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作業,明勳的噩夢”
這兩個名詞就像是某種魔咒,在蘇秦想起那句話的瞬間便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恍然間,她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夢界,回到了那個嘴角含笑卻又好似看穿一切的男子面前。
“山村噩夢,角鬥士噩夢,昆蟲噩夢,刺殺者噩夢,試煉空間噩夢,古堡噩夢,現實怪談,還有最近的甲丁巨人噩夢,現在在腦海裏回想下,所有你經曆并改變過的噩夢”
“接下來,找出反常點”
反常點!?
她陷入思考而沒什麽焦距的雙眸忽的閃過一道紅芒,那突來的悸動甚至讓她的夢力都不由的顫動,一旁的伊萬明顯感覺到了什麽,朝蘇秦這邊看了眼,隻看到她好似想到什麽開心的事般彎起了嘴角,那雙黑眸依舊望着窗外。
伊萬不禁也朝窗外看了眼,短短幾分鍾,外面一開始的小雪已然發展成猛烈連綿的暴風雪。
對于外地人來說,這種雪并不多見,伊萬一邊想着一邊扭過頭來,隻是眼角的餘光卻不由得留在蘇秦的側臉。
曾幾何時,自己也曾爲雪感動過吧。
失神了一霎,他又連忙把注意力拉了回來。
“連夢力都産生了反應,這就是所謂的自我與夢力的聯系嗎?”
感受着體内更加靈活通透地夢力,蘇秦不禁想到了‘悟’這個字眼,雖然想通的不過是一件小事,但在那一瞬間,蘇秦卻清晰的感到了那仿若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
家庭作業,反常點,明勳的噩夢。
家庭作業是讓蘇秦回想自己經曆的一切,反常點則是成爲釋夢者後,攻略噩夢的專屬要點,至于明勳的噩夢,那是蘇秦經曆的第一個讓她懷疑現實懷疑人生,并且最後也确實延伸到現實的噩夢攻略。
佐道當時想告訴自己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人生如夢啊。
想要攻略一個噩夢,無論是佐道還是那個初級教科書都清晰注明了一個要點,那就是反常點,直覺也好,邏輯也罷,通過噩夢中的經曆迅速找出噩種的反常點,然後以此找出噩夢以及噩種的破綻。
這種能力蘇秦已經開始在噩夢中掌握并越加熟練。
那麽,現實又有什麽不同?
就像那次明勳的噩夢後,她和佐道的那段對話一樣,何爲真,何爲幻?
既然在噩夢中可以用那套思維模式找出問題的所在,那麽在現實中又爲何不能如此?看似人生和那一個個噩夢并不相同,但如果把平時的生活打碎,劃分成一個個片段的話,不也是一個個找出問題所在,并解決問題的‘噩夢’嗎?
一天的工作任務可以是一個噩夢,出門購物可以是一個噩夢,參加聚會也可以是一個噩夢,人生其實不就是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噩夢’交織而成的嗎?
釋夢者,釋的不僅僅是夢,同樣也可以是現實。
佐道提到自己那一次次噩夢其實也是在說明當時‘自己’在噩夢與現實表現的矛盾,這樣想來的話,那家夥也許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看穿自己的‘面具’了啊。
“那個家夥……”
她不由得彎起了嘴角。
那麽,現在就把有關協會的一切當做是一次噩夢吧。
第一個很明顯的反常點,那次學院的受襲,裏面的渡噩級彌古失去意識,那個獻祭一般的石柱陣,盡管自己在其中親身經曆過,但那究竟代表了什麽卻不甚明了,那次行動一定對厄組織很重要,甚至就像是之後的開端。
接下來,佐道受襲,夢境内部突變的丁級噩夢,還有外部的雙重襲擊,就連佐道最後都要受創,加上泰勒那天的提醒,也就是說那次很可能是厄組織和協會内鬼的聯合行動。
随着思緒的繼續,蘇秦的十指不由得互點起來。
雙類型噩夢,厄組織全面襲擊,北省的陷落,現在依舊的抵抗,磊城的失蹤人口……
噩種,噩種……
“蘇秦?”
蘇秦扭過頭,那是林方問詢的目光。
“嗯?他們一切正常”
蘇秦心不在焉的回了句,對于蘇秦的态度林方顯然有點奇怪,但此刻也不好多問,幹脆扭過頭去又問了那三個小孩幾個問題。
“思緒又被打斷了……”
蘇秦正有點無語,然而下一秒,還沒來得及從林方身上收回的雙瞳卻是驟然一亮!
政府!
