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一個五十出頭的大叔打破了會議室裏尴尬的氣氛。
龍天炎擅自推開了會議室大門,穿着私人訂制的馬丁靴踩得地闆卡卡作響。
“早上到縣政府辦事,聽說縣慶要在咱們林場召開,我是特地來恭喜的,沒想到撞見二位吵架。”
他就是除了滿勝勝外另一個不在魈居掌控中的人,他的讀心術對他不管用。推開門,小又像一位天使般跳了進來,将魈居從滿勝勝跟前拉開。末一看來人是龍天炎,立馬找了個陰暗的角落藏了起來。
“咦?末不在嗎?”
他四處張望,的确是來找末的。一看末不在,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們兩身上:
“這小子乍看起來兇神惡煞,其實比誰都單純,且笨!大股東你得換一個方式說他才能體會你的心情,比如,你告訴他,你要真的離開農場了,他就會窮得再也吃不起最愛的荷包蛋了,啊……好悲慘。”
龍天炎故意浮誇地演着。不過他的出現确實緩和了兩人的氣氛。他趁機朝魈居使了個眼色,讓他離開一會讓滿勝勝有個喘息的機會。魈居扔下他們跑上了二樓,小又也追了上去。
龍天炎聳聳肩,心想這小子還是不擅長跟人打交道,隻要遇到不能讀心的對手就會束手無策。他遞給滿勝勝紙巾,一邊安慰她,一邊陪她聊起了天:
“其實我早就來了,在門外聽了很久,真是辛苦你了。其實作爲魈居的監護人,我非常感謝兩年來你對他的付出和照顧,雖然那小子一點也不領情。”
滿勝勝垂頭喪氣一直搖頭:
“兩年了,再硬的石頭也該磨出點菱角了,可他的眼神始終都是冰冷的、孤僻的,沒有我。我感覺不到半點合作夥伴間的互動和信賴。”
“那可不一定,我覺得,他很在乎你,在乎這間林場,隻是表達得有些别扭罷了。”
她更劇烈的搖頭:
“我不明白,他爲什麽不願意公開那個秘密。”
“哪個秘密?”龍天炎假裝不明白。
“兩年前我剛來的時候,翻閱林場的地圖發現後山二号坡有一條人工隧道。他說隧道可以通到林場,但是已經棄用了,讓我保密,不能讓人知道這條隧道的存在,我随口答應他了。”
“所以你們是爲了一條隧道吵架?”
“我把這件事告訴宣傳部的鍾部長了,以便他做縣慶的相關規劃。”
“原來是你把他的秘密抖出去了,難怪他會生氣。”
聽龍天炎這麽一說,她更加覺得自己理虧了,畢竟是她破壞約定在先。可問題就出在這裏,她真的不明這個秘密存在的價值。
龍天炎思索了一下,也抖出了魈居的一個秘密。
“他一直活在夢魇中。他無數次夢到,追趕着一個人,那個人對他很重要,他不想失去他,但那個人跑進了二号坡的隧道再也沒有出來。”龍天炎眯着眼說。
她驚訝地望着他,原來魈居做着跟自己類似的夢。
“我也做過類似的夢,而且越來越頻繁。”
龍天炎點點頭,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也是在二号坡隧道。我想進入隧道……無論如何都想進去,可是有一個黑影一直阻止我。第一次看見它時,它沒有具體的形狀,就隻是一團黑影。漸漸地,夢見的次數多了,那個黑影開始有了頭……身體,眼睛……和一隻腳……”
“隻有一隻腳嗎?”
“目前隻有一隻。它單腳站立,卻很穩,它不會說話,或者發出任何聲音,隻是直直地站在我面前,阻止我進入隧道。昨晚我喝醉了好像又夢到它了……”
她這才回憶起來,感覺昨晚醉得斷片兒,其實她是做了夢的,隻是一早被滿愛樂攪和着醒來忘記了夢境。她繼續說着:
“昨晚……黑影有了眼睛。”
“眼睛?”
“嗯,有了兩隻眼睛,半睜着……”
“……獨足鬼?”
“什麽鬼?”
“啊沒什麽鬼……呵呵……”
龍天炎嘻嘻哈哈跟她打着馬虎眼,她也趕緊把思想從夢境中抽回來。不停夢到同一個夢境,且愈發清晰,她擔心這會不會預示着什麽。而且細想,那個黑影似乎有些陰森可怕。
“在我們看來,那個秘密根本算不上秘密,甚至把他當做秘密是一件無謂而可笑的事情。不過我相信魈居有他不願意公開秘密的理由,而且跟他的生世一樣不簡單。”
龍天炎的這番話語,讓她腦海浮現出四個字,不忘初心。她輕輕閉上眼,用力呼吸,仿佛還能聞到兩年前的春天,第一次誤闖薔薇隧道的花香。當隧道盡頭的木門吱嘎打開,柔和的陽光背後,是洋槐花滑下魈居大衣的聲音。
那天下着洋槐花雨,他轉過頭來,用這世界最單純的眼神望着這位眼睛紅腫的不速之客。這是一個脫離塵世喧嚣的世外桃源,魈居如一位不問世事隐居的美男子,不問她此來的原由,不嗔不怒。他就是一幅畫,畫着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恬靜……
那次邂逅,偶然間的對視,是她近年來唯一一次最放松的時刻。那個瞬間,她沒了任何憂愁,心情透明得仿佛可以聽見花開的聲音。
她猶記得他那句淡然,卻讓人無法釋懷的話語:“我也許睡了太久,剛醒來,忘記了一切……”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場景,然而現在……
她睜開雙眼望着天花闆的吊燈,晚霞已經映襯上五彩的燈泡。縣慶開幕以後,緊接着就是借助縣慶的名聲開發項目,觀光、遊樂園、度假村……這些都在她後續開發項目中。如此一來,即可解除林場的經濟危機,經濟利益也不可小觑。可是,同樣如此一來……爲她療傷的世外桃源就會消失,變成庸俗之地。
這就好像把魈居逐出家園一樣殘忍,他失去了畫中的家園,而她再次被現實給打敗。她望着燈泡上的流光感歎,是不是人不服從所謂的命運,就得一次次一敗塗地?執拗終究鬥不過現實,爲了想要的生活,必須對現實卑躬屈膝跪地求饒……
她發起了呆,覺得自己開始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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