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曼捂住口鼻,發覺這裏異常的臭,無論怎麽呼吸,惡臭似乎都會無孔不入的侵入她的每個髒器、細胞,令人作嘔。此時,從人群中擠出一個西裝革履之人,湊到她面前,好好的将她打量了一番道:
“你就是莊教的女兒啊,你跟你父親都是好樣的,他是我們學校最好的老師!”
說罷便翹出了大拇指。
莊曼與此人是素未謀面,但覺得他應該是個很有地位的人,否則平時盛氣淩人的校長不會在一旁畢恭畢敬的賠笑符合。不過莊曼沒有爲他的稱贊感到驕傲或開心,她知道,此人稱贊父親時,面無表情、語言生冷,隻是走走過場罷了。
與西裝革履之人寒暄過後,在場的所有人,目光忽然不約而同的都投向了莊曼。
憐憫,冷漠,不解
每個人都在沉默,整片沼澤忽然安靜得好似世界隻剩下知了,它們肆意的哭唱,叫人好不心煩意亂。
而後,校長從人群中擠出來率先打破了沉默:
“嘿嘿嘿莊曼啊,這位是李校董,快!給校董打個招呼!”
校董?
莊曼在心裏輕蔑的嘀咕了一句。在這種私立學校,校長說白了,也就算一個高級打工的,真正的boss其實是這位老董。如今連老董都不辭辛苦的來到這種荒野之地,想必是事态緊急了吧。
“董事長您好,我是高二(6)班的學生莊曼。”
莊曼同樣過場的寒暄了一句。校長立馬把頭轉向校董,露出百分百的商業笑容,抖着他那已經跟脖子成功融合的下巴小聲道:
“李董,太臭了,搞不好會中屍毒!此地不宜久留啊!還是趕快讓她認完走人。天氣太熱了,再磨蹭下去,恐怕那攤就更不好處理了!”
“把她帶過去!”
雖然沒聽清校長到底在老董耳根嘀咕了什麽,老董好似接受了他的意見。一句“把她帶過去”,手指就這麽一動,之前消失在人群的體育老師瞬間又擠了出來。
“來吧!”
莊曼被一臉漠然的體育老師帶到了隐藏在人山後面的一塊小空地前。她終于确定讓整個學校及農場臭氣熏天的源頭,就在這裏,太臭了!
這腥臭的空氣甚至帶有濃酸的刺激性,直沖眼鼻,叫人睜不開眼,鼻腔一陣酸楚。
莊曼眯着眼睛隐約看見空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個人,她心想難不成是被臭暈了?可等她再仔細定睛一看,不禁毛骨悚然,大熱天的倒出一身冷汗!
這滿地橫七豎八躺一地的哪是什麽人,根本就是在一灘灘已經腐爛得模糊不清的肉團外,裹着幾件衣物罷了!且上面爬滿了蛆蟲,不時還有幾隻無頭蒼蠅撞上腦門兒!
仔細看,這些裹着衣物的肉團根本沒有頭,隻有手腳的形狀依稀可辨認,老天!這些全是已經高度腐爛的人屍啊,腐化了的屍肉已經跟土地融在了一起!
大熱天的在荒山野嶺見到這種東西,隻有十六歲的莊曼再也無法克制,恐懼的嚎叫着朝人群退去,一不小心狠狠踩在了校董的皮鞋上。
見狀,校長一臉驚愕,沖上前一把穩住莊曼,想強行讓她給校董道歉。不過校董制止了校長的行爲,他是一顆老姜,知道在這麽多雙眼皮下,一定要謹言慎行。
校董拉起還在驚愕中的莊曼,一臉鎮靜的對她道:“别怕女孩,鎮定點,我們需要你幫個忙,你看看那邊。”
校董指了指不遠處的沼澤,莊曼跟着望了過去,隻見沼澤表面覆蓋的雜草已經被人大片掀開,大概是先頭部隊清理的。澤面上飄着一堆泡沫,殷虹發黑,光看着就覺得臭不可聞!
莊曼以爲之前看見的高度腐屍将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恐怖、最惡心難忘的東西,直到看見那堆泡沫……不、那不是泡沫,是屍蠟!是人的脂肪腐爛後的殘留物!
那東西飄滿了整片被掀開的沼澤,沼澤下被藏滿了屍體,難怪這腐屍味可以散播這麽遠,籠罩整個學校和農場!