沒錯,這個現實‘噩夢’的勢力可不僅僅是協會和厄組織,還有着明面上的政府,泰勒背後的遁世會又或是驅魔者公會,甚至是不在一個大陸的妖鬼以及教廷。
想到這些,蘇秦互觸的十指卻是停了下來,眉頭也微微皺起。
變量太多了,已知的信息又太少……
她擅長的是‘人’,這裏牽扯的雖然也是人,但還有這許多未知的信息。
很幹脆的,她直接開啓了zone,依舊是那淡漠的眼神,但由于完全的‘明我’,那淡漠不過顯現了一瞬,便徹底隐沒恢複常态,仿若根本沒開啓zone一般。
停下的十指再度互相觸碰起來。
“降臨吧,神”
詭異的低吟,猶在耳邊。
蘇秦微微低下頭。
那麽,這樣推斷。
在學院的那次,厄組織的‘神’降臨了,由此引發了一系列的夢界變動,也許那次甲丁級的突變噩夢也是‘神’的手筆,畢竟那也是在學院事件之後不久。
因爲‘神’的降臨,厄組織實力大增,所以試圖反攻協會,接着攻下北省,更甚之,居然公然在機場引發爆炸,如果單純的将厄組織當做某些恐怖組織,倒也可以理解爲對協會的報複,畢竟明面上隻有協會才能鉗制他們。
但這也是個反常的地方,因爲加入了另一個變量。
政府。
蘇秦看向了林方的背影。
從第一次和政府成員的接觸就知道,政府和協會不是第一次合作,在知道自己是神系的釋夢者後,林方審訊完人直接就來問明真假,那自然的反應以及之後的對話都說明神系釋夢者就應該在合作中這樣做。
所以政府是知道噩種的,并且也應該明白噩種的危害。
但是,爲何自己之前要廢了那麽多功夫才遇到佐道這個釋夢者?爲何政府沒有大力宣傳這類事?
簡單推論,政府和厄組織也存在着某種合作,或者政府因爲某種原因不能做這種事,畢竟除了厄組織,協會同樣也是個超自然的實力組織。
所以加入政府之後,從接觸馬特到現在一直讓自己覺得不安的感覺終于明了,那種感覺就是反常感!
假設政府和厄組織有着某種合作,那麽厄組織現在這樣直接攻下北省,甚至在機場引發爆炸的行動完全就是對政府的挑釁了,政府成員很快抵達并迅速加入也算一種表現。
那麽厄組織爲何要這麽做?
所謂噩種降臨,其實可以很隐晦,全面襲擊協會據點也可以,但爲何一定要徹底癱瘓協會在北省的布置。
忽然間,一個渾身散發着惡臭,四肢由義肢組成的‘蜘蛛人’出現在腦海。
馬特?爲何會想到馬特?
“如果可以的話,告訴也許會在北地降生的瑪麗,告訴她,馬克盡力了”
蘇秦互觸的十指凝固在那。
沒錯,這句話,才是那天馬特爆出情報的重點!
定向降臨!
‘神’的降臨可能讓厄組織擁有了定向降臨的方式!
以往的噩種大略是全方位的降臨,雖然協會不好尋找,但厄組織自己也不好召集那些成員,容易被各個擊破,但如果有了定向降臨就不一樣了。
那樣的話,一個省區的癱瘓就有了意義。
但這又有了一個問題。
十指再度觸碰起來。
值得嗎?
如果有了這種技術,暗地裏偷偷留存力量不是更好?爲何一定要明目張膽,冒着和政府翻臉的可能癱瘓北省甚至引發爆炸?
即使這個技術隻能在北省使用,也依舊可以暗自使用啊,反正宿主隻有連着做了幾天噩夢才會察覺,隻要集中起來就好,就算不集中,大面積降臨在北省也可以保留很多。
這樣明目張膽明明就不值啊,就算是要集體轉移甚至放棄華夏區,也很不值,所以爲何一定要公然拿下北省?
目光無意識的掃向前方,那三個孩子正有一句沒一句的答着,面對林方這個不怎麽帥還很嚴肅的大叔,三個孩子顯然都很緊張,不過相對而言,居然是那個小女孩哈瓦那冷靜一些。
林方這時卻已經不再詢問什麽,正在跟班主任王靜說着些場面話。
等下,現在的任務貌似是……尋找失蹤人口?
而且目前确定的失蹤人口隻有……六名?再加上那次的學院事件……
明白了,這就是爲何一定要在北地的緣故。
所以假設政府已知,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大量的話,必然會翻臉,所以假定必然要翻臉,那麽磊城機場的公然爆炸……
一個個念頭在心中閃過,蘇秦不由得閉上了雙眼。
“這……”
那雙黑眸才剛閉上不過兩秒便猛地睜開,眼瞳中還帶着明顯的訝然,蘇秦先是掃視了下周遭,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便又有點遲疑的閉上了雙眼。
識海之中,那朵妖異玫瑰似乎真的染上了鮮血,正綻放出鬼魅般誘人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