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絕望的窒息在蘇醒的零點幾秒内消失殆盡，蘇秦彎曲身子坐起，目光掃過小臂上純白的衣袖，她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
可是……
“你是故意的吧”
蘇秦冷冷擡眼看向左側，那個戴着眼鏡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用那平靜的目光望着蘇秦。
“恩”
佐道微點了下頭。
“那個護身符是你拿的？”
雖然是疑問句，但蘇秦的神色可沒有半點的疑問的意思。
“恩”佐道回了句，身子微微前探：“持有護身符的小紅會很快覺醒力量，有她在就可以鼓舞其他人，同時可以免受金色蟲子的攻擊，被其寄生的對象如果靠近的話，屬性會被削弱”
最後那點屬性削弱，是佐道親自用一個不長眼的大蚊子試驗出來的。
“所以是爲了逼迫我成長，突破極限之類的吧”眉宇間，是壓抑着的怒氣：“對你來說，噩夢裏的人，都是什麽？”
“和物品一樣的物品”
佐道回答的毫不猶豫。
“切……我就知道”
蘇秦閉目做了個深呼吸，默默地坐回到椅子裏。
她當然知道佐道會怎麽回答，她也知道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答案，可是爲什麽？爲什麽那噩夢裏的人要如此真實？死去的時候那絕望驚恐的表情，還有那清晰濃重的血腥味……
她忘不了那一張張充滿恐懼的面孔，之前的噩夢也就算了，仔細算來其實根本沒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更重要的是，那種感動……那種不應該出現的感動……
當小強驚恐逃跑卻又回頭背起小紅的時候，當自己被大蚊子攻擊，他和小紅焦急跑來的時候，當最後自己無力的躺在地上，依舊願意以卵擊石拼命沖過來的時候。
當……他的血灑在臉上，他的頭顱掉落在地正對着自己的時候……
真的……真的隻是可以随便利用随手抛棄的物品嗎？
就算是遊戲裏的NPC和怪物，有時也會令人感動，更何況那完全和真人沒有任何區别的他們了？
也許噩夢中帶了幾分宿命般的感覺，可裏面人物的反應分明和真人無二，面對這樣的他們……真的可以毫無感情的随手利用嗎？
或者……真的隻是自己還太幼稚，太多愁善感了吧。
“無論你怎麽想，盡早習慣吧，這樣的生活還會追随你很久”
佐道的聲音傳來，蘇秦卻根本不想睜眼回答。
她的腦海裏，還在回響着小強拼命沖向螳螂時的怒吼聲。
“回去休息幾日，接下來你要去協會進修，如果不喜歡那些人死在自己面前，那就讓自己足夠強大吧，更何況……”佐道的聲音頓了下，蘇秦也睜開眼看向那邊：“……這個世界還有其他人需要你守護”
順着佐道的目光，蘇秦看向了對面座椅裏，那正沉沉睡去的小男孩。
“順便說一下，他的爺爺被發現是噩種，所以已經拿去進行再驅逐，不過由于宿主本身的意志力太弱，所以已經變成了植物人……”
佐道繼續說着。
“你說什麽！？”
蘇秦瞪大眼睛看向佐道。
“他的爺爺因爲驅逐已經變成了植物人，就算不進行，也早已不是人類”
佐道直視着蘇秦的眼睛，淡淡說道。
“你……”
拳頭握緊，蘇秦就這樣瞪着佐道，可是……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應該說什麽呢？
爲什麽他的爺爺是噩種？爲什麽要再驅逐？爲什麽會驅逐失敗？爲什麽要讓這孩子的爺爺，讓張大媽的好友變成植物人？
張大媽，又當如何呢？
自己再面對張大媽的時候，又該如何應對，又該說些什麽！？
“後勤部門會安排一個妥善的解釋，張阿姨那邊，我會去說”
佐道依舊坐在那，神态，動作，語氣，全都沒有改變。
“算了，還是我去說好了”
握着的雙拳松開，蘇秦看着佐道那張撲克臉，歎了口氣。
“隻說那孩子治好了就行，别的不用提”
“明白了”
蘇秦扭臉看了下時間，11點50分，不過半個多小時而已。
“我可以走了嗎？”
目光移到那個孩子身上，隻覺得心裏沉甸甸的。
“恩”
佐道一邊應了句，一邊開始從抽屜拿電腦。
“拜”
看了眼佐道，蘇秦留下這句，便匆匆離開了。
待蘇秦離開後幾分鍾，一個身着西裝的男子推門進入，對佐道颔首行禮後，便上前抱起了小男孩，關門離開，恰在此時，佐道也完成了這次的記錄。
左手支着臉頰，他望着屏幕裏的資料緩緩滑動着鼠标。
屏幕上，除了那部分被他添加上的噩夢細節外，便是關于蘇秦的資料，如果蘇秦在這裏的話一定會爲之驚歎，因爲這份細緻的資料幾乎完全涵蓋了蘇秦從小到大的各個方面。
身高體重身份什麽的都不用說了，就連她從小讀過的學校，平日的人際關系，家庭關系，她開的咖啡屋，寫的名字，以至于每日的大緻作息都清清楚楚。
這所有的資料被制成了規整的表格，裏面甚至還有寥寥幾筆關于性格的描述，以及蘇秦在噩夢裏的四維屬性成長表，精細的感覺就像是研究人員在做實驗記錄。
鼠标移到最後一欄，那一欄是空白的，左側的名目上則寫着四個大字。
超能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