莊曼突覺腳下一軟,整個世界一陣暈眩,好在體育老師一把從後面穩住了她。校董面不改色的扶起莊曼,接下來,他将對莊曼道出了一段極其殘忍的話,可語言卻依舊那麽平淡冰冷:
“我們接到家長投訴,專程趕來處理,結果在後山發現了幾十具腐屍!目前死因不明,我們已經報警了。但是在警察來之前,我們想請你幫個忙。
我們打撈了一些衣物,經過辨認,應該是學校的教職制服,很遺憾,我校派出的5名優秀教師應該已經遇害,現在就在這堆腐屍之中。
我們已經傾盡全力的打撈出了四位,剩下的你也看見了,全部融在了一塊!所有的屍體頭顱都不知所蹤,我們實在無力辨認了。
我們希望在警察趕來以前,先行将我方的教職人員打撈出來,給予家屬撫恤及厚葬遇難職工。如若警察趕來以後,一定會集中處理這些已經無法分離的屍體。
所以我們請你來幫忙,這雖然很殘忍,但是目前隻有莊元慶老師的屍體仍無法辨認。你是他的女兒,希望你能好好回憶他有沒有什麽醒目的特征或是配飾,助我們将他打撈出來,好好善後安葬。”
這的确是個殘忍又充滿打擊的事實,可是校董那事不關己的冷淡語氣,又讓莊曼懷疑,是不是老天爺在跟她開玩笑,午覺一定還沒睡醒呢!?
山裏的知了真的太放肆了,吵得莊曼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量。她再次腳下一軟,這次沒有人能夠穩住她,一屁股攤在了地上:
“特征?配飾?怎麽可能認得出來?都都已經爛成這樣了!!!!”
之後的事,莊曼真的記不起來了,隻知道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學校急診室淡綠色的天花闆。
得知她醒來後,班主任火速趕來了。莊曼得知自己已經昏迷了三天,因此還錯過了父親的葬禮!
沒辦法,這種天氣屍體已經等不到她醒來再處理了。據說學校不惜動用大價錢,讓警察運用dna技術将莊元慶的屍體成功找了出來,并把他跟其他四位老師的葬禮一塊隆重舉行,全校師生都有到場參加。既然事過境遷,班主任讓莊曼寬心些。
班主任的語氣铿锵,意圖在于好好安慰剛從噩夢中驚醒的莊曼,或許更多的,是在突出學校積極處理的态度,校董的仁至義盡。
在莊曼看來,三天沒有來看望過一眼的校董和校長,一切都是那麽虛僞,什麽葬禮,什麽dna技術,隻不過是封口費的分期付款罷了
事後,五位教職的家屬都拿到了豐厚的撫恤金,學校封口的目的也達到了。
柴知樂在葬禮結束後就辦了退學,但餘下三位遇難教師的家屬及同學,在莊曼映像裏始終沒有出現過。
在父親生前同事的幫助下,莊曼整理出了父親寝室的一些私物。最後她隻帶走了三樣:
“一張父親的工資卡,撫恤金也在裏面。一張全白花色簡單的磁卡,卡背印有m\&d字樣,和一個厚實陳舊。充滿父親筆記和照片的筆記本。”
莊曼把工資卡裏的錢全轉到了自己的賬戶裏,并用它們完成了接下來的學業直到工作。至于另一張白色磁卡,她至今沒有弄清到底是屬于哪家機構發行,于是就跟筆記一起小心的鎖在櫃子裏,作爲思念父親唯一的遺物。
這就是十年前,震驚一時的“松柏林場後山群屍事件”……
……不!爲什麽要用震驚呢?明明沒有引起半點社會效應!
每每想到此,莊曼都會自嘲的呵呵一笑。
五個教師明明是去了北京,怎麽會死在沼澤,還被人分了屍。十幾具無頭腐屍莫名出現在後山,這些疑點和消息随便走漏一條,足以讓當時的社會震驚,變成關注度極高的案件。
可當莊曼昏迷三天醒來後,世界依舊太平,外界沒有嘩然,沒有對案件的半點風評,就像沒聽見任何風吹草動,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莊曼也懷疑過,可她的父親的确再也沒有回來。
現在想來,學校真是太厲害了,竟能将這件“群屍事件”控制得滴水不漏!
……
後随着時間的推移,案件始終偵查無果,最後變成沉案被不了了之……
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