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南郡的危險很大，您真的放心大小姐過去嗎？帝國的兩位聖裁不會放過‘将軍’他們的”
米伽列聞言稍稍沉默了一會兒，本是譏笑的神情也收斂起來，不由有些沉重的說道“你跟着我多久了？”
“主人，十年了”
“是啊，不知不覺都十年了……很多東西都會在這麽長的時間中慢慢的被遺忘”米伽列慘然諷刺的一笑道“小朝，好聽的名字，跟她的母親一個姓，當我看到她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想起那個我對不起的女人。
真的。
如果有機會，我想彌補。
但是。
你知道。
她不會原諒我。
如果前往南郡這能讓她高興的話，我又有什麽資格去阻止呢？”
“主人，當年的事情，不能怪你，帝國的強制令頒布，誰都無法阻止的”黑暗中的影子也不由歎息道。
“不，這就是我的過錯，如果我沒有好大喜功，如果當時我沒有想着因爲自己女兒的優秀急不可耐的昭告整個世界的話。
如果我沒有想着，貴族的虛榮心。
如果我沒有一意孤行的以爲……她能助我提升爵位，今天，不會是這樣”米伽列仿佛蒼老了十來歲的苦笑着。
“小姐還是從‘小屋’活着出來了”黑影輕聲道。
“那是活着嗎？”米伽列好像真的在問，神情一時間有些恍惚起來說道“‘小屋’帝國籌備的超級戰士計劃……本想着打造一支強橫的軍隊，卻沒有料到死亡率會有這麽高，那一批人隻有兩個人活了下來。
你覺得一個人将自己的女兒送到這樣的煉獄，他還配稱之爲人嗎？！”
“……”
“所以，我想彌補，爲了讓她忘記對我的仇恨，厭惡，甚至不惜篡改了她的記憶，盡力給她所有一切想要的。
讓她成爲公主。
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可是，她還是走上了這條道路”米伽列很痛苦的捂住頭，無助蒼老的那一瞬隻有作爲父親的煎熬，沒有了咄咄逼人的軍魂，真的，在這個古堡，甚至連家都算不上的地方。
米伽列。
他隻是一個父親。
“我可以去阻止大小姐”黑影猶豫了一會兒出言道。
“現在的你……阻止不了了”米伽列道“隻要有斯嘉麗那個女人存在，小朝的潛力隻會被無限的放大。
你很清楚，爲什麽帝國沒有追究她逃走的罪責”
“……”
“因爲我的女兒，有着成爲帝國最強戰士的潛力！”米伽列憤恨的握緊雙拳，呲牙低吼，沒有一點爲之驕傲的感覺，隻有無盡的自責，愧疚，憤怒，仿若對他而言，這個莫大的榮耀隻是一個難以掩蓋的傷疤，永遠的無法褪去，始終烙印在心底。
“本來，我根本不擔心，以原始X病毒載體的特别，現有的儀器很難測試出小朝體内不斷出現的變化。
我根本沒有想到……他會出現！
‘将軍’。
他是來自地獄的男人！”米伽列低吼道“爲什麽他們會見面，爲什麽……不止是他，現在連斯嘉麗那個女人也出現了。
這到底爲什麽！
難道這就是對我的折磨？
命運的愚弄？！”
“主人……”黑影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帝國超級戰士計劃，世界範圍内挑選适齡的孩子去特訓，呵呵……多好的宣傳語，誰能想到這個特訓是自相殘殺？
隻能活一個人？！
誰能想的到？
我也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
米伽列真的很痛苦，隻要想起着一些往事的時候就不由的陷入到了回憶，深深的愧疚到難以自拔，隻能自我的宣洩，就在這個絕對隔音的房間，放肆的哭泣，煎熬，沒有一個提督該有的虛假面孔。
也不需要。
“呵呵，他們不記得了，我卻記得！！”米伽列頓時瘋狂起來，雙眸泛紅的将嶄新的紅木茶幾一拳擊碎道“就是他們！！
裁決意識！
裁決之劍！
帝國最強！
沒有他們！！
就沒有‘小屋’！
我的小朝就不會這樣！
對！
就是他們！
他們能忘記……我卻永遠也忘不掉！”
說到這裏的時候，米伽列仿佛将擠壓的怒火宣洩的差不多了，又一次頹然的坐了下來自言自語起來。
“裁決意志……這個計劃就是他定的，就是他……在那一天來到了我的面前，他看穿了我的欲望。
