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視着鏡中的自己,無神的雙眸大大的睜着,還能看到裏面如觸手般交錯盤踞的紅血絲,向下看去,那是兩個又濃又重的黑眼圈,還有那毫無血色的唇。
看着這樣的自己,她忽然笑了。
“看看你自己,蘇秦,你就像是個絕望的瘾君子”
幹笑了幾聲,她很快收斂了這樣的笑,沒有别的,隻因爲在那張蒼白虛弱面龐的襯托下,她現在更像是個女神經病,不過在這煩躁的情緒之下,的确也不算什麽正常人……
“那就在夢裏克服恐懼,試着去掌控你的夢”
就在女神經病這個詞與其相應的形象進入蘇秦的腦海時,不知爲何,這樣的一句話卻突然被她念了出來,與之一起的,是那個今天第一次見到,書生氣很濃的心理醫生,那張撲克臉雖然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說出的話倒是很特别。
掌控……夢嗎?
也許是已經絕望到極點,也許是那個醫生身上平靜卻溫和的氣質,蘇秦搖了搖頭,重新看向了鏡中人,在接下來的幾秒裏,她就這樣靜靜的和鏡中人對視着,直到瞳孔中那渙散的光重新聚起,直到那疲憊的神色中多出一分堅定。
“不要害怕,不要緊張,不要害怕,不要緊張,你可以的,隻要在夢裏打敗那個狼頭人就行!”蘇秦的眼中透出一抹瘋狂:“殺掉他!對!在夢裏殺掉他!”
就這樣對着鏡子重複了一分多鍾,蘇秦才離開了洗手間,至于護膚之類的東西……
呵,如果你整整一個月都被同一個噩夢驚醒,強烈缺少睡眠到快被逼瘋的情況下還能淡定的做護膚,那也蠻強的。
穿着那件最喜歡的泰迪熊睡衣,蘇秦赤着腳拉開洗手間的門,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大床遲疑了幾秒,終于跨出了腳步。
至于這個房間的裝修,無疑是十分現代精緻的,床鋪被鋪的整整齊齊,不過其他地方就有些淩亂了,亂丢的衣物,手包,一張張被揉亂又打開的紙張,她略顯僵硬走進這個卧室,目光卻一直盯着那張床,好像那是某種惡鬼一般。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嘴裏嘟囔着,蘇秦慢慢靠近那張床,像一隻小心翼翼的貓一樣爬上了床,掀開被子,當印着hellokitty的枕頭映入眼簾時,多日來強撐的疲憊幾乎在瞬間把她擊昏,雙眼呆呆的望着枕頭,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對了,還沒吃藥了!”
猛地一甩頭,蘇秦突然以極快的速度跳下床,光着腳跑出房間,比起卧室,這沒拉窗簾的客廳就顯得整潔多了,渾濁的夜空在城市的燈光下露出霓虹的色彩,入目之處是一棟棟高聳的建築,帶着不同的光插入雲霄。
不過這些對此刻的蘇秦都沒有什麽意義,她隻是到大門前拿起地上的手包匆忙的翻了起來,那急迫的樣子加上幾秒後從包裏掏出小紙袋的釋然,簡直和一個犯了毒瘾的吸毒者沒什麽兩樣。
雖然對蘇秦來說,現在的自己也許還不如一個吸毒者,被噩夢包裹的感覺,遠比想象中更加恐怖。
随手到衛生間接了杯水喝掉,就在她擡頭的瞬間……
“啪!”
手中的玻璃杯突然落地,蘇秦閉着眼睛猛地搖了兩下頭,接着再度睜眼看向了鏡子……沒有,除了自己什麽也沒有……可是剛剛那是怎麽回事!?
那個和夢中一樣的狼頭人是怎麽回事!!!!
低頭看向腳旁完好無損的玻璃杯:“那個家夥給自己的不會是某種緻幻藥品吧!還是隻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不對啊,明明是喝完藥才會的……”
再度看了眼鏡面,依舊是自己驚恐的表情,做了個大大深呼吸,蘇秦俯身撿起了杯子。
也許隻是幻覺吧……畢竟已經三天一點沒睡了……對……睡……好……好困啊……
突來的困意讓她幾乎在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在本能的驅使下,她晃晃悠悠的從洗手間走出,直直走向自己的床,連手中的玻璃杯都沒放下就直接撲到了床上。
瞬間,失去意識。
…………
漆黑的房間,唯有一絲絲月光從窗外透入,照在那滿是裂痕的老舊桌子上,視角右移,一個穿着長袖七分褲的小女孩正坐在一張緊靠着桌子的單人床上,看不太清她的長相,隻是隐約覺得……
她就是我。
視角變成了略高于女孩後腦的第三人稱,這樣看去,整個房間更加清晰起來,緊靠着桌子另一側的是一個黃褐色的木質書架,上面有很多書,桌子後是一張幾十年前的簡單木椅,桌前……是一大扇老式的格子窗戶。
夢!是那個夢!
