近幾個被破除的碎片都是按照順序的,而且破除的速度很快,甚至有好幾個都達到了‘破滅’的程度”
“按照順序?曆史碎片不是随機的嗎?而且……破滅??”
山土顯然有些驚訝。
“一般來說是随機的沒錯,除非是……世界開始動手了,把氣運分給了某些釋夢者”
阿爾法說完山土又準備說些什麽,卻被他伸手打斷。
“奧伊吉斯那邊也差不多了……嗯,山土,你去問問涅墨西斯,讓她仔細調查下釋夢者協會,我要知道那幾個渡噩級還有強力執事的消息,尤其是最近失蹤的那個佐道,我要知道他在哪,曾在哪停留,同時也要注意最近半年突然崛起,實力晉升迅速的釋夢者,而且對方應該對我們的活動産生過阻礙,氣運一定會選擇和我們明顯敵對的。”
“好的,現在就去查”
山土即刻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可憐我的羊肉啊,好不容易能吃一頓還吃不舒坦”
山土走後,阿爾法倒是往椅背一靠,望着盤子裏還沒吃完的羊肉無奈的歎了口氣。
“阿爾法大人,有什麽煩心事嗎?”
莫莉也察覺到有些不對,不過手裏的羊腿倒是沒放下。
“沒什麽,隻是需要和奧伊吉斯聊一下,你先吃吧”
阿爾法聳了聳肩。
“不用不用,回頭吃也行”
莫莉也連忙站起身擦了擦嘴,結果倒是把臉都弄得油油的。
“還是這麽迷糊啊你”
“嘿嘿”
…………………………
現世,亨特的小屋
一盞昏黃的台燈孤單的亮着,在燈罩下略顯微弱的光線下,是那個躺在床上的白人青年,他的雙眼無神的睜着,臉上的神情卻不斷變換,傻笑,疑惑,憤怒,瘋狂,痛苦,眼淚從他無神的雙目中留下,就像是一個被控制的人偶。
直到最後的最後,化爲一個決然中帶着幾分瘋狂地笑容,一張誇張而偏執的臉譜,以及……那個用一根食指觸在他眉心的男子,還有那男子身後,靜插在血泊中的黑色蠶繭。
膚色的白,西裝的黑,血泊的紅,燈光的黃,這一切就像是一副充滿哥特式冰冷美感的畫卷,有着梵高般扭曲而緩和的線條,也有着現實主義最寫實靜默的視角。
安靜的畫卷,直到那個戴着眼鏡的男子抽離自己的食指。
那大睜着雙眼的人偶就好似被放入了靈魂,他眨了眨眼,茫然的眼眸直直的對着燈光下灰白的牆壁,直到幾秒後,那藍色的瞳孔才找回了幾分焦距。
亨特揉了揉眼,手上是還未幹涸的淚水,他就那樣望着自己的手,眼中的神色變換着,疑惑深思而決然,那髒亂手指上的淚水卻反射着燈光,晶瑩而純淨。
他就這樣看着,仿若忘卻了一切,又仿若想起了所有。
“夢,是現實的延續”
佐道平淡的聲音在身旁響起,亨特愣了下,好似這時才想起目前的狀況,他扭過頭,眼前隻有那個戴着眼鏡的男子,他幹淨而優雅的坐在那裏,背後是模糊的黑暗,而那雙眼眸……
那黑色的眼瞳裏,有着亨特從未見過的深邃,那是平靜如深淵的顔色,神秘卻又透着危險的美感。
“你的想象力很豐富,亨特先生,這次治療的成功對我的研究也很有幫助”
佐道微微颔首,這是他少有的對‘患者’做出這個動作,而這一次,并不是假裝的面具。
眼前這個弱小的男子,的确給了他一個有趣的故事。
“……治療……成功了?”
亨特的大腦反應了兩秒,這才後知後覺的問道,看他的模樣,剛才似乎都忘卻了自己還有一種不斷做噩夢的‘疾病’。
“沒錯,從今天開始,你的夜晚将可以安眠,不再因自殺而驚醒,不再因被抛棄而心痛”
“自殺……抛棄……”
亨特沉默了,他微微垂首,右手不自覺的摸向自己瘸着的右腿,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
“一段感情的破裂,不會隻是單方面的緣故,你一味縱容又懶惰不知理解對方,她向往幻想又不願意珍惜現在,與其在家裏自怨自艾,亨特,幹嘛……不真正的讓她後悔呢?”
幹嘛,不真正的,讓她……後悔呢?
亨特猛然擡起頭,那一瞬間,夢境和現實好似瞬間失去了界限,在他的眼中,那雙漆黑的眼眸竟漸漸和一雙毫不相像的灰色重疊在一起,那個有着高大健壯的身軀,有着寬額頭寬鼻梁如獅子般的好友,他就那樣坐在自己對面,靜靜的望着自己。
他說:“亨特,幹嘛……不真正的讓她後悔呢”
下一秒,那個男子竟整個燃燒起來,明亮的火焰在他身上纏繞,那火焰是如此的炙熱,以至于亨特的胸中竟也好似燃起了同樣火熱的溫度,在那樣的火焰了,那個男子靜靜的看着自己。
“羅傑……”
亨特伸出右手,似乎想去觸摸,可觸及之處,卻是一片虛無。
“這……”
他猛然晃過神來,隻發現眼前竟真的空無一人,那位醫師不知何時已經離開,隻留下一堆疑問和一種難言而狂熱的情緒在他胸膛膨脹。
“醫生?醫生?”
亨特一邊叫着一邊下床朝外走去,可看了一圈卻什麽都沒發現,他甚至還打開大門走到街上,可這個時間段的街道也空無一人,那位醫生似乎真的已經走了。
又或者,根本就沒來過?
獨自站在路燈下的他才忽然注意到一件事,從剛才到現在,他居然還不知道那位神秘醫生的名字!
難道真的是幻覺???
“…對了!名片!”
亨特連忙在身上摸索起來,終于在褲子的口袋裏摸到了一張薄薄的名片,燈光下,亨特總算看清了這張名片。
“粉色脫衣舞俱樂部?????”
亨特一臉懵逼的看着這張所謂的‘名片’,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家店就在腳下這條路的盡頭右拐,而這種名片基本每次走過那邊都能收到,明明就是一個三流俱樂部,他們的名片還搞得好像商業名片一樣,白紙黑字很是正規,沒被周邊的街友們嘲笑。
翻到背面,嗯,和印象中一樣,上面還寫着‘魔鬼集中營’這句惡趣味的話。
所以……完全是路過随手接了一張?
無語的把這張名片放進褲兜,用手指摩擦着這張再普通不過的名片,亨特不禁搖了搖頭。
“就當做是命運吧,魔鬼集中營嗎?”
他望向街道的盡頭,那是孤獨而黑暗的顔色。
“親愛的瑪麗,相信我,我會讓你後悔的,完完全全的……後悔”
一抹堅決而瘋狂的笑容漸漸爬上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