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那個問題,想出結果了嗎?”
背靠在牢欄上,蘇秦低頭望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它們互相碰撞又分離,有節奏的重複着。
“我……不知道”小南望着地面:“也許今天會有個答案吧”
“對了”小南忽然擡頭:“普羅米……嗯,你的口罩和眼罩了?”
“丢了”
蘇秦掃了他一眼,愛答不理的回了句。
“……那你要……”
(要怎麽辦嗎?呵呵,如果不是到現在爲止都沒有佐道的消息,如果不是這樣無生命危險的退出感覺會很丢人……不,非要說的話,如果不是想親眼看看這個夢境會如何終結,如果不是這些的話,老娘早就直接閃……)
“……用我的嗎?”
“你說什麽?”
蘇秦詫異的看向小南。
“我說……”小南低着頭,猶豫幾分後終于再度看向蘇秦:“普羅米修斯,你要用我的眼罩和口罩嗎?”
“我這種沒用的人也沒有繼續上爬的能力,隻會拖累别人的存在,那麽至少,可以力所能及的讓你少一點苦楚吧”
迎接着蘇秦好似第一天認識他的目光,小南自嘲的扯了下嘴角,下一刻,他的手伸了出來。
在那隻瘦若雞爪的右手上,是兩塊單薄的黑布。
“……那種東西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就好了”
看了他幾秒,蘇秦又别過頭去。
“就當是我對你的感謝吧,至少,讓我知道……我還有那麽一點用”
他的手有幾分顫抖,卻終于沒有收回。
蘇秦望着這個瘦弱不堪,毫不起眼的男子,事實上直到現在她都沒有仔細看清那張隐沒在亂發和污垢後的面龐,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就在此刻,那熟悉又沉重的腳步聲們又再度響了起來。
“請自行戴上口塞口罩眼罩,你們有十秒鍾,現在開始計時,十……”
毫無改變的聲音,毫無改變的境遇,似乎昨日的努力與鮮血都不過是一場幻夢,毫無改變的現實就像是封閉窒息的絕望,壓抑地讓人喘不過氣。
16号懲戒室。
蒙着眼罩口罩的蘇秦被固定在了一張椅子上,說起來雖然過去的幾天裏每天被折磨铐鎖的方式都各不相同,但是這樣坐着的似乎還真的是第一次。
(特殊懲戒嗎?作爲發起者一定會有什麽特殊待遇吧,加倍的時間藥劑?那什麽敏感藥劑?)
來了。
她的頭微微側了下,門外傳來模糊的腳步聲正逐漸接近,精神探測的技能從一開始就受到限制,實際上在第二日之後就已經徹底失效了,不過相應的,也不知道是否是那什麽敏感藥劑的緣故,聽覺反而變得靈敏不少。
話說回來,這次的腳步聲,似乎有點不太一樣……
沒錯,要比那個面罩男輕很多,步伐的幅度也不一樣,換人了嗎?因爲是反抗的領頭人,所以要派些比較高級的行刑者來?不要這麽認真吧……
“吱呀~”
缺少潤滑的門軸發出刺耳又熟悉的聲響,打開又關閉。
那身影在門前伫立了一會兒,似乎是在上下打量這次的目标,十多秒後,他才開始移動,奇怪的是,走進這房間之後,他的腳步聲反倒徹底消失了。
不,不止是那腳步聲,如果不是皮膚感應到風的流動,甚至會讓人以爲那個人已經徹底消失了。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腳步聲,就在大門打開又關閉後的幾秒裏,一個人就這樣從感官裏消失了,先是聽覺,幾秒後那風的流動也消失,接着就連被人注視的直感也無迹可尋。
這種屋内好像有人卻又完全感知不到的感覺讓人覺得怪怪的。
“斯”
忽然,口罩被揭開了。
“要做什麽的話趕快開始吧,别浪費時間了”
完全沒有察覺,他什麽時候來到自己身前的,又站在那裏呆了多久?唯一能感覺到的是他手指一瞬間的觸感,涼涼的。
依舊沒有回應,對方就像是在考驗她的耐心,撕掉口罩之後,那人就又消失了。
他在注視着自己嗎?要做什麽?爲什麽完全感覺不到對方?就算眼睛和精神探測都無法使用,但我的感官也絕對遠超常人,可是爲什麽什麽都感覺不到?
那個人,是怎麽憑空消失在原地的?
等下……憑空消失……
“是你嗎,佐道”
蘇秦試探的問了句,但對方卻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之前也是這樣,突然地就消失了,我一扭頭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見,完全察覺不到,就和現在一樣,你就像是空氣一樣消失了”
蘇秦彎了下嘴角,繼續道。
“你應該記得我的腳步聲的”
熟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佐道不知何時竟又到了她的身後。
“原來又沒注意,不過這次就記住了”被佐道突然的耳語弄得全身一顫,蘇秦嫌棄的皺了下眉,接着道:“怎麽?你已經升級爲行刑人了嗎?現在要聽命來虐待我?”
“虐待的話之前你已經受的差不多了”
佐道說着便撕下了蘇秦的眼罩,随手丢到了地上,然後便走到一旁并不高的刑具台上坐了下來,蘇秦眨了眨眼适應了下這裏的昏黃光線,她打量了一番,基本構造和初日時用精神探測得來的結果差不多,不過那是一切都處在黑暗中,那時候還以爲這個懲戒室本來就一直是全黑的了。
“所以,不用虐待我嗎”
打量下四周,蘇秦終于把目光聚焦在佐道那張讓人讨厭的撲克臉上。
“不用,隻是見你做了那麽多有趣的事,所以這次專程過來看看你而已”
佐道的眼瞳朝房間一角瞥了下,便又恢複原狀。
(依舊被監控着嗎?還有那句‘見你做了那麽多有趣的事’,和那個老婦人說的一樣,除了某些死角,這裏一直都被監控,但是他卻看到了……佐道這家夥,在這夢裏的身份是什麽?)
“專程看看我?切,你不也就是個屈服于他們的行刑人嗎?說到底不過是高級點的囚犯而已,有什麽好得意的”
蘇秦不屑的哼了聲。
“我可不是什麽囚犯,比起在虐待中痛哭流涕,小便失禁的你來說,我早就不知道高級了多少”
佐道繼續道。
(失禁……)
“你有什麽好高級的!!你以爲我不知道怎樣做嗎?不就是繼續堅持然後當上行刑人嗎?或者讓小南知道成爲行刑人的方法,這不就好了!?”蘇秦狠狠的瞪着佐道,突然大吼道:“可我不要那樣,就算明知逃不出去,我也要試試看!我也要讓小南看看反抗的這現實的勇氣!”
(我做的難道不對嗎!我可是煽動了暴動啊!這比那什麽順應着成爲行刑者要困難多了吧!!)
“那這一切現在結束了嗎?”
佐道的平靜讓人惱火,可惱火之後,卻隻能是無奈。
因爲這家夥說的……沒錯啊。
“你來就是要告訴我這個,來嘲諷我的嗎?”
蘇秦不爽的别過頭。
“有這麽一方面吧,當然也有些别的,比如……”
佐道推了下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