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你是要回宿舍還是跟我去?”
滿勝勝借着酒勁傻乎乎的笑說:“跟你去。”
可是她幾乎站不穩,從嘴裏吐出來的字上沾滿了酒氣。魈居再三衡量了一下現在的情況,然後道:
“算了,你路都走不穩,還是回去休息吧。”
聽了這話,滿勝勝突然變得跟隻癞皮狗一樣,手纏在魈居手臂上,腳纏在魈居大腿上不肯放松。
“不要嘛,我就要跟你去!”
“可你怎麽走啊?”
滿勝勝一顯太後風範說:
“你蹲下去,背着我走。”
魈居瞪圓了眼睛,用一副你做夢去吧的表情盯了滿勝勝半天。不過最終,魈居真的照做了。他把自己手裏的盒子交給滿勝勝:
“拿好了。”
滿勝勝接過盒子:“這是什麽,你要送給我的禮物嗎?”
魈居彎下身子撅起屁股道:
“盒子千萬要拿好了,上來吧。”
滿勝勝頭重腳輕的晃了兩下,随後一臉幸福的撲上了魈居的背。魈居被她沖得往前踉跄了一下,随之警告她:
“路滑,你不要動靜太大,還有一定要好好拿盒子,不許搖晃。”
“遵命!”
滿勝勝雙手越過魈居的脖子,把手心和盒子放在魈居胸口,兩人這就出發了。魈居行走途中,滿勝勝大概是在他的背上睡覺打瞌睡,老不注意就把嘴唇碰在他的脖子上。
魈居不自在的聳聳她:“喂,你這樣也能睡,不許趁機楷油啊。”
滿勝勝迷糊說:
“揩油?你這種萬年不洗澡的大叔,誰要揩你這身肮髒的油啊。”
魈居笑笑說:“我是肮髒的大叔?那也比你這一身的酒氣好聞。”
滿勝勝難得撒嬌說:“我爲什麽喝酒你不知道?”
魈居知道,就是因爲太知道了,他沒有回答。所以這個問題成了他倆之間到達目的地之前對話的句号,随後一路沉默,空氣中隻剩魈居的喘氣聲和艱難行進的腳步聲……
“到了,下來吧。”
滿勝勝揉揉惺忪的睡眼從魈居背後滑了下去,因爲幾乎一路都在昏睡,下地後她朦朦胧胧的看了四周,老猜不出她現在在哪。
“在哪啊?”
魈居簡答:“在山裏啊。”
滿勝勝知道在山裏,難道四周積了雪的樹會讓她看不出來嗎?
“我知道在山裏,幾号坡呀,你大晚上帶我來這幹嘛?”
接着她開玩笑的忽然捂住自己的身體:“豁!你該不會是想把我騙上山後圖謀不軌吧!”
魈居一把搶過了她手裏的盒子,然後一邊仔細檢查一邊道:
“我讓你别來了你非得跟着來,被圖謀不軌也是活該。我讓你别颠盒子,你看你都把這盒子蹂躏成什麽樣了。”
“盒子裏到底裝了什麽,這麽寶貝。”
魈居把盒子遞到了她的眼前,然後道:
“不開玩笑了,你看。”
一路抱着個被人故作神秘的盒子,滿勝勝早就好奇裏面裝了什麽了。她保持清醒的盯着盒子看,盒蓋打開後,她看見盒子裏放着一隻僵硬的烏鴉屍體。
這下她可酒意全無了,其實她本來也沒多喝,隻是心裏不痛快借酒發揮罷了。
“這是……”
魈居告訴她:“這是小又的屍體。”
滿勝勝突然心裏一涼:“什麽!小又已經死了?”
“嗯,婚禮過後,她已經虛弱到沒有睜開眼睛的力氣了,我陪伴了她一個黃昏,直到她死去。”
滿勝勝眼裏立即滑出了眼淚。她用手輕輕**小又黑亮的羽毛,一邊悲傷,一邊感歎九感之力是如此神奇,竟然能讓一隻烏鴉化身爲人形,跟她以姐妹相稱這麽多年。
魈居道:
“小又臨走前非常舍不得你,她希望你可以親手埋葬它。”
滿勝勝終于忍不住淚崩了,她捂着自己的雙眼,泣不成聲的點頭:
“嗯嗯!當然!”
魈居趁着她低頭哭泣的時候撥弄了一下她的頭發,滿勝勝伸手一摸,從頭上取下來了一根烏黑亮麗的羽毛。魈居說這是小又送給她的禮物,也是遺物。
“這裏就是幾年前我撿到小又的地方,我們就把它葬在這吧。”
之後的滿勝勝很安靜,魈居怕凍着她所以不讓她動手挖坑,于是她遵命的靜靜地抱着小又的遺體站在了一旁。
她在懷念小又,明明昨天她還在快樂的翩翩起舞,現在就隻是一具冰冷的烏鴉屍體了。
她同時在盯着魈居忙碌的身影看,她心想魈居才是被命運玩弄得最慘的那個人。如果他不是什麽宗主,沒有什麽奇怪的力量就好了。哪怕他隻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山村野夫,有小又如此專一的陪伴,他們倆一定會很幸福。
滿勝勝想到這,魈居氣喘籲籲的擡起了頭:
“别瞎想,把小又遞過來。”
滿勝勝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蹲了下來。
“你把它放進去吧。”魈居道。
爲小又默默做着這一切的魈居,讓滿勝勝覺得他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其實滿勝勝一直都是這麽覺得的,也是這麽感受着的,否則她不可能在自己剛出獄還背着滿身傷痕的同時,去忍受魈居的冷言冷語。
所以,在不知不覺中,滿勝勝愛上了魈居。也許她早就愛上了,隻是感情還沒有處于爆發的那個階段罷了。然而造化弄人,她讓感情爆發得太遲了,當一切都急劇升溫之時,也是一切結束之時。
這就是現實,一切的幻想終究隻是鏡花水月,隻剩冰冷的現實。親手埋葬小又,滿勝勝亦是親手埋葬了一些東西。這東西是什麽,隻有當時笃定了決心的滿勝勝才知道。
之後下山,滿勝勝沒有繼續撒嬌的讓魈居背了,也沒有借助魈居的任何摻扶。魈居在前面走,她一個人默默的跟在後面,順着魈居踩出來的腳印走……
沒錯,那天的事就是這樣的。最後大家不知是因爲賭氣還是戰略需要,就再也沒有回到小别墅去住過了,統一都住在了員工宿舍,隻有魈居住在别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