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坐在地牢中,明勳雙眼無神的望着右前方的燭火,腦海中的畫面卻依舊是大堂内,父親那暴怒不已的神情……
他豎起眉毛,瞪大眼睛,講話的時候胡子都在顫抖,接着他站起了起來,高高揚起右手朝自己走來,這從小到大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一幕本應早就習慣,可是爲什麽?爲什麽這一次那一幕卻在眼前不斷閃現。
哦對了,以前被打的時候,雖然自己不服也不認可那個男人的教導方式,但自己的确是沒有大兄二兄的健壯,也沒有人家的膽色,的的确确是自己沒能達到那個男人的要求,可是……
“可是這次……不……一……樣……啊”
上半身猛地朝前俯去,明勳雙拳捶地,他的手握的是那樣的緊,以至骨節都變得青白。
“我沒有錯,這次我一點都沒有錯……爲什麽……”他低聲念着,聲音低沉的如同深淵惡鬼,突然,他猛地抓起自己的頭發瘋了般的大叫起來:“啊啊啊啊啊!我好恨!!!我好恨啊啊啊啊!!!!!”
“更恨誰呢?”
突來的聲音讓明勳怔在了那,從那被抓散的發絲中,他看向了那個立在陰影中的男子,一襲白衫即使身處陰影依舊顯眼無比,那個人影向前走了一步,高大修長的身姿,平淡冷靜的面容,他望着獄中的明勳,那安靜的目光反射出明勳此刻的瘋狂。
“二……二兄?”
明勳看着那個一塵不染的身影,臉上的神情卻很快的從發愣轉變爲憤怒,可還沒等他發出質問,佐道便已先開了口。
“你難道不知這村子對龍神的信仰嗎?當初就算我說你講的都是真的又能如何?偷入神廟,而且你還有個魔神轉世的名号,你覺得那樣就能避免這一切了嗎?”
佐道俯視着明勳,他的神情好似從始至終都沒多少改變。
“……”
明勳語塞了,現在回想一下,的确,就算二兄當時附和了那又如何?
“現在回答我……”佐道上身朝前傾了點,讓臉更靠近牢房欄杆:“神廟的長老神仆,還有這李家的家人……你更恨誰?”
明勳望着那張從陰影中完全呈現在燭光中的面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在那張俊逸的面龐中看到了一絲笑意,那微笑一閃而過,似乎從未出現。
“我……”明勳沉默了下,往事種種在腦海浮現,他咬起牙,挑起那比常人略小的眼瞳看向佐道:“我更恨這個家!恨那個傻呵呵滿腦子肌肉的大兄!我恨那個****獨裁的父!恨那個好似關愛卻如同********的母!對!我也恨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痛苦,卻一直選擇明哲保身的你!”
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激動,說到最後,明勳已經激動的用手指指向了佐道,卻連那手指都在顫抖。
“啪,啪,啪”
清晰的三聲擊掌,佐道的臉不知何時又隐入了忽明忽暗的陰影,帶着寬大袖口的白衫輕輕的拍着手,讓明勳看不清他的表情,更不懂他的含義。
“你看,其實都說出來也就好多了,不是嗎?”放下雙手,佐道繼續道:“那麽,想殺了他們嗎?”
“什麽!?”
明勳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我說……想,殺了,他們,嗎?父,母,兄,全部,全部親手殺死。”佐道的臉忽明忽暗,那雙鏡片後的黑眸經好似在昏暗中綻放出光彩,那是某種瘋狂愉悅的笑意,又或者隻是邪惡的誘惑:“我保證,你不會因此受到任何追究”
“殺……殺!?”
明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牢房外的那個人,恍然間他突然覺得自己已經完全不認識對方。
然而,那好似來自惡魔的言語卻還在繼續着……
“不想嗎?那****的父一向以自己的意志爲主導,堂而皇之的爲你設下以後所有的路,以自己的要求來限定你的生活,以自己過去的生活評判你的生活,從不在乎你自己的想法,你就像是他的附屬品,一個生命的延續,一個沒有自我的木偶”
明勳的眼神開始閃爍。
“還有你的母,的确關愛,願意把一切都幫你打點好,把自認爲最好的給你,一方面勸你不要在意父的掌控,一方面卻從未鼓勵你做任何改變,對這個家的****一句不問,卻在你痛苦絕望的時候用眼淚換取你的同情,她也是人偶,更高級的,更順從的人偶,就像你說的,如同********一樣慢慢污染你的一切。”
雙拳不由得握起。
“你的大兄,自小就把你當軟弱的蛆蟲一般,肆意欺辱你,嘲笑你,在大街上公開的說你是個廢物,說你在家中是多麽沒用,他是欺淩弱小的惡霸,卻偏偏得盡寵愛”
咬起牙,脖子和太陽穴青筋越加明顯。
“哦,對了,還有我,雖然沒怎麽欺辱你,卻也沒有任何幫助,永遠冷眼旁觀,不過作爲這次你的助手,我的性命就先留着,如何?”
“啪”
話聲剛落,牢房上的鎖頭便自行脫落,随着吱呀一聲,牢門也被門外的那個人緩緩拉開。
明旭突然看到一道反光刺向眼睛,他眯了下眼,才看到在佐道的右手,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柄短刀,那短刀他見過,是練武場兵器架上擺着的一柄。
“走吧,三弟”
他的左手緩緩的從陰影伸到燭光之中,和右手的短刀一起擺在明勳的面前。
望着那隻修長的左手,坐在一堆灰塵中的明勳一時竟癡了,他微張着嘴,剛剛佐道的話語仿若還在耳旁回響,沒錯啊,他說的都沒錯!
不管他是誰,他就是把自己從絕望中拉出去的神!
伸出手,明勳一把握住了那隻手。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