許諾一個貴族無法拒絕的條件，呵呵……晉升爵位……他沒有食言，我成功了……哈哈……你知道嗎？
我成功了！
我現在是公爵！
帝國有幾個公爵？
這是多麽榮耀……哈哈……但是……我失去了女兒……我永遠失去了她……哈哈……都是他！
‘将軍’！
那一天會永遠停留在我的記憶裏面，揮之不去。
你的眼睛！！
就是我每晚的夢魇！”
笑，狂笑，明明在說着榮耀，但是，米伽列蒼老的臉頰上卻夾雜了淚水，邊笑邊哭，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這是多麽的諷刺。
榮耀。
親人。
突然出現需要選擇的時候，那一刻的抉擇真的很快，快到無法想象……但是，當真正的失去出現時就會徹底明白。
那一刻的自己，到底有多麽的悲哀。
自責。
愧疚。
憤怒。
低迷。
情緒的更疊終于讓米伽列逐漸的趨于冷靜，黑影沒有插話，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了，準确的說。
這種情緒的壓抑持續了很多年。
很久很久。
久到讓一個逐漸老邁的父親都扛不動了。
“主人，其實，你可以把這一切告訴小姐的”黑影恰到好處在情緒穩定的間隙輕聲出言勸慰道。
“我做不到”米伽列情緒低迷的搖頭拒絕。
“主人……”
“你不用說了”米伽列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理智清晰的苦澀道“現在的她……我們已經沒有能力保護了。
呵。
真是笑話。
我們什麽時候保護過？
暗無天日的實驗室。
永無止境的實驗體。
我真的是一個廢物……我從來沒有盡到過一個父親的責任，現在，我又有什麽資格，以什麽身份去告訴她呢？
難道要我再一次摧毀她的世界嗎？”
“但是……”
“小朝的能力現在已經不是秘密了，帝國不會放過她，中樞也不會放過她，你真的以爲帝國中樞是在顧忌我的地位？
你錯了。
他們顧忌的是‘将軍’！
顧忌的是帝國的最強啊……沒有他們，沒他們……”說到這裏，米伽列再一次陷入到了痛苦的掙紮狀态。
“主人，您可以直接揭穿‘将軍’的身份，這樣，将功抵過，或許……小姐的罪責會被赦免許多。
至少，責罰輕一些，不會……”黑影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南郡的戰役正在籌劃，規模太浩大了。
如果真的放任不管朝小禀。
她……真的有可能會死的。
“你不了解”米伽列少有的将眼神凝滞起來，稍稍釋放了一絲軍魂壓迫力，沉聲道“僅僅是這樣的話。
根本就無法打敗‘将軍’，還會讓他徹底的放棄朝小禀……我不能冒險，今天，他們的示好就是想讓我站好隊。
呵呵。
‘将軍’的确很危險，但是，他不會危害我女兒的性命。
帝國？中樞？
我信不過！
除非我能讓‘将軍’一敗塗地，換取至高無上的功績榮譽來救贖她。
不然的話。
這個險，我不能冒，也不敢冒。
我隻有她一個女兒了。
真的。
隻有她了。
如果真的一定要選。
我甯可将女兒交給‘将軍’，讓她前往南郡送死也絕不讓她再一次回到以前的生活……這是我的誓言！”
“主人，這很難”黑影沉默了許久喉嚨幹澀的苦苦說道。
“我根本沒的選”米伽列凝聲輕語“這一次……我會賭一把，賭我會赢！”
此時樓下的朝小禀還停留在手上的信封上猶豫着，聖輝結業，這就意味以後不需要經常回去了。
告别了枯燥的時光。
告别了絕望的實驗。
好像意味着她自由了。
但是。
不知爲何。
朝小禀真的笑不出來……
嘟~嘟~嘟~。
“說”
“‘将軍’？”
“恩”
“今天，聖輝的學生會會長江殊來找我了”
“什麽事情”
“從今天起，我在聖輝結業了，我不懂她爲什麽要這樣做”
“……”
“……”
“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近期内減少和基地的接觸，我會找時間聯系你……嘟嘟嘟”
朝小禀對這種簡單的對話也是習慣了，稍稍伸了個懶腰，倚在舒适的沙發上望向數米高的豎窗外。
輕松的氛圍。
閑适的基調。
“我，還是沒辦法習慣啊，真是的，我明明都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