就像之前在夢中意識到這是個夢一樣,這一刻她再度意識到了,刹那間,那些畫面忽的一陣模糊,好像過了很久,等她的意識再度回來時,似乎又忘記了這是個夢,她就像是個沒有思想沒有控制力的第三人,靜靜的看着那個女孩的行動。
女孩坐在床上先是看了眼自己的身體,握了握拳,随即雙手一撐跳下了床,她的個頭還很小,站起來甚至沒那張椅子的椅背高,女孩站在椅子和床之間看了那張椅子一眼,似乎準備要坐上去的樣子。
不!别坐!一種極度惶恐的情緒突然淹沒……
也許是感受到了蘇秦的驚恐,又或是睡前的自我催眠有效,但蘇秦似乎真的有了暗示自己夢的能力,總之這一次女孩并沒有坐上去,她隻是淡淡的掃了那椅子一眼,接着把周遭環視一圈,這一次,房間内的景物顯的更爲細緻。
地面是早就淘汰的水泥地,床尾是一床被子,床頭則是被一摞書加一個靠枕夾在中間的枕頭,睡在裏面的人想必很缺乏安全感,書櫃旁邊則是一張大大的世界地圖,至少也是五六十年前的版本。
那時候歐洲和非洲還沒沉沒,澳洲,亞洲和北美面積還很可觀,南美也沒有因地殼運動分裂爲三塊可憐的島嶼,目光稍稍駐足了幾秒,女孩便直接朝房間左側走去,全程她都沒朝窗外看哪怕一眼。
說起來,此刻所在的這個房間其實是很小的,頂多七八平方米的樣子,緊挨着地圖左側的就是所謂的門了,勉強挂了個布簾也就起個遮擋視線的作用。
拉開布簾走入,出現在女孩面前的便是另一個大一點的房間,這裏的擺設也很簡單,一張頂着左側牆角,大的占據整個房間三分之二的大床,隻露出右側的一條走道,一張椅子以及一台堪稱古老的縫紉機。
比起觸手可及的房門,這台縫紉機以及上面隐約可見東西顯然更受女孩的重視,她走到縫紉機前爬上椅子,縫紉機上被收拾的很整齊,針線,一些小布料都擺在右側的小木盒裏,女孩随便掃了眼,便從木盒旁拿起了一柄剪刀插在褲子的後腰上。
剪刀?是要用來和狼頭人抗衡嗎?可人家拿的可是斧子啊!而且大人和小孩的戰鬥力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不是嗎?有這時間爲什麽不趕快跑!
種種疑惑在這一刻升騰起來,女孩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麽,從縫紉機上跳下的她居然還往自己後方看了眼,什麽都沒看到後,她才終于打開了那扇被期待了許久的房門,屋外沒有燈,可卻奇怪的看的清楚。
此時正對着小女孩的是一間大鐵門,帶着些許鏽迹的黑色鐵門透出令人不安的冰冷,女孩左右看了下,這是一個小廳,正對鐵門右側的是一扇很窄的門,隔了一塊日曆的位置,則是另一扇正常的門,左邊走上兩米還有一扇門,門的右側放着一個冰箱。
這一次,女孩終于沒再慢悠悠的到處逛,而是簡單直接的走向了那扇大鐵門,伸手握住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門把,她用力一拉……恩,紋絲不動。
再次拉了幾次,完全沒有任何作用,似乎門已經從外面鎖死了,她退後兩步上下打量了下大門,的确,連個鎖眼都沒有,就在此刻,一種淡淡的壓抑感忽然蔓延。
女孩頓了下,随即幹淨利落的轉過身,竟是直接朝之前有冰箱的那扇門走去,擰了下門把,可以打開,她拉開門進入,這個房間是個客廳,左側靠窗沙發,右側靠牆電視及衣櫃,中間是一個吊扇以及木質圓桌。
女孩掃了眼便朝沙發走去,踩在沙發上,女孩看向沙發後的小窗,那個大小成人大概無法出去,不過小孩就沒問題了。
可問題是……這扇窗戶上居然挂着一個鎖!
此時,那種壓抑感已開始逐漸蔓延……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