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勝勝抖抖羽織,看起來還挺賢良淑德的問:
“诶,我什麽時候開始說話呀。”
“現在。”魈居答。
“那……我要說什麽才好啊。”滿勝勝還是覺得尴尬。魈居的聲音遠遠的從湖裏傳來:
“随便,唱歌也行,隻要能發出聲音,讓我知道你在什麽位置,但别唱《永流》,以免招來麻煩。”
他已經遊到湖中心去了,不過頭還浮在湖面上。
其實,如果是兩個人面對面的聊天的話,滿勝勝确實是有滿肚子滔滔不絕的話想對魈居說,可現在讓她一個人傻裏傻氣的對着遊艇空談,還真是有些羞于開口。
說什麽呢?她在腦内思索着。
萬事開頭難,隻要開了前三句口,後面就習慣了。她扭頭問魈居:
“一真!難道你到了水下還能聽見我說話嗎?”
魈居遠遠的回答:“不能,我聽不見你說什麽,但我能感覺你在說話,就像蜘蛛會捕捉到蛛網上的振動一樣,這樣我就能知道你在什麽位置,不會迷失了。
還有……不要再叫我林一真這個名字了。”
滿勝勝偏不:“一真一真一真一真……”
魈居懶得搭理她,準備埋頭開始潛水了,但入水又回答了滿勝勝一個問題,滿勝勝問:
“你能在水下感覺到我在說話,是因爲你的那個什麽……九感之力嗎?”
“沒錯。”
“到底什麽是九感之力呀!”
魈居猛的紮了下去,讓滿勝勝的話在湖面孤零零的回響,沒人回答她的問題。
這種狀況并沒出滿勝勝所料,她就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最後一定會被魈居打太極給蒙混過去的,倒不如直接被拒絕回答來得痛快。她隻不過想找一個話題的切入點,給自己開個頭一直說下去罷了。
現在,話題有了,魈居又說自己在水下聽不見她在說什麽,滿勝勝準備開始口無遮攔亂說一通了。
她一邊烘烤羽織,一邊對着火球談起了心:
“我其實一點都不想折騰,隻想有一個人能明确的告訴我,什麽是獨足鬼,天地鬼三派又是什麽意思,種子爲什麽會在我的眼睛裏面,它到底是什麽東西。”
火球不會說話,但會靜靜的聆聽。滿勝勝發覺,原來一個人對着一團火自言自語,并不是那麽尴尬害羞的事,反而有助于自己情緒的疏通。這感覺還挺不錯的,于是她更加大膽的說出了一些心裏話:
“其實我很希望燈塔上的大叔就是我的爸爸,我至少有十年沒見到他了,我真的很想他。可是我又很害怕他是我爸爸,我害怕他會告訴我一些我難以承受的事實,畢竟,比起什麽宿命論,我隻想找出證據洗刷我的冤屈後,跟一個我愛的人平淡的過完這一生。
如果燈塔上的大叔是我爸爸,我可能沒有辦法告訴他,我媽以爲他死了,就改嫁了,還跟别的男人生下了一個弟弟。”
說到這,滿勝勝的表情無限悲傷了起來:
“我也真是不中用,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個完全的自由身,是再過不到一年就要重新蹲大牢的人,可就是控制不了感情,喜歡上了林魈居……”
然後,她将火球當成了魈居開始質問:
“魈居,你說你失憶了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你一開始就在騙我,聯合龍天炎在騙我。其實那天你爲了隧道的事跟我吵架,是真的想找個借口趕我走的對不對,因爲你們要離開林場開始行動了,不想讓我起疑,不想讓我多事,不想把我這個無關人員給卷進來對不對。
但是那天你們在遊輪上,聽我唱了《永流》以後,發現了我的不尋常,所以把我帶到這裏來了,對嗎。
我特别期待真相來臨的那一天,那樣,我就可以明确的知道這一切的前因後果,知道你是誰、我是誰,你在做些什麽,我該做些什麽?
我也希望你并沒有聽見,或聽出我的告白,這樣,我就沒那麽丢臉了,也不會覺得在小又面前無地自容。
你是我這輩子除了我的發小外,第二個喜歡上的男人,而且我比對過了,我對你和他的喜歡居然不一樣!
小時候,我喜歡我的發小,但卻很單純。青梅竹馬的情誼,往上再加一些稍微複雜的感情,就變成了單純的喜歡。
我喜歡跟他嬉鬧,跟他分享喜怒哀樂,但從來不想向他索取什麽,因爲我什麽都不需要。我也不曾爲他付出過什麽,因爲他也不需要。那時,我們是活在象牙塔裏的無憂少男少女。
但喜歡你就不一樣,面對你,我有太多欲望。想付出,想了解你的過去,想慰藉你過往的傷口,讓你活得不再那麽沉重。
老實說,金眼的話的确震撼到我了,我很好奇你跟你的爸爸有過一段怎樣的過去。但你說的對,我越是好奇,越想知道越去探究,就會一次次的對你造成更嚴重的傷害。往事沒有再追溯的必要,所以,我想讓你放開以往,走出陰霾,去享受一個全新的,輕松的世界。
我太不自量力太越矩了,妄圖去改變你,這也是我爲什麽爲喜歡你而感到苦惱和痛苦的原因。我時常在扪心自問,爲什麽我會淪落成爲一個明知道别人有未婚妻,但還是會明知故犯的喜歡上别人的“壞女人”。
陪伴你,改變你,撫平你内心的傷痛,這些都是小又應該做的,她也一定一直做的很好,因爲你是那麽的寵愛她。
所以,喜歡你,我也是帶有深深的負罪感的,于是才會時常把小又挂在嘴邊。提她,不是爲了提醒你,而是爲了時刻提醒我,我不能泥足深陷下去,該克制自己的感情了。
所以我希望,你沒有聽見我的表白,讓我能自在點,也許堅持到我們回到林場,看見小又天天陪伴在你的身邊,就會好很多。然後過不了多久,我因爲找不到推翻朱允炆控告的證據二進大牢,也就心如止水了……”
遭了,滿勝勝眼前一片模糊,她又受了一番内心的折磨,眼淚翻江倒海而出。不過,空蕩蕩的遊艇裏,竟然有人爲她擦拭起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